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府衙大堂后,便见两名如花女子,皆是十四出头模样,他笑了笑,让两人上前,一番诊脉后道:“嗯,你们姊妹二人,皆是被邪魔沾染附体,不过无需担忧,待两位与本尊双修后,不仅能驱走邪魔,还可获得地藏菩萨所降恩赐。”
两姐妹一听,原本担忧的面色立刻亮了起来。
教主给四周人一个眼神,皆有眼色地离开府衙。他一手牵着一个少女,便往自己寝室而去。
今夜运气实在太好,两个如此可人儿的姐妹花共同伺候,还皆是雏。想到此处,老头开始兴奋地摩拳擦掌起来。
他正着急忙慌解开自己衣裳的系带之时,忽然感到脖颈处一凉,低头一看,竟是一把刀横在自己肩头。
而面前两个少女也被身后之人捉住,被惊吓地大叫起来。
府衙外的教众听到动静后立刻持刀冲入衙内,瞬间被近百士卒团团围住,而站在教主身旁以刀胁迫的便是天鹰。
“你们!你们什么人?”
“教主真是好胆色,竟敢叛国,通敌突厥!放突厥人随意进入我大邺。”云夭冷然道,从人群后方走入,福禧跟在身旁。
教主此刻吓得失色,即便面前美人再美,可刀在脖颈上,也没了欣赏的心情。
“饶、饶命!”老头双腿打颤,只能不断祈求,“我、我把人都收回、收回……”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从后方发射,竟正中教主脖颈,众人皆是一惊,看着教主捂着自己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无法呼吸,很快便倒地不起。
云夭被眼前突变震住,还未反应过来,一阴柔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叔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脑子也不好使。这通敌之罪,若是认了,即便此刻不死,战事结束后也要死。既然如此,这个教主,便换个人当吧。”
重看去,是一中年圆脸男子,身着地藏教上级服饰,脸部带着阴鸷神情,身后跟随一串教徒,各个五大三粗,手持利刃,凶神恶煞。
人数远在他们这群士卒之上。
周竣到云夭耳边解释道,此人乃是教主侄子,名包胡儿,也是教中二把手,此番怕是借势,杀去自己叔父,夺取地藏教教主之位。
那包胡儿一见到云夭,两只眼立刻亮了起来,“世间竟有如此、如此、美人儿!给本尊上!杀了这群人,但那个女人留给本尊!”
此令一出,身后的教徒一拥而上,与云夭手下士卒混战一起,场面血腥不堪。
云夭不断往后退去,躲到一案几之后。虽然萧临手下士卒,特别是天鹰,各个都是武功好手,可对方依旧人多势众,他们这边打得束手束脚。
她正着急之时,忽然张掖城门被大开,一群兵马涌入,直接将街道上教徒砍了个身首分离。云夭认出是大邺军队,总算松下一口气。
包胡儿没想到竟有如此多士卒,立刻朝着云夭飞奔而来,想将人捉走,可云夭遇到过太多这样的疯子,直接从一旁尸体手中拿过长刀,毫无章法地朝着包胡儿砍去。
包胡儿退后躲过砍刀,看着自己目前大势已去,两眼一转,便立刻趁乱消失于夜色之中。
混战持续了半个时辰才停下,地藏教教徒基本都死光,在一番寻找后,才发觉那新教主包胡儿直接又通过那水道,逃出城外。
云夭无意追击,夺回张掖控制权才是重中之重。
彻底结束后,军队中的校尉上前,向云夭禀报,说他们乃圣上亲点的五千轻骑,一路追云夭一行人。奈何云夭跑得实在太快,到了今夜才终于追上,后发觉张掖郡内动乱,便立刻带人冲了进来。
“真是多谢将军救援,若非将军,今夜我等怕真是死在地藏教手中了。”云夭感谢道。
“云姑娘无需如此,皆是圣上旨意。”那校尉看向云夭的眼神带着些许轻蔑,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受了皇帝宠幸的女奴,竟要他们五千兵马前来护送,实在大材小用。也不知张掖究竟发生何事,竟还叫他们大邺军听令一个女人。
云夭蹙眉,忽视那校尉看自己的神情,只是连忙道:“将军,此刻有更为重要之事。先前张掖被地藏教占领,地藏教教主通敌突厥。我来的路上便发觉,这些时日陆陆续续已有不少突厥人假扮商人,通过张掖进入大邺。”
“什么?竟会如此!”校尉大惊。
云夭继续说着更要紧的事儿,“现在最危急的是,突厥至少五万大军在张掖外暗中集结,虽然我已派人分别去敦煌以及武威借兵,可是无从知晓突厥大军何时发动攻城。所以今夜才想法子,无论如何也得从地藏教手中夺过张掖控制权。”
校尉震惊地看着说话有条不紊的云夭,原本的轻蔑早已不在,反倒是敬佩油然而生。
突厥五万大军可不是小数目,他们这边才仅仅五千多人,起码得守城至援军到来。
校尉不敢有任何犹疑,立刻下去整顿兵力与守城之事,并派出斥候。不久后,斥候回禀,果然五万大军在蠢蠢欲动。如今张掖内动静之大,或许突厥人已然知晓,怕是很快便会开始攻城。
众人在府衙寻到不少信鸽,便将信鸽往敦煌郡以及武威郡放出,或许消息会比士卒骑马更快一步送达。
云夭浑身依旧湿透,待街道与府衙清完毕后,才终于洗了一热水澡,得以片刻歇息,躺在床榻上缓缓睡去。
……
梦境之中,白雾散去,云夭看向四周,似乎是敦煌郡城外的疏勒河旁。
四周拼杀不断,那清澈的河水很快被血染红,一个个士卒与百姓倒地,沉入河底。那些尸体中,有大邺人,有西域人,也有突厥人。有垂暮老朽,也有三岁稚子。
这样的场面,她见过,曾经被攻破屠城的榆林与马邑,便是如此,血海滔天,火光四溅,黑烟缭绕。
在一时间,她似乎闪现桃栖宫,看着黑夜下,萧临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似乎头疼欲裂,没有一丝动静,不让任何人发觉。
再片刻,她骤然又闪现回疏勒河畔,尸骨成堆,呼吸愈发困难起来,她似乎被赤色河水所淹没,无法动弹前进半分。
脑海中除了嗡鸣,还浮现出那道隐隐约约的声响,“救他!快去救他!”
第44章 威压,血腥,占有,如此……
当云夭从梦境中惊醒时,还没从那河水的窒息中回过神,她大口大口喘息,双手颤抖。
外面的光线还依旧昏暗,似乎黎明刚过,微弱地投进白纸窗内,正好照入她眼帘。
敦煌郡,疏勒河,萧临……
救他?什么意思?她该如何救他?
正在云夭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福禧推开大门,不顾任何礼节冲进寝室内,大声道:“姑娘!不好了,突厥大军开始对张掖发动攻城了!”
“这么快!”云夭心惊,立刻起身来不及梳洗,只随意换上一件利落的骑装与软甲,将头发直接用一条白色发带束起。
当踏出房门时,校尉前来报:“姑娘,城北门是五万突厥大军,目前正在试图使用云梯攻城,背后南门也有两千突厥兵同时攻城,如今张掖郡被围困。”
云夭压制住心底慌张,努力冷静下来道:“城中粮草情况如何?”
“粮草够支撑十五日左右!”
“十五日……或许够圣上军队前来。”云夭低喃。
可她忽然想到昨夜那梦,看起来萧临定然也同样会在敦煌郡被困住,无法前来。或许此刻不应心存侥幸,最重要的还是武威郡的十五万兵马。
可昨夜放出信鸽,此时还未回信。即便信鸽到达,那便再调兵前来,至少也得五日。
“传令下去,死守张掖!检查府衙仓库兵械存储,并派几个人将城中壮汉男丁拉出,让其共同守城。至于其他老人妇女与小孩,让其待在自家房中,莫要踏出一步!”
“是!”校尉领命,走了两步后又折返过来,道:“云姑娘也回府衙安心等待便是,若姑娘受伤,圣上必定不会放过我们。我等将领士卒皆是大邺人,大邺魂,必定死守城池,绝不让突厥大军踏入我大邺境内!”
城墙上的战鼓在此时敲响,“咚!咚!咚!”,颇有节奏,随着狂风大作,黄沙四处飞扬,墙上大邺军旗也在空中摇摆,那剧烈的战鼓声回荡在众人耳边,热血沸腾,连着心脏都随之跳动。
云夭心中感动,发觉校尉眼中原本的轻蔑早已荡然无存,镇定厉声道:“我与将士们一起!我虽一介弱女,可我身为大邺子民,身为陛下跟前近侍,死守城池亦是我的职责!校尉莫要看不起我!”
校尉目光散出敬佩之光,不再劝说,立刻转身调兵守城。
云夭见他离去后,立刻喊来福禧,两人入城中,迅速派了几人召集城中医士,以备救治伤员。
正将医士们整合完毕,便已有陆陆续续士卒受伤,从城墙上被抬了下来,有的头部受伤,有的胸口中箭,有的手臂被射穿,哀嚎声一片。
云夭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上前帮着受伤的士卒包扎伤口。面前包扎胸部伤口的伤员,肺部受伤,忽然一大口血咳出,直接喷溅云夭一脸,她没有丝毫停顿,只眨了眨眼,将伤口处完毕后,立刻喊来郎中为其诊治内伤。
福禧也跟在云夭身后,忙出忙进,正当两人终于有了片刻空闲,云夭才用水擦了一把满是鲜血的脸。
听到福禧捂着嘴咳了几声,云夭有些担忧道:“要不你去歇着,你明明风寒未愈,便陪我这样劳心劳力。”
福禧摇摇头,“姑娘莫要小瞧奴婢,奴婢身子一向好着呢,区区风寒不算甚,如今已不发热,姑娘摸摸便知。”
云夭抬手抚上他额头,见确实已无最初的热度,心下松了口气。
屋外战鼓声忽然停止,云夭立刻起身冲出,远处看去,竟是敲战鼓的士卒被射死,倒在鼓上一动不动。
因此一插曲,众士卒似乎渐渐衰弱,丧失士气与军心。
众人没想到,擅长野战的突厥此次用了不知何处得来的攻城车,车高二十五尺,满载突厥士卒,车行至城墙下,突厥兵顺杆而爬,有几人直接登上城墙,斩杀不少大邺士卒。
云夭大致猜出,定是在勾结地藏教时,教主私下买来给了突厥。这地藏教出卖大邺军械攻城装备,实在可恶至极!
士卒们有些惊慌,立刻上前将那攻城车上的人连连斩下,所有人都在忙着杀敌,连大邺旗杆也被砍断,云夭一闭眼,直接往城墙上飞奔而去。
她奔跑速度极快,很快顺着台阶上了墙顶,一阵剧烈的狂风将她衣摆吹起,她低下头往下一张望,密密麻麻的突厥兵聚集,让她忽然一阵眩晕,又立刻扶柱站稳。
她忽然回忆起承天门的坠落,一阵心慌惊恐,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可当她抬头之时,似乎看到萧临的幻影,他在承天门朝她递上一只手,“云夭,相信朕!”
“云夭,只要有朕在,你无需恐惧。”
云夭闭着眼,深呼吸一口气后,再度睁开眼睛,萧临幻影不见,耳边传来的是士卒们拼杀的嘶吼之声。
她屏住呼吸,直接往战鼓一鼓作气而去,战鼓立在墙边角落高台之上,随意一低头,便能看到万丈深渊,也能见远方辽阔天地。
她用力将趴在鼓上死去的士卒尸体推开,而后将倒下的旗杆重新支棱起来,看着逐渐军心涣散的士卒,登上高台,拿过鼓槌,厉声大吼道:“大邺人!大邺魂!自成羽翼登千尺!会有山峰攀云霄!歌酒不惧百万师!不枉英雄度我行!即今战死,后世叹我千年勇!”
她两世从未吼得如此大声,只感到嗓子有些痛,无丝毫停顿,将手中鼓槌用尽全力锤了下去。一声声奋勇鼓声再度响起,众士卒瞬间被激励,血液翻滚。
他们皆跟随大声吼起来。
“大邺人!大邺魂!”
“即今战死,后世叹我千年勇!”
“大邺人!大邺魂!”
“即今战死,后世叹我千年勇!”
一声声如浪潮一般,随着有节奏的鼓声,响彻天际,各个士卒重新充满力量,上前,将那攻城车上的突厥兵逐个击杀,从高柱上坠下。
不远处的校尉转头看向顶峰的云夭,她的衣袂翻飞,身上白衣早被血浸染,头顶束起的三千青丝与白色发带在黄沙与狂风下飞扬。她面色沉稳,绷着嘴角,眉头微蹙,无一丝惧怕,不断击鼓,激励着将士们奋勇杀敌。
此时此刻,谁能想到她的身份?只是一奴隶,罪臣之后,一介女流。
她所仰仗的,不是天子垂怜,不是承欢□□,她就是她,是与他们这群将士同样的勇者。
此刻的她,才是真正美到极致,此般绽放,无一人可与之比拟。
校尉心中了然,难怪圣上如此看中这个女人,这样的人,何人不敬佩喜悦?
他心跳如雷,转身举起手中大刀,怒吼着,反手砍下刚刚登上城墙顶的突厥战士,不远处强烈的鼓声不停,一阵阵回荡心间。
远处战马之上,突厥兵举起弓箭,瞄准城墙上锤战鼓的云夭,正箭在弦上之时,身旁的小可汗立刻抬手制止,让其放下手中重弓。
他死盯着那女人的身影,感叹起来,“太美了,本汗从未见过如此美人,杀了岂不可惜!传命下去,活捉那女人,不可将其伤了!”
“是!”
整个攻城持续了一天,突厥五万大军仍未能攻下,只得暂撤并休养。
云夭看着撤去的突厥兵,终于放下手中鼓槌,当放松下来时,全身的疲惫与手臂的发麻疼痛才终于席卷而来。
她喘了几口气,跌跌撞撞下了城墙,士卒们便立刻迎了上来,口中皆是敬佩之语。
校尉上前劝她接下来的守城好好歇息,他派其他人击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