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我看着老头又要往前走,急忙喊了一句。
“还有事情,还是说你还闹出来别的什么幺蛾子。”老头现在也有点战战兢兢的了。
“老先生,我是想问你能不能先替我这位兄弟诊治一下,这前面的路不知道还有多远,我已经有点快要背不动他了。”我尽量说得痛苦一点。
“扔了吧,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闲暇的心情管顾他人啊。”老头冷漠地说道。
听完老头的话,我没有开口,只是静默地待在原地,但是眼睛却直挺挺地盯着他看。
老头虽然失去了双眼,但似乎依旧能够洞察世间万物的样子。
他站在原地跟我对峙了一小会,随后像是放弃了那般,深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把他平放在地面上。”
我知道老头这是妥协了,于是惊喜地说了声:“好的。”
第543章 北斗九星(三十四)
听完了老头的话,我几乎是没有停留地,一连贯的动作将将陈默给平放在甬道的地面上了。
老头走了过来,在陈默的身前停了下来,动作特别连贯地在衣袋里摸出来一个小不布包。
这让我突然间有点怀疑,这老头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啊,怎么跟看得见似的呢。
他缓缓地将手中的布包打开。
瞬间,一个熟悉的场景出现在我的眼前。
布包里头是长长的银针。
难道老头要救陈默的方式,就是对他施以鬼门十三针吗?
老头不知道能否看见我疑惑的神色,只见他在手中的布包摸索了一下子,然后抽出来一条长长的银针,另外一只手便在陈默的头顶上按压着。
眼前的这幅场景,让我觉得有一丝的不妙。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老头要对陈默施以的针法,与当时在陈宅的锁龙井之中,舅母对我施行的那一套针法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老头会在陈默的天灵盖和手心足心五个地方各扎上一根长长的银针。
可是,这一套针法,当时在我的身上发生了极大的反噬作用,最后没有办法,外公把我关在蜜蜡棺中三天三夜,才将我身上因为这套针法而带来的那些痛楚全部都给清除掉了。
而今,这套针法又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老头此刻的心思,是不是同当时的舅母一般,也想要利用鬼门十三针来控制陈默的心性呢?
想到了这里,我眼疾手快地就将抓起插在裤头的权杖,用权杖把老头就要下针的手一把给推开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老头的银针连同手里头的装银针的小布袋一下子就掉落到地面上了,他生气地对着我吼道,声音很大,因为同我的距离有点近,再加上甬道其实是有点狭隘的,所以似是震耳欲聋。
“老先生,我的手抖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边打着哈哈掩饰一下,一边将抢在老头的前面,将地面上的小布包给捡起来,连带着那根银针。
“老先生,你这套针法我之前见过,这好像不是什么治病救人的针法,而像是能够迷惑人心的针法啊。”我一边躲避开老头就要将我手中小布包捡起来的手,一边对着他说道。
“哦,你居然见过鬼门十三针,看来确实是不同凡响啊。”老头的手抓了个空,但是却没有生气,反而是有点意外地说道。
“是的,实话跟你说,这套针法之前有人在我的身上施行过,我知道这不是什么治病的好方法,所以如果你要在陈默的身上施以这套针法,那么恕我不能同意。”我坚定地说道。
“不学无术的小子,”老头轻骂了一声。
“老先生,我们都是为了保护星盘不落入歹人之手,才会弄到今天的这份田地,慕容家族也是八大家族之一,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一定要救我的这位兄弟。陈家虽然不是八大家族之一,但是为了八卦星盘,也算是呕心沥血,他是陈家唯一的孩子,请您一定要将他救活。”我语气诚恳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他是陈家的孩子,早在二十多年前,我就已经见到过他了。”老头悠悠地说道,然后顺势将我手中的小布包给取了回去。
“老先生,当年经过陈家沼泽地的那支队伍,您也在当中吗?”
“是的,鲜卑族人时代世代都在守护着这座古塔,可是这塔里面的很多机关,却不是鲜卑族的先祖设置下的,而是古塔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所以很多族人都会在无意之中丧生于古塔之中。后来我们的族长为了让鲜卑族能存活下去,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是放一部分的族人出去,让他们在外面的环境之中繁衍子孙后代,但是古塔也不能没人守护,于是便规定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送一些孩儿回来。而且为了预防古塔的地理位置泄露出去,让外面的人起歹心,鲜卑族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扎根,而是四处的游荡。”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又重新地将银针取出来,并且在陈默的头顶上摸索着。
我刚想阻止,但是老头却朝着我摆了摆手。
“他原本就中了蛊毒,后面又受到了古塔的辐射,现在已经是浊痰攻心,如果不扎他的五顶的话,只怕将来救活了,也会失心疯。”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将银针扎入陈默的天灵盖。
“老先生,那他还有救吗?”我焦急地问道,一下子就把鲜卑族人的家族史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只能够暂时将他身上的蛊毒控制在他的右臂上,将来如果真的是毒发的话,至多也就是断臂保命,不会有在严重的后果,只是他身上另外的一些症状,我就无能为力了,即便是我们长期生活在古塔之中的族人,也有不少的人会染上这种疾病,我们将其称作古塔的诅咒。”
“古塔的诅咒?”
“是的,一旦染上了这种疾病,病人走过了春夏秋冬四个时期的症状之后,便会整个人都溶化了。”
“春夏秋冬,整个人都溶化了,这是什么意思是啊,我没有听明白,”我急切地问道。
“传说上古时代,古塔的族人弃塔而逃的时候,在古塔之中留下了一段诅咒,这诅咒一直在古塔之中乱窜,如果你不幸撞上的话,身体便会受到诅咒的控制,出现了类似我们自然界四季的症状,春天的症状便是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性欲,迫切地想要寻找交配的对象,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人还是畜生,这也对应了春暖花开的自然界的特征。”
“那夏天的症状呢?”
“夏天的症状就是人极度的口渴,会发了疯似的到处寻找水源。”
“我知道了秋天就是身体开始枯萎,而冬天所对应的症状,就是变成冰人。”
“而等到覆盖在身上的那层薄冰开始溶化的时候,人的肉体和骨络也会随着一起溶化,最后烟消云散,化成了一滩污水。”老头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扎完了最后的一根银针。
“可是,陈默刚刚走过了冬天的这个症状,可是却并没有溶化啊。”我有点不解地说道,紧接着我,像是焕然大悟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我的血。”
“血,什么血呢?”老头一边将银针收起来,一边问道。
他此话一出,我立即便惊呆在原地了。
难道,他并不是那个在朦胧物质中告诫我不要随意使用自己鲜血的人。
“老先生,之前在上一层的古塔之中,你是否曾经给我们指过路呢?”我急忙想确认。
“并没有。”老头坦然地说道,“老朽自从进入古塔以来,就从来都没有去过别的层次,先祖的规矩里头写得清楚,鲜卑族人只需守护好这一层便足矣。”
难道这古塔之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而且这个人的能力,明显是比鲜卑族人还要高,而且他在古塔之中的活动范围,似乎也比鲜卑族人要大。
他会是谁呢?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地面上的陈默,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声。
第544章 北斗九星(三十五)
“陈默,你醒醒,你醒醒。”我轻轻地晃动着陈默,顺带低声地呼喊着。
陈默没有回答我,但是脸上的五官却一下子就痛苦地扭结在一块儿。
会感觉到痛就好,证明他的意识是清醒的,我在心里头暗暗地庆幸着。
“他可能暂时还没有办法醒过来,我将蛊虫锁在了他的右臂之上,但是他的心智受到蛊虫的侵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并不能立即就恢复了正常,他现在自己正在调节着,你给他一点时间,不要这么急于将其唤醒。”老头说道
“你是说陈默中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概是多久了?”
原本刚开始听到老头说陈默中了蛊毒的时候,我心里头就已经肯定了那绝对是隐笑奶奶给他下的蛊,因为许氏家族的每一个女性都会种蛊。
可是现在听老头的这个口气,似乎事情有些许跟我想象的不一样的。
因为离开云南许家到这里,还不到三天。
“他所中的这个蛊毒,在他身上至少已经停留了两个月以上。”老头用手细细地在陈默的右臂上按压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地说道,“并且这个蛊虫已经侵入了他的血脉之中,因而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把他身上的蛊毒给拔除掉了。”
“老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突然间觉得有点听不懂的样子。
“意思就是说,这蛊毒已经同他的身体连为一体了,它们之间形成了一个同生共死的共同体。”老头缓缓地站起身来,空荡荡的眼眶正好对着我所蹲的位置,然后淡淡地说道。
那按照老头最后面的这个说法,又有点像是许氏家族蛊虫的风格。
可是按道理说,这两个月以前,我们是在神农架之中啊,许家人根本不可能给陈默下蛊的啊。
“难道是他。”
我突然间想起了五叔,一下子便从地面上站起来。
如果说有谁知道许家人中蛊的方式,并且两个月前也同我们一起在神农架之中的话,那边只有五叔了。
他从小在许氏家族之中长大,许家人的种蛊方式,他肯定是知道的。
只是自古以来蛊术一定是要女子才能施法的,而五叔身为男子,他又是如何能够在陈默的身上种蛊呢?
“走吧,他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老头在原地站立了一小会,便对着我说道。
“也好,先往前走看看。”我说着,在老头的协助之下,重新将陈默背在后背之上。
我们大概再往前走了有五六个拐弯口吧,甬道中的情形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老头的眼睛是看不见的,所以我不知道他感受出来了没有,而我是发现了这甬道的材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刚开始我们从地厅进入甬道之中的时候,发现这甬道是用一整块的玉石雕刻而成的,但是,现在我们脚下所走的这条甬道,脚踩在上面,感觉这些砖石非常的酥松,似乎用力一点就能够将其踩烂的样子。
并且颜色也深了很多,已经从幽绿色逐渐地转化成为墨绿色,甚至是接近于黑色。
铜铃倒还是存在,悬挂在每一个甬道的拐弯处,我们靠近的时候依旧会发出一声悠长的“叮铃”声。
“周沧。”
正当我越走越觉得心里头没底,正想停下来问一下老头有没有察觉到异样的时候,后背上的陈默突然间开口了。
我的心猛地就跳了一下,那是压在胸口的那一大块石头一下子掉落到地面的声音。
我刚想停下脚步来,背后的声音又传来了:“别停下来,继续往前走,也别往后看。”
陈默的这几句话说得特别的急促,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他说话的语调之中,我仍能够感受得到,他在我背上所见到的情形,应该是异常的凶险。
听完他的话之后,我没有进行任何的疑问,直截了当地给了一个“好”字,随后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周沧。”
陈默再一次喊我的时候,我几乎已经是小跑起来了,因为这个时候,我也感觉到了身后有一股寒气正在追赶着我们。
“陈默,我在听着,你说,”我一边跑着一边匀出一口气来,回答着身后的陈默。
“周沧,这周围都是尸体的气味-而且越往里头走---气味越浓---再这么走下去---就是朝着绝路上面走啊。我刚刚已经--观察过了---这些铃铛的上面有机关,但是这机关打开之后,迎接我们的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总得一试。所以--等一会到了下一个---铃铛口的时候,你在铃铛所在的位置---停留一下。”
陈默说这话的时候,胸腔里面的气息是明显的不足,声音很小,而且断断续续的,我不知道他还能够撑多久,只能是他说一句话,我便拼命地点头。
不一会儿,下一个铃铛便依稀地出现在前方了。
不知道为什么,老头越走步伐越快,跟我拉开的距离也越来越大。
我在后面想要将他喊住,但是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听见。
眼瞧着铃铛就在眼前了,我没有办法再顾及老头,只能是自保为上,所以便停下了脚步。
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脚下的甬道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的,甚至有一些地方已经微微有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