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暗自感慨着,白若晗笑了一声,“袁公子真有福气,居然真的娶到了自己的心仪之人,你们二位的确很般配。”
这话黎又蘅就听不懂了,白若晗看她一脸疑惑,也有点诧异,忙解释道:“我是听哥哥说的,他和袁公子相熟,曾经在宴会上看到袁公子望着你发呆,便猜到他的心思了。”
黎又蘅愣住了,这些为何从未听袁彻说过?若是真的,那他在新婚夜又为何说要不是为了帮白若晗,他根本不会成这个亲?这个人看着老实端庄,背地里竟然藏了个大的!
黎又蘅还想从白若晗嘴里再打听些东西,又生生忍住了,她要回家,听袁彻自己说。
同白若晗又闲聊几句后分开,她匆匆去找董元容,说要尽快回京。
……
正月的上旬已过,那种热闹的氛围淡下去不少,更显出这冬日早晨的清寂。
袁彻醒得早,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发愣。
黎又蘅走的第九天,想她。
这屋子里关于她的气息已经淡得寻不出,于是他又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帕子。
雪青色的手帕上绣着她最喜欢的山茶花,是当初他在探春宴偶然拾得的,本想还给她,却没寻找机会,后来就一直留着。她在的时候,看她就好了,她不在的时候,就拿出来瞧一瞧,以慰相思之苦。
虽然成婚后,这屋子里大半都是黎又蘅的东西,不过他觉得都不如这帕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心口刚刚好。
黎又蘅约摸十五才回来,还有三四天。他记着她走前说的话,心一直悬着,不知道等她回来会是什么光景。
他将帕子叠好,妥帖地放在衣襟内,起身去书房读书了。
……
梁王被卷进唐惟一的事,已经查了好几日,因为事关袁瑛,袁褚无法高高挂起,便跑去黎兆那里打听情况。
此案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审理,黎兆当然知道许多内情,便给亲家透露了一些:“虽然有人指认梁王府内的一个侍卫在事发当晚到过清丰渠附近,也的确被证实了,不过那侍卫的解释很合理,已经排除嫌疑,其他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也都被一一反驳了,总之梁王撇得很干净,要全身而退了,反倒是太后想要借此一击致命,却太操之过急,怕是要自乱阵脚了。”
上头的斗争袁褚暂且先不管,他只要确定这次的风波不会牵出自家女儿就好。
二人刚走出官署,黎家的小厮过来报信:“老爷,夫人和小姐回来了。”
“怎么提前回来了?”黎兆很是惊喜,对袁褚摆摆手,自己先走了。
袁褚也回了家,把案子的情况同徐应真说了说,算是放下心来,早早地回房歇着了。
第二日午后,他又回到家中,得知黎又蘅还没回来,有些意外,跟徐应真念叨:“听亲家公说,她们娘俩昨日回京了,我还以为她昨晚上就回来了。”
徐应真也觉得不对劲儿,让人去跟袁彻说了一声。
袁彻正准备出门赴友人的宴席,听说了这个消息,心头一跳。
既然回京了,为何迟迟不回来?
袁彻隐隐感到不妙,要不是这会儿得去应约,他该亲自去黎家接人的,如今只能派了曾青,让去问问黎又蘅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曾青让别的小厮先跟着袁彻去赴宴,自己麻溜地去了黎家。
……
其实黎又蘅昨日就打算回袁家的,可不巧的是,董元容到家下马车时,脚扭了,她不放心母亲,便留下来陪她。
昨日董元容哭天喊地的,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她也忘了给袁家去个信儿,这会儿听说曾青来了,就让苍葭去传话,说今日先不回去了。
董元容从床上坐起来,刚动了下右腿就痛得哎呦一声,艰难地对黎又蘅道:“你回去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了。”
黎又蘅说不,端着羹汤一勺一勺喂她,“你这鬼哭狼嚎的,我哪儿放心走啊?”
于是苍葭去了前院,在门房处见着了曾青。
“听说少夫人回京了,公子让我来问问她何时回家。”
苍葭一边剥橘子往嘴里塞,一边答他:“先不回去了,我家夫人伤着了,难受得很。”
曾青听后以为黎又蘅受伤了,忙问:“少夫人没事吧?”
苍葭心想,少夫人没事,不过……“少夫人伤心啊!”
曾青这便理解了,黎又蘅是伤了心,心里难受!
啧啧,公子就去了一次歌楼,算是把少夫人得罪惨了,先前两人就冷了好多日,少夫人出去了一趟,怕是彻底想通了,失望了,现在都待在娘家不愿回去了!
他叹气,“我们公子心里也不好受啊,可是少夫人也不能不回去吧?”
苍葭想想自家夫人脚疼得呲牙咧嘴的模样,摇头:“人都那样了,少夫人怎么可能回去?”
苍葭把话传到,懒得再多说,扭头走了。
曾青暗道糟了,赶紧去找袁彻报信。
袁彻正同友人一起宴饮,听到曾青的话,心一下子沉到底。
黎又蘅走之前说要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现在是考虑清楚了,不想再同他继续过了吗?
他捏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身旁人问他怎么了,他强颜欢笑说无事,默默地喝了酒。
……
黎又蘅回到袁家时,已经是傍晚,她原打算在娘家多照顾母亲几日,母亲硬说自己无碍了,让她先回来了。tຊ
她先去给公婆请了安,回屋后得知袁彻出去会友了,便自己吃了饭,晚间沐浴过后,她歪在临窗的塌上翻书看。
等到打起哈欠,终于听见外头的动静。
她披衣出去,见曾青搀扶着袁彻从廊下走来。
“这是怎么了?”她走过去,接过了醉醺醺的袁彻。
曾青看见她很是惊喜,“少夫人怎么回来了?”
黎又蘅莫名其妙,“我不该回来吗?”
“苍葭不是说您伤了心,不打算回来了吗?”
苍葭一脸冤枉:“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是说我家夫人,少夫人的娘受伤了,很难受,少夫人看着伤心,想留在娘家照顾几日,先不回去了。你怎么听的话?”
曾青回想着午后时同苍葭的对话,脑袋一阵犯晕,“不是,我问的是少夫人,你跟我说什么少夫人的娘……哎呀,误会大了!公子以为少夫人置气不肯回来了,难过得很,在宴席上就多喝了几杯。”
黎又蘅明白过来,不过看袁彻这样子,可不像是只多喝了几杯而已。
她无奈叹气,扶着人进屋,将他放到床上,嘱咐苍葭去煮醒酒汤。
袁彻似乎还有意识,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
黎又蘅好久不见他,看他这样有些心疼,拍拍他泛红的脸,“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袁彻没有答话,眼神呆滞。
黎又蘅去水盆处洗帕子,正忙着,见一个黑影贴了过来,她扭头,袁彻直愣愣地站在她面前。
“吓我一跳!”黎又蘅拍拍胸口,“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袁彻不语,一只手攥着她的衣袖不放。
黎又蘅给他擦擦脸,又把他的手抓过来擦了擦,指指一旁的椅子,“你先坐着,我去看看醒酒汤好了没有。”
她转身去开门,结果又听见一阵紧密的脚步声,袁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面。
原来他喝醉了是这样吗?黎又蘅忍不住笑了,只好拉着他一同坐下。
等醒酒汤送过来,她亲手喂他喝。
勺子送到嘴边,袁彻小口小口地喝着,喝一口抬头看黎又蘅一眼。
黎又蘅被那湿漉漉的眼睛看得心痒痒,很想趁机好好欺负他,硬是忍住了,喂他喝完醒酒汤,带着他去床上。
这人平常就够呆了,喝醉后更呆,黎又蘅给他脱衣裳,他坐在那里不动,一双眼睛死盯着她看。
她站在床边,抬起他的下巴,笑问:“这才多久不见,不认识我了?我是谁啊?”
袁彻眼神还迷离着,望着她说:“娘子,又蘅……”他说完,低头摸到黎又蘅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吻。
黎又蘅勾起唇角,觉得以后可以多灌他酒。
她捧起袁彻的脸颊,亲了他一口,又去解他的衣服,终于一层一层地把他扒光,却在中衣的内襟里摸出了一方手帕。
雪青色的,绣着山茶花,是她的帕子。她曾经的确不慎丢失了这帕子,后来给忘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手帕已经有些褪色泛旧,搁在心口,被压得扁扁的薄薄的一片,夹着厚厚的相思。
第49章
宿醉后醒来,头有些晕,袁彻从床上坐起来,捏了捏太阳穴。
昨晚喝得确实有些多,他连自己怎么到床上的都不知道。屋子里仍是空荡荡,黎又蘅还没有回来。
他回想着曾青昨日的话,身上拥着被子,却感到发冷。夫妻二人为何就走到了这个地步,也许是他平时管得太多,太爱说教,又或是那次拒绝了她在他身上写字,让她不尽兴……平时的积怨没有爆发,那日随意出入歌楼就成了导火索。
他叹气,纵然自己有错,但还是希望能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至少他得争取一下。
刻不容缓,今日就去黎家。他正要下床,却见心心念念的人缓步走进了屋。
“醒了?”黎又蘅走到床边,刚凑近便眉头轻皱,“昨晚简单地给你擦了擦,身上还沾着酒味呢,快去洗个澡。”
袁彻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盯着她发愣。她竟然回来了,而且听她的话,她昨晚就回来了?可是他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黎又蘅看着他呆愣的模样,不由得发笑,“酒还没醒吗?”
袁彻回神,先听话地下床去浴房了。
曾青过来服侍他的时候,把昨日闹的误会给他解释了一遍。
原来黎又蘅根本没有不想回来。袁彻立刻被失而复得的喜悦笼罩,也顾不得埋怨曾青,先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之后利索地洗了个澡。
回到正屋时,见黎又蘅倚在床头看话本子。他赋闲在家,无事可做,外头还下着小雪,这样的时光,很适合窝在暖和的被窝里,待在黎又蘅身边。
他走过去,黎又蘅没有理他,不过看方才她的态度,料想她现在应该没有在生气。于是他也上了床,过去挨着她,“在看什么?”
他刚想凑过去看看,黎又蘅“啪”地把话本合上。
袁彻讪讪地抿唇。黎又蘅可算回来了,他该自觉一点,先认错才对。
正要开口,黎又蘅说:“我在邺郡见到白若晗了。”
他有些意外,“怎么会?”
黎又蘅解释:“在寿宴上遇见的,她是我母亲的姨母的长孙媳的弟媳。”
袁彻的脑子转了几个弯,还没转回来,又听黎又蘅说:“我从她口中得知,去年冬天从定州来的那封信,是你的好友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