“你要干嘛?”金小七和荣宸宸被她的目光吓得心惊胆战,不由自主往前站了站,同时伸出手臂横在郁禾身前。
“羲和!”段雨瓷尖锐地大喊一声,“你以为你赢了吗!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要诅咒你!诅咒你和裴聿泽生死离别!永远......呃!”
猝不及防,裴聿泽蓦地出手扼住了段雨瓷脖颈,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突然的窒息和刺骨的痛,让她的面目扭曲狰狞,恐怖极了。
“聿泽!不能冲动!”刑部尚书见状,急得冲下来,苦口婆心喊着,“她死有余辜!你却不能自毁前程!”
“你该死!”裴聿泽充耳不闻,他已被杀意吞噬,死死掐着她。
即便如此,段雨瓷费劲半睁开眼,看到裴聿泽,还是不可自拔地爱着他,就这样掐死她,让他一辈子都记得她。
“你们还不拉开他!”刑部尚书大喝。
所有人才恍然惊醒一般,快速上前要制止裴聿泽。
可此时的裴聿泽犹如一头受伤的雄狮,拼劲最后的权利愤力厮杀,势不可挡。
刑部尚书见裴聿泽铁了心要亲手了解段雨瓷,一旦杀了段雨瓷,裴聿泽的仕途就毁于一旦了!他记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冲到郁禾跟前:“公主,此时只有您才能阻止聿泽,求您了!别让聿泽毁了自己!”
经过这一系列,听着方才段雨瓷的诅咒,郁禾整个人都惶惶的,心跳紊乱,乱了方寸,此时一听尚书的话,猛地眼睛一睁,冲上前握住裴聿泽的手臂,深深凝视着他,轻轻唤了声:“聿泽......”
他看向她,她朝他摇头,目色冷静温柔,夹杂着乞求。
一股灵泉注入他铁血冷硬的心肠,他的意志一点一点被摧折,杀意在消散,扼住段雨瓷脖颈的五指一僵一松,严璧正等人立刻将段雨瓷控制住拉出来。
所有人提着的心都松了一瞬。
“快!将段雨瓷押入死牢!”刑部尚书生怕再出岔子,立刻下令,他朝上空抱拳,“等我禀明了皇上,再对段雨瓷,段家做出处决!”
一切尘埃落定。
所有百姓兴奋,唏嘘,感叹,愤愤不平的,渐渐散去。
裴聿泽依旧轩然而立,看着郁禾,卸下所有冰冷的缱绻而温柔。
郁禾也看着他。
刑部尚书急着进宫,和监察御史互看了一眼,心知现下裴聿泽没有心情,便安静了离开。
严璧正等人也有心让他们独处似的,屏退了所有衙役。
金小七正要上前,却荣宸宸来了回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金小七就走了。
整个大理寺公堂,只剩下裴聿泽和郁禾,好像天地间,也只剩下他们两人。
裴聿泽看着郁禾,微微一笑,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划过了脸颊。
郁禾心尖一颤:“裴聿泽......”
“郁禾,我为了段雨瓷,洞房花烛之夜丢下你,三番两次因她发病忽略你,结果她的病竟是她的预谋,我为了她的预谋,却伤了你的心,郁禾......我该怎么办?”
多么的讽刺,多么的跌宕,多么的......痛彻心扉。
郁禾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眼前朦胧一片,她不知是在心疼自己,还是在心疼裴聿泽。
他眼睛蒙着水雾,又笑了一下:“或许,只有以死明志,才能让你相信,我对你的情意,真心实意。”
郁禾心猛地一跳,分不清他说的话真假,但想起段雨瓷的诅咒,她的心剧烈一颤,娇嗔瞪他一眼:“谁要你以死明志!血淋淋的,想害我晚上做噩梦吗!”
裴聿泽痴痴凝视着她,嘴角溅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虚弱没有生气。
郁禾忽然就有些害怕。
她认真地瞪着他:“就算你以死明志,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你还是想别的方法吧!”
他微微低下头,自喉间发出低沉的一笑,方才的心如死灰都不见了,似是豁达一般:“郁禾,你以为,我会自杀吗?放心,那太没骨气了。”
郁禾蓦地脸颊一红,恼羞成怒又瞪了他一眼,转头就走了,走到一半,转过身,盈盈一笑:“我看少卿的病好得差不多,就别赖在公主府了,今日我就让人把你的东西搬回裴府!”
裴聿泽轻轻一笑,没有反驳。
他回了裴府,金氏得知事情始末,已经哭晕了好几次,裴子鹤的旧疾也犯了。
胡茗璋和柴玟幸守在床边照顾金氏,回头看到裴聿泽,柴玟幸避开了眼眸。
等裴聿泽离开,她也追了出来,鼓起勇气喊住了裴聿泽:“少卿。”
裴聿泽冷冷淡淡:“柴小姐是聪明人。”
柴玟幸早有预料:“是,我明白,纵使今日我说出当年的真相,有些事弥补不了,等夫人醒来,我会......”她停住了话,懊恼一笑,“待会我回去就收拾行李,还请少卿等夫人醒来帮我跟她辞行。”
她盈盈行礼,丝毫不拖泥带水,表里如一,清高的不屑使以退为进的手段。
裴聿泽道:“我会修书一封,给雁城的太守,让他护佑你们柴家。”
柴玟幸淡淡一笑:“多谢少卿美意。”
她自己可以清高拒绝,但是她不能代替柴家拒绝这份“好意”。
————
这桩惊天大案,再京华掀起一股浪潮。
皇上对于段雨瓷曾意图陷害郁禾一事,勃然大怒,迁怒段家,下令段家子子孙孙永世不得在朝为官!也就是说,段家,也彻底毁了。
而段雨瓷也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
段雨瓷杀害裴今窈一案被揭穿,对裴家,段家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对那些平民百姓而言,却又将裴聿泽捧上了神坛,东林茶馆又热火朝天地议论开了。
“这么说,裴少卿仅凭一句裴小姐坠楼前连名带姓的称呼,就破了这桩看似意外其实是谋杀的案子?”
“可不是,可不是!”
“裴少卿不愧是我从小崇拜的神人!”
“从小?郎君,您如今贵庚啊?您比少卿小不了几岁吧?”
莫说是东林茶馆,就连天樽楼里,也随处可听到裴聿泽的名字。
金小七无比的骄傲,凑到郁禾跟前喜滋滋道:“公主,我表哥很厉害吧?”
郁禾堆了个笑脸,不回她。
金小七莫名:“怎么了?那日,就留下你们两个人,没有和好?”金小七暧昧地眨眼。
郁禾仰脸:“我为何要跟他和好?”
金小七愣了愣,看了看荣宸宸又看了看程以璋:“我还以为......”
程以璋璀璨一笑:“这么说,我还有机会。”
金小七快嘴:“那我表哥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啊。”
荣宸宸却问:“这几日他都没来找你?”
郁禾握了握茶杯,冷哼一声:“谁稀罕他来找我?”
“嗯?”金小七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怎么......有一种关系更加恶劣的感觉?”
“......你不用说出来。”荣宸宸忍无可忍。
金垣也搞不懂,段雨瓷都解
决了,他还以为裴聿泽会天天往公主府跑,可他竟然每日都跟在大理寺扎根似的,今日还有心情和同僚在天樽楼喝酒。
嗯,他厚着脸皮跟来了,觥筹交错,严璧正还特意请了弦月歌的舞姬歌姬,个个美若天仙,却见裴聿泽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将杯中酒饮尽,就站起身。
“表哥,你去哪?”金垣立刻跟着出去。
裴聿泽没有回他,他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谁知经过南苑时,目光一撇而过,正见大堂雅坐里的几人,金小七正闹着郁禾,郁禾笑得灿若朝霞。
他站住了脚,看得愣了神。
金垣差点撞上他,莫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睛一瞪,激动起来:“是公主,是公主,表哥,我们去打声招呼。”
裴聿泽冷淡道:“你自己去。”
金垣挑眉:“你不去?那你站在这不动干嘛?”说着,他看向那个方向,“哦,程以璋也在啊,他可真是积极啊.......”他意有所指瞥向裴聿泽,果然见他眉心微拧。
“介意啊?那还不过去宣示主权。”
“多嘴。”裴聿泽低斥。
金垣叹气:“我真是搞不懂,你明明爱公主爱得要死,先前追的死乞白赖的,现在段雨瓷死了,你再也不用担心哪天她寒症发作你会丢下公主,你反倒退却了,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没有脸吧?”
他不过是一句调侃,谁知裴聿泽沉声道:“我总以为我运筹帷幄,到头来却被段雨瓷欺骗,伤了郁禾的心,原来不在我身边,她笑得这么开心,若是离开我,她能一直这么开心,我又何必去打扰她。”
金垣撇嘴:“真酸......”
忽然眼睛一顿,郁禾笑着笑着朝他们这么方向移过了目光,她笑容一滞。
金垣也是一愣,赶紧朝裴聿泽看去,见他原本平静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正要鼓励他,谁知他竟抬起手臂,遥遥朝郁禾的方向作了个揖?
金垣瞠目结舌。
“......真能装腔作势。”他没忍住,将腹诽之言宣之于口。
金垣见郁禾也淡淡一笑,便别过脸去,他见裴聿泽眼中的亮色又暗了,再去看郁禾,见她端起茶杯时,突然滑了手,茶水洒了郁禾一手,程以璋十分紧张地抬起郁禾的手.......
只觉得一阵风呼啸而过,金垣身形一顿,身旁的裴聿泽已经箭步上前......
“......切,不是说好不打扰?”金垣一边吐槽,一边也兴冲冲追了过去。
第50章 争锋
郁禾看到了裴聿泽,远远的,他朝她作揖,好似郑重又夹杂着一丝安闲的行礼,不卑不亢,行云流水,像是春柳拂过水面的清浅,也拂过她的心。
其实,那日在公堂后,她也见过裴聿泽两次,一次是在皇宫里,她和太后在亭下围炉煮茶,裴聿泽进宫来,经过时,在厅外站了站,很恭敬地向太后和她行礼。
郁禾垂着眼把玩着手里的栗子,听到太后邀请他同坐,她的心就突了一下,心想,这是祖母的意思,她自然是不好反驳的,就让他坐吧。
谁知他拒绝了太后同坐的邀请,她太过意外,不由就抬眼看向他,见到他的目光从容从她身上移开,让她一时分不清,他方才是一直在看着她见她看来才移开的,还是不过刚好看了她一眼移开,只见他再次行礼离开,郁禾手里的栗子就咕噜滚到了太后脚边。
太后看着她宠溺地笑。
她可不承认自己在意他。
再来一次,是在长街上,她和荣宸宸坐在一家茶馆二楼的雅室里喝茶,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停在她身上,她狐疑地撇过眼看向窗外,目光微愣,长街对面的一家酒馆里,裴聿泽侧对窗而坐,身姿如玉挺拔,正和对面几位上官谈话,似乎并没有注意她这里。
郁禾无端心滞,兴致全无,拉着荣宸宸就离开了。
好似公堂那日后,裴聿泽对她就无比恭敬,恭敬的疏离,就像此时,她不由心烦意乱,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弄湿了手,一桌子的人都紧张了起来,程以璋就坐在她弄湿手的旁边,所以他很快扶起了她的手,正要替她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