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皇帝不允,哲贵人只能另外选了,“陛下,嫔妾想着恭妃娘娘热心,您觉得可以麽?”她自己身份差了些,给恭妃养两年相处出一些感情,往后十一皇子就有一位妃位娘娘看顾。
“便依你的意思。”皇帝说。
容妃与华妃没能得偿所愿,皆颇为不甘心,不过容妃还好,到底还年轻,心想着等个两年也无妨。
“娘娘别急,咱们还会有机会的。”钟粹宫里,露珠端来一碟子糕点,“娘娘吃点?”
“竟叫恭妃得了十一皇子去,露珠,你说本宫还能抚养一个皇子麽?”华妃这般问露珠,可心里已然明白,不可能了。
她了解陛下,这样的后宫局面已经是最好的。若是她与容妃都有皇子,而且是健康无恙的皇子,这后宫会生出许多波澜。她清晰这一点,可她还是想要求一求。
三公主康乐已经十岁了,再过个四五年就得出宫,等她尚驸马后,会长久住在宫外的公主府里,长夜漫漫,她
该怎么熬过去呢?
“莫非,这是本宫的报应?”华妃喃喃自语,她使手段得到了三公主,又熬走了静贵嫔,旁人都以为是静贵嫔自作自受,可唯有她亲近的人才知道,都是她一手谋划的。如今报应不爽,她的心愿不能满足了。
“便是守着康乐公主,咱们也不差了。”露珠劝华妃,公主虽然比不得皇子,可也正因为是公主,所以婚后公主能时时入宫求见母妃,要是换了皇子,唯有隔个几日才能请安一回,平日里便只能由皇子妃代为尽孝。
“本宫自然是疼康乐的,可她没个兄弟扶持,将来可怎么办?你也看见了,这宫中的皇嗣愈发多了,日后谁还记得康乐?前有福安福庆,后有五公主和八公主,康乐夹在中间容易被忽视。”如今还是皇帝的女儿还好,将来要是……继位的新帝还会记起这个姊妹麽?
怕是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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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五,皇帝罕见地带着怒容来到了承乾宫,恰好李安宁也在,与皇后说着新年宴席的安排情况,看皇帝那样子便主动询问何事。
“还能是谁,那久居宜州的竖子狼子野心,朕以为他改过了,结果朕派去的人听见他在埋怨朕,说朕不是慈父,又说朕三十岁寿诞时他呈上来的贺词朕不闻不问,如此苛待孩子只怕会在史书上被记上一笔,呵!”任何一个皇帝都无法忍受被辱骂,更何况骂的人还是他看不上眼的儿子。
李安宁眼神波动,不着痕迹地捏着手帕遮住上扬的嘴角,南枝的手段真不错。
“怎会如此?”皇后惊讶,“大皇子也是个大人了,怎的不知礼义廉耻,无故以下犯上。”从小看大皇子就觉得他不是个好的,果然,长大了也还是那个样子。
“母后还说给他娶个大家闺秀当妻子,等生了孩子他就沉稳了,朕看他永远都是那副样子。”皇帝不提要给大皇子娶妻纳妃了,只等他怒气消了再说。
可帝王事情繁多,等下回记起来只怕三皇子与四皇子都有侧妃与孩子了,大皇子哪里还有优势呢?
皇帝不欲再说这件事,转而说起新年,“平国公府的嫡次子家世样貌都过得去,若无意外,朕会选他当福安的驸马。在宴席上皇后可以瞧瞧他,如果你也觉得好,那便这般定了。”
平国公府的老国公备受先帝信赖,只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景宁之后平国公府就渐渐沉寂了。皇后想了想,如今平国公府的后代们不甚出色,想来也难以入朝为官,选作驸马不失为一桩美事。
“陛下既然这般说,肯定对那公子调查过了,若没有不良嗜好,也不是个浪荡的,臣妾断然不会有意见。”皇后言笑晏晏,等福安与福庆都成婚后,她也能了却心事:熙贵妃九泉之下应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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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宴甚是热闹,在看完了烟火过后,南枝领着张氏与曲氏来了翊坤宫,曲氏照旧还是很拘谨,她虽然是二夫人,但到底是庶子媳妇,能见贵妃娘娘的机会不多。
张氏说起了家里的一些事情,三公子也预备娶妻了,身份与曲氏差不多,皆是六品官员的女儿。
“弟弟如何?可还康健?”李安宁问的是记到张氏名下的嫡子,后院一个侍妾生的,刚出生就抱到了正院,是正经的嫡公子。
于张氏而言,亲自养大的孩子总归是亲近她的,日后继承了伯府爵位,也会尊她为伯府老夫人,不会对她不尊敬。
“劳娘娘惦记,一切都好。”张氏笑眯眯,“如今有老二媳妇帮着管家,臣妇便专心带小公子,等他再大些,便会为他启蒙。”
她这话让李安宁安心,张氏教养的哥儿必然懂事,读书不机灵没关系,只要听话不惹事就很好了。
“听闻六皇子被圣上夸赞,不知是否过于张扬?”张氏忧心忡忡,她怕小外孙招人算计,外人只看得见贞贵妃与六皇子的风光,但她却能从中窥探到烈火烹油的煎熬。
“母亲只管放心,蕴儿身边都是信得过的宫人,他们的家人都被本宫捏在手心里,何况,每年赏赐都少不了,他们定然会知道怎么选。”李安宁淡淡的语气中蕴含着一股从容。
张氏点头,“娘娘有成算,臣妇也就放心了。”如此看来,贞贵妃没有因为荣耀而失去该有的防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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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南枝出宫一趟,她先回了自个家,把红封给了三个小辈,与家人们一同吃一顿饭,随后又去了乔家。
乔雪平也在,见了南枝便嘴上露笑,“近日可辛苦?你带回来的礼物我都已经让人给各院分去了,别担心,这些我都料理好了。他们给的回礼我也一并让人收库,你要是想看记册,我让人拿过来。”
“拿过来我看看吧。”南枝点了点头,在她安静看记册的时候,乔雪平亲手为她斟茶倒水,体贴得不像样子。
两人是各取所需,乔雪平喜欢这个能给他带来好处的妻子,故而他答应了此生后院唯有南枝一个女子,以此换取前程。而南枝麽,也满意乔雪平的体贴入微,只要乔雪平不搞幺蛾子,她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往上升。
搭伙过日子,舒适最为重要。
“还有一事,我预备今年下场考乡试,先生们都觉得我火候已到,下场必然能中,但会试想要得中,怕是难。我想着能中举人,就不继续读书了,而且我是商人之子,当官只怕也难。我是想随家里的船出海,去外头淘换些好东西回来。”乔雪平说着自个的计划,时不时看着南枝的脸色,没看出甚么也不着急,“你觉得如何?”
“出海?只怕时间要耗得久,而且,商籍出海有时间限制,只怕难以如你的愿。”南枝蹙眉,若是长时间让乔雪平在外,她管不了他。但出海也有好处,一时间,她陷入沉思。
“那得看我的妻子愿不愿意帮我。”乔雪平笑嘻嘻,眉眼中尽是为利益筹谋的野心。
翌日,南枝从乔家出来,她在乔家向来不会多待,完全不像一个嫁入乔家的夫人,可乔家上下不会说甚。甚至她的公爹与婆母还问起贵妃娘娘身边事情多不多,若是宫里离不得她,可以不需要时常回乔家的。
瞧,只要能带去足够的好处,旁人就会忽略那些不合礼法的事情。
新年有不少事情需要料理,南枝与李安宁忙了许久,在承乾宫时,她们听闻皇后提起了平国公府的嫡次子,“陛下也觉得他好,想来不日就会赐婚了,内务府要紧着准备嫁妆,还有公主府的建造,也要提上日程。宫中事情繁多,本宫不能看到细致的地方,小事还得贞贵妃时时看着。”
“娘娘信任臣妾,臣妾定当尽心尽力。”李安宁笑说,她与皇后关系好,会协助皇后把福安公主的婚事办得体面不出错的。
“回去后把记册拿给本宫看看,回头要给福安公主添妆,本宫先挑好物件出来。”李安宁对如夏吩咐道,“再有,回去后让人备一份小孩子的玩物,去长春宫探望六公主,她发热几日了,不知可好些没。”
小孩子的病总是来得急,又去得快,只不过六公主的病却一直没好。
回到了翊坤宫,金桂在宫门口等着李安宁,“启禀娘娘,六皇子来了,还有三位伴读公子,也一并在殿中等候您。”
皇子公主读书皆有伴读,六皇子尚未开蒙皇帝便为他找好了伴读,户部右侍郎方侍郎的嫡长子,御史台赵御史的嫡次孙,大理寺少卿万大人的弟弟,皆是有身份的公子,日后会成为六皇子最得力的助手。
“见过贞贵妃。”三个伴读齐齐行礼,举手投足间尽是风范。
“母妃。”六皇子尚不满八岁,还没开始抽条,脸上带了一些肉,李安宁没忍住捏了捏,遭了儿子的一顿白眼。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李安宁问,往常的这个时候六皇子一般都在勤政殿,“上些茶点,你们读书那么用功,肯定都累了,在这儿好好歇息再家去,等下本宫让人送你们出去。”
“谢贞贵妃娘娘。”三位公子齐声道谢。
“母妃,儿臣是有事才来寻您,方铎说他看见了裴轩宇去场子里寻花问柳,后头还听见他鼓动三哥……”
裴轩宇是三皇子的伴读,不是甚显贵的身份,不过样貌长得好。
第112章 储君(捉虫)其……
皇子还小,压根儿还不懂甚么是寻花问柳,不过是学舌给李安宁听,李安宁听闻了开头,神色慢慢沉下来,对着方铎招手,“你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与本宫说一说。”
方铎说罢,还为自己辩解一句,“娘娘明鉴,小子绝不敢去那等地方,是小子去那条街为母亲买糕点才撞见了裴轩宇从南华楼出来,后头留意他的动静,这才听见了他与三皇子说的事儿。”
“本宫信你是个好孩子,不然也不会一得知这件事就来禀告。这样,你们三个暂且先出宫,不要跟任何人提这件事,本宫自有分数。”李安宁交代了一句,又与六皇子说道:“你父皇等着问你功课,去吧
,别逗留在翊坤宫了。晚些时候母妃让南枝去看你,给你带你爱吃的菜。”
等四个孩子都离开,李安宁语气变得轻佻起来,“本宫要是坏心眼一些,直接瞒着不跟陛下与徐妃说,只怕三皇子就毁了。”
“陛下早晚都会知道,都在宫里,哪里能瞒得住呢?不过咱们能利用这件事给六皇子添层光,毕竟六皇子心念哥哥,徐妃与三皇子要承他的情。”南枝说,那裴轩宇已经十四了,预备娶妻,三皇子才十岁,被他哄骗了也有可能。
“你派人先去查一查,重点是那方铎是真的顺路路过还是有意去玩,本宫记得那条街是有名的让人享乐的街道,方铎去那儿只是买糕点?”李安宁说,“流庆宫那里你要看紧了,不许那裴轩宇与蕴儿亲近,免得带坏了蕴儿。”皇子们都住在流庆宫,那些个伴读也经常去流庆宫陪着皇子读书,她怕裴轩宇有机会接触蕴儿。
南华楼可不是甚好地方,里头都是小倌,专门给有龙阳之好的男人开的楼。裴轩宇小小年纪出入这种地方,可见本身也不是个好的。
过了两日,外头的人带了信进来,南枝便对李安宁说道:“那条街的确有一间酒楼甚是出名,方家的下人常去那儿提菜,方铎小公子偶尔去那里买糕点,这一点错不了。还有就是裴轩宇出了宫经常偷偷摸摸去南华楼,还在楼里包了一个小倌,正爱着……”
“你派人去勤政殿请陛下,就说翊坤宫的小厨房做了陛下爱吃的菜,请陛下过来一尝。”李安宁命令金桂,“咱们先漏个口风给陛下,至于陛下打算如何做,就不是咱们能管得。”
以贞贵妃如今的地位,皇帝少有不给面子的时候,在晚膳之前,皇帝便到了。
伺候完皇帝漱口,李安宁把得知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皇帝,“臣妾私底下查了,与方小公子说得差不离。那裴轩宇暗地里还拾掇三皇子说过两年便尝一尝那等滋味……”
哪怕三皇子身带残疾,也不是一个小小的伴读能带坏的,皇帝先是讶然后是恼怒,直言要问责裴家。毕竟是裴家的孩子,哪怕他们不知情,也免不了一个管教不善的罪名。
知道了这件事,皇帝没在翊坤宫多留,等他走后,李安宁便说道:“只怕三皇子也会挨训,身边的人不懂事,他也不和徐妃说。由此也可以看出,徐妃与三皇子的关系有多僵,啧。”
“他哪里敢呢?自从八皇子不在了,福安公主常让人去找三皇子,说不得就会在三皇子面前提起熙贵妃,三皇子脸上又有疤,常沉默寡言,对徐妃只怕也不是很亲近,这种事定然不会与徐妃说。再说了,他怕是知道徐妃养不活二皇子的事,对她也有两分忌惮,不敢过分亲近。”
只过了一日,便听得三皇子身边的伴读犯了错被赶走了,说是弄坏了陛下赏赐给三皇子的物件。
一场并不多人知道的风波逐渐过去了,储秀宫内,徐妃却依旧在气三皇子,“他的伴读要把他带坏,他怎的不跟本宫说,这要不是六皇子发觉了,他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皇帝本就不满她,如若她教导出来的孩子好龙阳,只怕她这辈子都不能再讨陛下欢喜了。
“娘娘,三皇子长久住在流庆宫,又不在您身边长大,他一时间没想到这一层也是有的,再说了,他不是拒绝了裴轩宇麽?证明心中还是有数的,没跳入这坑中。”
“可他这般举动,终究是不信任本宫,他到底有没有认为本宫是她的母妃?”徐妃埋怨道,“本宫吸取了教训,对他也算是无微不至,可他还是防着本宫,许多事都是本宫主动问了他才说。”
说着说着,徐妃又怪起了福安公主,“若不是她,三皇子也不会知道自个的身世,自她接触了三皇子,他便与本宫生疏了。千防万防,哪里防的住。”
石榴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想劝又不知道从哪儿下嘴。在三皇子没有与福安公主接触之前,他对徐妃这个母妃很是喜欢,可之后……于徐妃而言,她厌恶福安公主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可对于福安公主来说,她关心自己的弟弟亦没有过错,尤其是八皇子不在了,她与福庆公主能依靠的唯有三皇子这个亲弟弟,不跟他往来跟谁往来?
到底是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能不亲麽?
“明明本宫才是三皇子的母妃,说是本宫生的都不为过。可你看看,皇后不阻拦她也就罢了,陛下也只当看不见,好似本宫只是一个养大三皇子的可有可无的人。”徐妃委屈,哭诉道:“本宫这些年的心血都白费了,养出一个白眼狼。”
“娘娘。”石榴好劝歹劝,让徐妃别这般想,可她也明白,徐妃说得没错。
*
皇帝重新给三皇子挑了一个伴读,又到皇后这儿嘱咐了一番,让她注意着些皇子们的日常生活,断不能让他们遭了事。
皇后应了,又问起三皇子与四皇子的婚事,“虽然两个孩子都不过十岁,可皇子们向来都在十四、十五成婚,适合作皇子妃的姑娘少,现在开始相看着也合适。”
主要是先看两年,与那些人家暗示,让他们别给姑娘定亲,在下一届选秀之后就可以给两位皇子定下皇子妃与侧妃,再缓个两、三年成亲,但人选要早些安排好。
“好女孩家家都想要,陛下要是想为两位皇子选贤良淑德的皇子妃,可得趁早挑选。”皇后说,三皇子与四皇子的身份都不低,无论是皇子妃还是侧妃都需要一定的家世,如此说来,可挑选的人家就不多了。
“朕会让人去办的。”皇帝点头,对皇后说起了长华寺里的静贵嫔,“说是病了一年多,朕想着让她回宫里医治。”
“静贵嫔为国祈福了好几年,于情于理都该被迎回,何况她是病人,如果在外头不声不响没了,于皇室颜面无益处。”皇后扯皮,当初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静贵嫔送走,如今又用正当的借口把她接回来,外头的人不会说甚的。
“长春宫主位是恪贵嫔,静贵嫔回来
便另外寻一个清净些的宫殿给她吧。”
“是。”皇后说。
入了二月份,皇帝下旨给福安公主赐婚了,婚期定在明年五月份,他还下令让皇后与贞贵妃为福安公主操办嫁妆与婚礼。
既如此,李安宁便经常出入承乾宫,与皇后商议嫁妆的事宜。
“见过母后,贞娘娘。”福安公主带着福庆来请安,听闻两人在谈论她的婚事,一脸羞涩地拉着妹妹走了。
李安宁便笑福安公主,“瞧瞧这心思萌动的模样,福安公主与未来的驸马爷见过几面吧?”
“是,总不好大婚才知道驸马是圆还是方,本宫看他们是两情相悦,日后相处起来便自在舒服。”驸马娶妻叫尚公主,对上公主天然矮了半个头,如今年少慕艾关系好,将来可不一定。
驸马背着公主纳妾养外室的事也不是没有,甚至有的以下犯上辱骂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