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整来只汤婆子,塞入那双冰凉的小手中,表情无比虔诚:“眼下入冬了,可不能着凉。”
抱着汤婆子入眠,宋窕的心都在冒热气。
但让那股热浪抵达最顶峰,还得是某人最后说的那句话。
“好好休息,我未来的娘子。”
这人……
果然还是登徒子!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倒计时!两天!
然后明天就上夹子了,大家多多支持啊,明天的更新时间放在晚上十一点半(还是定时发布,我周一有考试不敢熬那么晚,希望我逢考必过)
想到快完结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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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颜,小可爱你是我入v后第一个给我投营养液的,超级感动,感谢~
第49章 一更天
芒寒色正, 夜风将栽在院中的清竹吹得乱摇,细长的叶子也从边角逐渐枯黄。
庭院中,多了把梨花木椅。
男人懒洋洋地坐在上面, 两条大长腿有些无处安放:“我是怎么交代你的来着?”
绀青跪在不远处,柔顺的青丝被高高竖起,马尾干练飒爽, 身上穿的也不是她在广陵侯府那身娇俏萝裙。
而是一套乌黑的夜行衣。
手臂上独有的寒鸦图腾, 是梁氏暗卫最招摇的印记。
“保护宋五姑娘安危。”
男人继续问, 只是显然语气凉了不是一星半点:“那你是怎么做的?怎么, 在侯府待了几个月舒坦日子,把正事忘了?”
“属下不敢!”绀青咬牙:“这次只是意外,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不想纠结下次不下次的问题, 梁城越站起身, 脚尖朝向的方向正是那块暗卫统领的腰牌,说起话来更是不带一点感情。
“自己去领罚,腰牌没收,统领之位换人。”
“遵命。”
回到书房后, 梁城越从一大摞曾经被涂了满本的书中翻出来一只手帕包。
小心翼翼地将四角揭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块碎掉的玉佩。
小时候就听祖父提过数次, 说当年先帝与他们关系好, 特地寻来天下最好的玉匠打造了四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唯一不同的也就是在没有麒麟花纹的背面刻上了他们的名字。
而这块, 不是祖父的。
是先帝的。
三十年前, 先帝过世, 所有的遗物都被晟帝单独收了起来, 而这块碎成六七块的玉佩是出事前一天他交给老国公拜托其拿去修补的。
但没想到, 成了老人家最后能见着的故人之物。
晶莹剔透的白玉捏在手里, 从指腹穿了淡淡凉意。
梁城越有些摸不准,不清楚这是碎玉上传来的凉,还是他心里的凉。
有些东西伫立在心头久了,居然也会出现裂痕。
……
宋窕转醒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虽然面孔熟悉,但这身打扮却不在记忆中。
其实这段时间她早就有所猜想,但是因为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便也没有揪着不放。
或者说,她更期待当事人亲口承认。
抓了抓后者乱翘的头发,绀青有些不好意思,但在那双灼灼的眸眼下,还是都招了。
包括她是梁家暗卫最出色的那个,是被梁城越特别选出来安在宋窕身边保护她的暗卫,以及时不时向国公府这边传递一些消息。
“所以当时他送了我正巧需要的耳坠,也是因为你?”小狐狸挑眉。
绀青低着头,弱弱地说道:“是。”
说着,她将桌上那碗热羹端过去,无比讨好:“您就看在我也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饶了我吧?”
“那可不行。”
接过羹汤,她摇着瓷白的短勺,一圈又一圈。
看着热气从小盅中腾起丝丝缕缕,面上的表情也愈加灵动:“这样,你去剪下梁城越一撮头发我就原谅你。”
“……”绀青有些失语。
倒不是怕,只是多多少少有点废胆子,还废手。
抓了抓后脑的头发,她灵机一动:“要不换个?我帮您去教训那个一直找您麻烦的商容!”
“她啊,”给自己喂了口羹汤,又摇摇头:“我才懒得理她呢。”
又连喝了两口,待脾胃全都暖乎乎她才放下。
十指交叉搭在锦被上,她望向门口那道只能看见大概轮廓的高大身影:“让他进来吧,我正好有事问他。”
讪笑一声,绀青倒是没犹豫。
她不傻,看得出将来这位坐在榻上的才是真正能管事的。
得了屋里面的首肯,梁城越自是马不停蹄。
屋外的华曦逆着身子打过来,让他的发丝和肩头又攀上一层金黄,面上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淡笑,宋窕甚至有点想象不出这人立于战场上的凶狠杀伐。
他着了一套去昨夜气势全然不同的暗红,冰凉的银色护腕将宽大的袖口束住,胸口是一面诡谲的妖精图纹。
与绀青直接坐到床铺边上不同,男人找了个小凳摆好,并非常熟练地将一只新的汤婆子塞进她手里。
“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搂着汤婆子,宋窕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你这人真差劲,居然还派人跟在我身边。”
“那不如阿窕看我一片赤诚之心就饶了我这次?”梁城越眯着眼睛,笑意盎然。
瞧着瞧着,目光就不自觉就偏到小姑娘唇下的那颗痣上。
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招人疼。
伸手锤他一下,宋窕羞红着脸:“你这张嘴,当真是不牢靠极了,哪有半点样子。”
“是是是,都是我的罪过,阿窕勿怪。”面对她,梁城越向来不舍得说重话。
他敛眸,换了话题:“阿窕这段时间先在我这里住着吧,我会跟侯爷说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窕总觉得这人脸上的浓郁笑意披上了一层薄纱。
或者说,这张笑脸分外牵强。
下意识联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干脆就问了:“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对吧?至少,是能保住性命的法子。”
“阿窕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他哑然失笑,心里痒痒,手上也这么错了。
修长的食指弯曲,在那高挺的鼻梁上轻轻一刮,黑睫垂着,里面是无止尽的宠纵:“我不仅要活下来,还要帮助陛下扫除逆党。”
知这番话不过是宽慰所言,宋窕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是骄傲的人,更是身披满门荣光的归京将军 ,却为了她这么个拖后腿的未婚妻被迫与逆臣为伍,即使不是本意,可于他心里怎能好受?
垂着脑袋瓜,又开始捏手指。
没两下的功夫,指甲周围就开始变得苍白无色。
突然,头顶一热。
是那只大手。
“我知你在想什么,但阿窕,有些事不是你我能控制的,蜀王其实早就找过我,就算没有这次,以他的性子可能也会找上祖父以此威胁,所以顶多是进度快了些,不影响我的计划,放心。”
“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她撇着小嘴,直勾勾地瞪着他,半晌才出声:“那好吧,我信你。”
见将人儿安抚好,梁城越算了算时辰,差不多该动身了。
又喊来绀青好生照顾宋窕,这才离开。
走出房间,小臂上的护腕更是耀眼,甚至刺目。
绀青迈着懒散的步子走进来,许是反正身份都抖落干净,她索性也就不装了。
拢着汤婆子的手更紧了,宋窕喃喃自语般出声:“他会没事的,对吧。”
绀青有些心疼,但还是按照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开口:“姑娘大可放心,他是尸山里爬出来的,连阎王都不敢收他。”
被逗笑,宋窕来了兴致:“不如我们来聊聊你的故事,你‘真正’的故事。”
果然躲不掉。绀青有点想揉小胸口。
刚从国公府出来,梁城越就被人半路劫走了。
眼睛还被一块不知名的布料遮住,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单调又沉闷的漆黑。
察觉到后腰有东西在抵着他,他也不准备反抗。
左右是要请君入瓮,他何必多费心思。
但这次,他显然低估了蜀王的决心。
那份势必要把晟帝拉下来的决心。
刀剑刺破青空,带着宫中侍婢的哀嚎,仿佛那片天皆是幽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