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九雾抱着膝坐在床榻上。
她也不想迁怒蒋芙蓉的,他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是她,隐瞒了身份接近他,想要从他身上获得护心磷……
可是,她现在脑子有些乱,因为他说的话,她发觉,自己并不能做到全然不在意玄意,却又不想多去思索与玄意有关的事,她不开心,就只能迁怒他,把他赶出去。
第二日,九雾醒来,便看到桌面上一碗黑糊糊的不知名物体,她不解的看向守在门前的宫娥,宫娥有些难以启齿:“是,是帝主他向姑娘您赔罪的……”
宫娥不忍直视那黑糊糊的一碗:“白粥。”
九雾:“白粥?”
宫娥点头,郑重道:“白粥。”
九雾:“他人呢?”
宫娥如实答道:“君上与朝中大臣在议事殿商议要事,他说他跟你道歉,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但惹你生气,就是他的错。君上他还说,让您喝点…白粥,消消火。”
九雾盯着那黑糊糊的“白粥”瞧,而后转向宫娥:“你确定他是想我消消火,而不是想毒死我?”
宫娥:“……”
她不确定,那黑糊糊的一团,真的很吓人。
午时,九雾坐在议事殿外的凤凰花树上,本想在此等蒋芙蓉,视线突然落到距离议事殿不远处的战天女祠,想起身上的藤剑,她身形一闪,转眼便已站在战天女祠殿外。
这里好像有许多关于战天女的记载,还有那个大妖,茑萝藤……
护守战天女祠的天阶修士感知到陌生气息,本想阻拦,视线落在九雾脖颈上坠着的红宝石玄戒之时,忽然顿住了动作,震惊之余,又闭上了眼。
九雾刚走进战天女祠,便感受到一种肃穆又庄重的威压之感,令人忍不住挺直脊背,心生敬畏。
她抬起头,看着那巨大的神女像,神女眉目精致,气质温婉,却掩饰不住眉宇间的锋芒,很美,美的危险。
雕刻这神像之人大抵是很崇敬战天女,才能如此精雕细琢的将战天女的神韵都刻画出来。
“晚辈拜见战天女。”
九雾向神女像行完礼,便走到战天女祠后方的藏书阁,这里的每一本书都与战天女有关,有她生平的事迹,有她撰写的女子修炼之术,剑诀,与天地共主的民间话本,九雾靠坐在书架旁,看着看着,便看入了迷,直到第二日清晨都不曾踏出战天女祠。
她越看越精神,忘了时间,自是也不知,蒋芙蓉为了寻她,将揽月宫翻了个底朝天。
镇守战天女祠的天阶修士是知道的,但他在前一日傍晚,被调离赶往幽冥……
第50章
当九雾回到风梧宫时,已是第二日下午,长川看到九雾回来,连忙迎上前来:“哎唷,小祖宗啊,您这是去了何处了,怎么也不告知奴才们一声。”
九雾随性惯了,以往不管在万树宗,还是在别处,闭关或修习,消失一段时间是常有的事,昨日去战天女祠看藏书看的入
了迷,倒也忘了跟蒋芙蓉说一声。
看长川焦急又担忧的神色,她不免有些心虚:“我去战天女祠了,忘了时间。”
长川注意到九雾脖颈间悬挂着的那枚红宝石玄戒,这才恍然大悟,战天女祠无诏者不得入内,但这戒指等同于帝主亲临,想来镇守战天女祠之人也注意到了这枚戒指,便将人放了进去,所有寻人的宫侍却不知,便自动忽略了此处。
“姑娘无事就好,奴也就放心了。”
长川拍了拍胸口,提醒九雾:“君上担忧姑娘,一整夜未曾合眼,若等会儿君上脾气态度不好,姑娘莫要同君上计较,君上自小便是那样的脾性,并非真的怪罪姑娘。”
九雾颌首:“多谢长川大监了。”
九雾推开殿门,房间中一片狼藉,地面上满是茶盏玉碟还有花瓶的碎片,的确如长川所说,脾气差极了。
九雾还未说话,突然被人掰住肩头,整个人身形一转,再回过神来,已经被推出殿外。
她茫然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向守在门边的长川。
这是何意?
赶她走?
长川咧着唇角,赶忙打圆场:“想来君上是一夜未睡梦游了,并非真的想赶姑娘走。”
他说完,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边说着边时刻注意着九雾,生怕她一个不高兴真的离开。
心中疑惑极了,君上到底怎么回事?当真又在耍脾气不成?
转念一想,自家君上脾气本就恶劣,好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九雾抱着手臂,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殿门又打开了。
蒋芙蓉从殿中探出身,先是扫了一暗守在门外的宫侍和长川,故意扳起脸,声音冷沉地对九雾道:“还不过来!看孤怎么教训你。”
长川低咳了一声,有些没脸的将头垂下。
君上啊,你硬气归硬气,声音能不能别发颤?
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九雾看着干净整洁的殿内,瞠目结舌。
她好像不曾看错,方才地面上有许多碎片还有狼藉来着?
她视线落在蒋芙蓉脸上,他眼下阴影浓重,脸色也带着疲倦,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眸,却带着亮光。
九雾抱着手臂:“君上想如何教训我?”
蒋芙蓉拉她到桌前,将她按在椅塌上坐好,他将桌面上两盘点心推到九雾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别当真,我就做做样子,毕竟找了你一整晚呢,快给我急病了,我这个帝主,还是要有些威严在的…”
九雾忍不住弯起唇,看向面色涨红的蒋芙蓉:“抱歉,让你担心了。”
蒋芙蓉慵懒的靠在椅塌上,神色拽的二五八万,语气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抱歉不必,担心是真的担心,我还以为你……”他小声如蚊:“不要我了呢。”
九雾一怔,问道:“我,对你很重要吗?”
蒋芙蓉几乎想也没想:“当然了。”他说完,没有再说其他的,对九雾指了指面前的点心。
九雾垂眸看着点心,不自觉问道:“这不会是你从地上捡起来的吧?”
蒋芙蓉耳垂滚烫,不太自然的问道:“你看到了?”
九雾瞪圆了眼,蒋芙蓉连忙直起身子:“这个不是,这个是给你留出来的,地面上那份是我的。”
“你刚刚不让我进来,是为了收拾地上的东西?”
“为什么?”
蒋芙蓉轻咳了一声:“丢脸。”
他自知脾气不好,不想让她看到。
九雾笑了起来:“那你把收拾的东西藏到哪里了?”
蒋芙蓉心虚地往床下撇了一眼,九雾刚看过去,被他挡住视线:“不重要,反正我收拾好了。”
九雾收回视线,还未作声,又听蒋芙蓉道:“以后你若想去战天女祠,尽管去,今日是意外,我以后不会再乱发脾气了。”
九雾咬了一口点心:“好。”
“下回你要睡觉,我也不吵你了,你还生气吗?能不能别生气了。”
九雾喝了一口茶水:“好。”
“那我可不可以搬回来睡?”
九雾咽下口中茶水,憋着笑,缓缓摇头:“不行。”
蒋芙蓉坐到她身侧,伸手拽了拽她袖角:“为何?”
“你先前明明很喜欢我陪着你的…”
九雾意有所指地道:“你笨。”
蒋芙蓉僵在原地:“啊?我不笨。”
九雾有意捉弄他:“你不行。”
“我行。”蒋芙蓉虽不知是什么意思,仍下意识反驳。
九雾险些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她上下打量着蒋芙蓉:“真行?”
蒋芙蓉重重点头:“行!”
他有什么不行的?他什么都行。
到了晚上,蒋芙蓉脸颊发烫的蒙住头,感受到那纤细的指尖从衣襟游离到他肌肤上,下意识绷紧了肌肉。
他咬住唇,俊美灼艳的脸爬上一层酡红,就在寝袍凌乱散开前一刻,他猛地坐起身:“今日真不行。”
九雾挑了挑眉“又不行了?”她戏谑地道。
只见蒋芙蓉上挑的眼尾泛红的更加明显,他哑声道:“你等我几天,我去学一学……”
他说完,将衣衫整理好,落荒而逃。
守夜的长川昏昏欲睡间,就见那殿中闪出一道明黄色身影,如一阵风般向着偏殿而去。
“备冷水。”
片刻后,蒋芙蓉坐在满是寒气的浴泉中,额头青筋直跳。
“君上,既然喜欢,您这又是何必呢?”
蒋芙蓉摆了摆手,长川叹息一声,退了出去。
蒋芙蓉睁开眼,周身冰冷的寒意将体内的躁动之感压下。
他出生于帝宫,纵使不曾真的做过这方面的事,该学的东西也曾了解过。
他不碰她,并非因为不懂,不会。
他只是怕她会后悔,更怕自己得到了她,便无法压制住对她的占有欲,再也不会放手。
父君曾说过,若遇到喜欢的女子,要尊重要爱护,绝不可生出执念以身份压制,强求占有,以往他总觉得这是废话,再简单不过。
可真得遇见了,才知抑制占有的本能有多困难。
他想她时刻在他视线中,想靠近她,甚至想昭告天下,她是他的。
可他不知她想要什么,她想要的又是否足以维持与他共度一生。
他厌恶那些追逐权利虚名妄图接近之人,可她想要的若是这些,他便再庆幸不过。
因为他有,并且可以以此留住她……
接下来几日,九雾白日里去战天女祠看话本,晚上被蒋芙蓉哄着睡觉,九雾看不透蒋芙蓉,蒋芙蓉生了一双多情的眼眸,看向她时,好似含着爱意,可那爱意中,又带着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