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彻根本不明白她为何会提起这个,“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黎又蘅将手中的话本丢到一边,轻叹一口气,看向袁彻,“你是跟我说过,可我不知道白若晗就是你那好友的妻子,我在书房外听见你说起白若晗,以为那信是白若晗写的,你却故意编出一个好友的名头骗我。”
袁彻恍然大悟,“你那段日子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
黎又蘅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抓起他的手掌捏着玩,“是我错怪你了。”
袁彻顺着这个思路再深挖,试探地问:“你以为我和白若晗之间……有情?我不过是帮她一把,而且这也只是出于和她兄长的交情。”
这个黎又蘅已经清楚了,可是造成她误会的可不止这一点,“你们本来就议过亲,在新婚夜你还为了人家长跪不起,所以不能怪我多想。”
袁彻听得迷茫,“我怎么不知自己同她议过亲事?”
黎又蘅想想也是,公爹管他管得那么紧,婚姻之事,他肯定只有听从安排的份儿,或许父母给他相看了什么人,他都不知道呢。
“而且新婚夜不是我主动要跪的,是父亲把我叫过去罚我跪。”袁彻一项一项澄清,说着说着还委屈起来,“我跟他吵,也是因为他明明答应了我的事,却不履行诺言。”
黎又蘅总结道:“嗯,父亲的确有些不懂事了。”
袁彻不置可否,手臂绕到黎又蘅的身后,环住了她的腰,二人又近了几分,“其实这些刚成婚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解释了,但是那时你心情不好,不想听,后来我也没有再提。原来你这么在意,那为何不直接问我?你问我的话,我都会据实以告的。”
为何不问?因为好面子呗,这点黎又蘅承认自己的确没有袁彻豁达,不过现在也不用纠结这个了,她微笑道:“好吧,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今日算是把误会都解开了,袁彻感到松快,可还没抱着黎又蘅温存一会儿,她突然从他的怀里抽身离开。
“不过还有一事。”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枚雪青色的帕子,似笑非笑,“你得好好解释一下这个了。”
袁彻一愣。
“袁公子,这好像是我的手帕呀,遗失了这样的私密之物,我当时可是急了好久,没想到是被你给拿走了。袁公子看着挺端正的一个人,竟然私藏人家未出阁女子的手帕,真是匪夷所思呢,这是正经人家的公子干出来的事吗?”
袁彻被她说得满脸羞臊,他也知道此举很上不得台面,所以婚后都没敢告诉她自己的早早种下的情思。现在被人直接逮住,他简直抬不起头。
“这是我在探春宴上偶然拾得的,只是没有机会还给你。”
“那你扔了就是了,为何要珍藏起来?”
袁彻看她一眼,没说话先红了耳朵。犹豫半晌,终于在黎又蘅的眼神胁迫下说出了“一见倾心”四个字。
黎又蘅满意了,帕子轻轻柔柔地丢到他脸上,“那你怎么不来我家提亲?”
“我要找你还帕子的时候,撞见沈行知向你示爱,我以为你们两情相悦。”
“没有的tຊ事,你可别乱猜。”黎又蘅哼了一声,继续质问:“那你又为何在新婚夜说若不是为了什么什么,根本就不会成这个亲?”
说起这个,袁彻面色更羞惭了,低头去摸那手帕,“其实我很高兴,但是婚事是父亲给我谈的,我不想让他得意……就假装不情愿,正好以婚事和他做个交易。我当时那样说也只是唬他的,没想到正好让你听见了。”
新婚夜因为袁彻的那句话,黎又蘅直接泼了他一脸水,然而终于知道了那话背后真正的意思,她简直哭笑不得:“你还挺叛逆啊。”
袁彻算是把心都剖开了,还怕她不信,握住她的手诚恳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黎又蘅沉默一会儿,又拎起那帕子,“我确实没想到你婚前就对我情根深种啊。那你想我想得紧的时候,有没有拿着这帕子做什么?”
袁彻反应了一下,立刻肃然地反驳她:“没有!”
“看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呀。”
“反正没有,什么都没有。”
袁彻被她灼灼目光盯得面颊微红,他拿过帕子,工工整整地叠好。
“现在有我在,你也用不着这帕子睹物思人了。”黎又蘅手指戳戳他的胸口,“你苦恋我这么久,我也该给你点甜头。”
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汇后,袁彻的呼吸变重。
虽然现在是清晨,该起身用功的时候,但是他一点也不想离开。
二人缠在一起亲了一会儿,袁彻突然停下,支着上半身,拨开黎又蘅脸侧的乱发,“我们之间没事了吧?你可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尽管问,我都告诉你。说清楚了,我们以后就不要闹别扭了。”
黎又蘅红唇张着,轻轻喘着气,她想了想说:“之前的事是都说清楚了,不过若是你以后惹我不高兴的话,该闹还是要闹的。”
袁彻认真地同她打商量:“那我们也要好好交流,你不要不理我,也不要动不动就回娘家去。”
黎又蘅面色带着几分诱人的潮红,眼眸蒙着一层水光,媚态横生,“嗯,有什么要求都提出来吧,这会儿我都不会拒绝的。”
袁彻抿唇笑笑,吻落在她的唇瓣,一路向下。
分别数日后重逢,又终于解开心结,二人挨到一起就难舍难分,黎又蘅感觉今日袁彻格外卖力,以往他总是要问她这样痛不痛,要不要慢什么的,她连腿都抬不起来了,还要回答他的问题,气得她趴在他肩膀上咬。
不过今日他把她伺候得很好。
床帐里的动静许久才停下,事毕,黎又蘅浑身酥软,使不上力气,软绵绵地趴在袁彻的胸膛上,抓着袁彻的手指玩。他的手洁白修长,她很喜欢,一边玩一边回味。
在她离京的短短十日,其实发生了一件大事,昨日她已经听父亲说了,袁彻又跟她说了一些详情。
“那日瑛瑶见过他后,当天晚上就溺死在水里了,虽然梁王撇干净了,但瑛瑶私下去找过梁王,应该是他派人动的手。”
“唐惟一抛妻弃子,还诱骗瑛瑶,心思歹毒,死不足惜。不过你说他是太后找来的……”黎又蘅有些犹疑,“太后怎么会知道他这个人?”
袁彻只想着事情了结,没有牵扯出妹妹就好,还没想过这一点,“太后想要阻止梁王和袁家联姻,想必是仔细查过瑛瑶的交际。”
“可是唐惟一和瑛瑶都是偷偷摸摸见面的,他们的事只有咱们家里人知道,当初我让徽音帮忙打听唐惟一时她也知道些东西,但她不会乱说,还有那个赵佩文,她应该也不会。”黎又蘅手撑着袁彻的胸膛,支起身子看他,“会不会是二房的人去向太后透露的?当初拆那封信的时候,二婶她们可是在场。”
袁彻脸色凝重几分,他厌烦二房的人,但还真没有把自家亲戚想得坏到那种地步。
黎又蘅知道他在想什么,思忖片刻说:“这趟回来,姨外祖母给我装了好多特产,待会我去给他们送一点,试探试探。”
第50章
黎又蘅同袁彻起身后,上午袁瑛过来,缠着黎又蘅说了回话。
午后,黎又蘅便带了些东西,准备去二房那里。
袁彻那二叔二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担心黎又蘅自己过去会吃亏,提出要陪她一起。
黎又蘅却说:“我过去也就是和二婶和嫂子说说话,你在,反而不方便了。”
她从袁彻手里接过斗篷披上,斜他一眼,“行了,别这么黏人。”
袁彻说好吧,低头给她系衣领上的带子。
黎又蘅盯着他,觉得少了点什么。袁彻已经成长了,被她打趣都不会脸红了。
她不甘心,非要没事找点事,摸了摸斗篷的毛领子,故作担忧地说:“能遮住我脖子上的印子吗?要不要涂点粉盖一盖?”
袁彻局促地凑过去看了看,“没……看不见的。”
黎又蘅松口气,很无奈道:“郎君,你还是那么爱咬人。”
终于,袁彻的脸红了。
嗯,这才对味儿。
黎又蘅心满意足地走了。
她刚走,曾青便过来了,竟然是找到了吴妙锦。
袁彻立刻便出了门。
之前他去歌楼里找那个乐伎时,故意透露吴妙锦快有麻烦了,若是乐伎知道吴妙锦在何处,可能会给她报信。之后乐伎送出一封信,他猜测是给吴妙锦的,便派人跟踪,果然,顺着找过去,在京城百里之外的一个村镇上找到了吴妙锦。
吴妙锦收到好友的信后,十分恐慌,等袁彻派去的人找上门后,她更是吓破了胆,立刻说自己什么都肯招。
今日见着了袁彻,她跟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张启的事全说了出来,袁彻看她不敢扯谎的样子,不过听下来却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吴妙锦还带了一个包袱,她说里面都是张启的东西,“张启带兵造反之时,街上都乱成一片,我听见人说张启的兵都被镇压了,怕被他连累,就匆忙收拾了些银钱走人了。当时情急,我把那些银票地契都胡乱塞进包袱里,不过那些田产铺子什么的,都被籍没了,这些也都成了废纸,还有一些其他的,我也不认字,不知道是什么。”
袁彻将那包袱拿过来,翻了翻,竟然一堆废纸中找到一份本该上呈给圣上的表文。
他立刻将那份表文收好,让人看好吴妙锦,匆匆离开。
……
黎又蘅去了二房那里,吴氏和陈婧安出来见她,东西送了,坐下来刚想寒暄几句,吴氏却心不在焉的。
她们夫妻俩将唐惟一的事添油加醋地头给了太后,之后唐惟一还真的进京了,人却死了,大房那头毫发无损,怕是还要怀疑他们。
她心里虚,又知道黎又蘅是个厉害的人物,一刻也不敢多坐,没一会儿人便说自己身体不适,让陈婧安送客。
其实黎又蘅见吴氏这样,心中的猜测便明了了几分。
陈婧安还是挺亲切的,主动来挽了她的手送她。
黎又蘅想想吴氏那抱头鼠窜的样子,觉得好笑,故意说:“二婶怎么见了我,脸都白了几分?没事吧?我回去得给家里人说一声,让他们都来看望看望。”
陈婧安笑容僵硬:“她身子都挺好的,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黎又蘅笑着看她:“身子没病,那就是心里有病了?”
陈婧安也不是傻子,听她这暗戳戳地讥讽了半天,便知人家心里都有数呢。
她对上黎又蘅的目光,心一横,回头看了看,将她拉到一边的墙角,将吴氏去太后面前嚼舌根的事都告诉了她。
黎又蘅冷笑道果然。
陈婧安一脸惭愧。
那事迟早会被查出来,就算大房的人不追究不计较,那梁王呢?今日坦白,一是她真愧疚,二是想让她们夫妇撇清关系。那对公婆,不曾给他们小辈积福,如今作下孽,她们也不想跟着遭报应。
“当时你二哥不在家,我也拦不住婆母,竟由着她办下了这糊涂事,事后一直愧疚。弟妹,今日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你能否让大伯他们不要迁怒我和你二哥?”
黎又蘅对她说:“二嫂放心,冤有头债有主。”
她没有再多说,急着回去传信儿。
正好袁褚和徐应真都在家里,黎又蘅便把方才的事情告知了二老,因担心陈婧安会被吴氏算账,她只说是从二房的下人那里偶然听见的。
徐应真一听就气得差点晕过去,激动地撕扯tຊ着袁褚的衣袖说:“你还要护着他们不成,你自己亲女儿都要被那丧良心的给祸害死了啊!”
袁褚坐在圈椅里不动如山,胸口的起伏却越来越剧烈,他沉默一会儿,突然起身朝门外走。
傍晚时分,袁裕下了值,在街上瞎溜达,刚买了一瓶酒,美滋滋地喝着,突然被人从后塞上嘴巴,套了麻袋拖走。
暗巷里,袁府的几个家丁将麻袋里的人丢在地上,毫不留情地一通拳打脚踢,袁褚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足足打了半刻钟,他让停手,正要走人,却又站住,让人将袁裕身上的麻袋取下。
袁裕被打得鼻青脸肿,眯着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张口就要骂人,奈何嘴还被塞着棉布,发不出一个音,只把脸憋成了猪肝色。
袁褚盯着他看了许久。虽然他们不是一母同胞,但这么多年来,他惦记着姨母的养恩,对袁裕这个弟弟简直比亲儿子还上心,可这并没有加深他们兄弟间的情分,到如今,他只剩下一句话:“从此你我兄弟,不必再往来。”
他转身离去,袁裕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又激愤地嚎叫了两声。
这厢袁彻刚回到家里,听说了二房干的事,自然也是气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