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姐忙冲上去给薛南燕顺气,她连叹了几口气,扭身要走,沈牧野便跟在后头送。
“造孽了,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臭小子!”
薛南燕嘴里絮叨,脚下就不看,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滚圆的东西,她哎呀一声,差点摔倒,被柳姐及时扶住。
薛南燕惊叫:“什么东西!”
柳姐忙去看,地毯上躺着一串珍珠项链,有些眼熟,再一细想,她脸色唰地一变,下意识地,望向沈牧野。
沈牧野淡定地使了个眼色,柳姐侧身将项链挡住。
“地毯没铺平。”
薛南燕也要去瞧,又听沈牧野道:“对了,过两天我得带大嫂去一趟贝市。”
“陈家都倒了你带她去贝市做什么?”
沈牧野搂着母亲的肩膀半推半送:“萧先生要见她。”
薛南燕瞬间被吸引。
“干嘛见她?”
“陈正忠的案子还有蒋秘书代陈晓玉做的那些事,都在他们的关注范围,大嫂得去露个脸,只要她够无辜,沈家就够清白。”沈牧野将母亲送至门口,“所以,妈,你看不上的小寡妇现在要在显贵面前挂号了,下次态度好点,克夫别挂在嘴边。”
薛南燕缓了两秒,沮丧道:“咱们沈家上辈子是不是欠他们谢家的?老子给她老子收拾烂摊子,儿子呢,辛辛苦苦折腾,好处全被她捞了,不行,我得找大师看看是不是祖坟方位不行。”
沈牧野嘴里应着推她出门。
迈出门前,薛南燕突然回头。
“你大嫂今晚要住正屋,你睡这里不合适,回主楼。”
沈牧野闻言,突然严肃了:“薛女士,除了男女那点事你能不能想点别的,这院子不姓谢,他是大哥的,也是我的。”
薛南燕再要说,却见沈牧野极为罕见地露出怀念的神色,她这才想起,很久以前,沈牧野在这里度过了整个童年。
那时金诚集团出现危机,沈德昌不得不常驻江城坐镇,薛南燕和他恩爱正浓自然要随他一起,沈牧野只有四岁便留在了老宅。
彼时沈叙白已经颇有长子风范,拍着胸脯说弟弟交给他,沈德昌很是欣慰。
起先薛南燕还不放心,嘱咐柳姐照看,又向宋伯打听,一个月飞回来好几次,不想,沈叙白确实是个好哥哥,对弟弟尽心尽力,而沈牧野也对他言听计从,倒比在她身边乖巧许多。
大学毕业后,沈牧野很少回老宅,沈叙白去世后,更是再没回过这个院子,兄弟情深,薛南燕没理由再阻止,可心里又隐隐担忧。
沈牧野体贴道:“你要是不放心,就让柳姐留在这里,行了吧。”
第108章 看来是不行了
薛南燕觉得这个建议非常好,立刻同意。
沈牧野和颜悦色:“柳姐,先送夫人回去,有空再来,我这边不急。”
柳姐应着声将薛南燕扶出了门,半点异样不敢露。
外面的动静逐渐归于平静,谢时暖却没有起身,直到沈牧野疾步而来,她才抬眸。
“我想看看你的伤。”
说着,她伸出手。
沈牧野难得没有讥诮,他屈膝,单腿跪地倾身向前,让谢时暖轻松地撩开额前短发,查看下面那道口子。
不深也不算长,就是红得厉害,谢时暖的指尖小心划过,不敢触碰。
她哑声:“你又不是不会说长辈们爱听的话,下次一进门就说,别让自己吃亏。”
桌下空间不透光,谢时暖大半身体浸在黑暗里,隐隐约约能看出她将裙子穿好了,两条白净的腿跪在地上,一双眸子专注地望着他。
沈牧野在明,正可以看清他映在她瞳仁上的那道影子。
几乎占满了,不留任何余地。
“我算计陈家时没有一刻想到过你,失不失望?”
谢时暖是要摇头的,毕竟失望多了也就谈不上更失望,但鬼使神差的她点头了。
“有点。”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陈晓玉害你,但即便你求我,我也只当没看见,伤不伤心?”
谢时暖的手垂下来。
“有点。”
沈牧野逼得更近,他一手扶着桌边,身影挡住大部分光线,谢时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他胸口起伏的厉害。
“如果沈叙白没死,你不用受这种罪,是不是很想他?”
“……”
谢时暖答不上来,说不想,不准确,说想,想的却不是这个。
她的犹豫尽数被沈牧野看在眼里,他攥住她的下颚,将那张后缩的小脸扯到面前。
他冷笑道:“所以为什么还要关心我受不受伤?”
谢时暖和他在桌子下角力时,簪子掉了,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打着卷乱乱地垂在肩头,配上那泛红的眼,楚楚可怜。
她被他捏鼓了嘴角,瓮声瓮气道:“我偏要关心。”
沈牧野嗤笑了一声,猛地吻了上去。
又磨又咬的吻,凶恶极了。
谢时暖下意识后缩,沈牧野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背,将她半个身子拖出桌底,他们就这样跪着,沈牧野不肯换姿势,谢时暖没法换姿势。
长吻令人窒息,谢时暖想要推他,可手抬起,却是搂住。
这是潜意识的反应,她知道为什么。
陈家倒了,订婚没了,他的康庄大道暂时得停步了。
那些细小的,见不得光的,拐弯抹角的开心,令她实在没法再压抑内心,控制肢体。
沈牧野在被她抱住的瞬间僵硬。
他结束了这个吻。
凝视她。
谢时暖满面潮红,春水荡漾,眼里是无限柔情在波动,很纯粹,纯粹得令沈牧野觉得时间仿佛倒流了,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日日夜夜。
谢时暖总共拒绝了他六次,但她以为是五次。
因为她忘记了金丝边眼镜那次,说来也巧,偏偏忘了那次。
那一次,他和大哥去见朋友,出来时,他注意到了那个瘦削的背影,位于半山的别墅区,公交车站在两公里外,大家进出都驾车,只有她,背着双肩包用脚走,实在没法不注意。
他叫停了车,和她进行了第三次告白。
沈叙白当时就倚在车旁等,他事务繁忙一直在操纵手机,偶尔抬头看一眼,没想到,谢时暖慧眼识珠,一指就指到了他。
沈牧野记得他回头看到沈叙白时的心情,莫名的恐惧,虽然只有一瞬。
后来他想,这大概就是预感。
“大嫂真热情。”
“明明是你强迫的……”
谢时暖气息不稳鼻音有些重,像撒娇。
沈牧野的眸光又暗了几分。
“拿起你掉在地上的簪子往我脖子上扎就能结束强迫,怎么不扎?”
谢时暖诧异,脱口道:“我又不要你受伤。”
她不明白沈牧野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究竟想试探出什么?
沈牧野似乎被讨好了,忽而愉悦起来。
他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来抱上书桌,那书桌多年空置,整洁非常,只有笔筒和台灯,意外的空荡。
重见天日,谢时暖被夕阳晃了眼,羞耻心也回来了。
她拘谨地坐在桌子上,双腿并拢,手抵在沈牧野胸前。
“沈牧野,那个,蒋秘书还在陈石手上……”
她的话题转移得生硬,沈牧野懒得理,他摸上那重新扣好的一粒扣,指尖一拨,剥开。
“沈牧野!燕姨正怀疑我们,你回主楼吧!”
沈牧野抬眼看过来,晦暗里一点寒意。
谢时暖忽地想起他和薛南燕的对话,他并非来找她,而是来怀念哥哥。
于是,她赶忙补充:“我回主楼也行。”
沈牧野轻笑:“你的表演费我还没给,敢跑,我就不付钱。”
钱是个好东西,屡试不爽,谢时暖果真迟疑了。
甚至用起了激将法:“金诚集团小沈总不能欠薪吧……”
“我们资本家是这样的。”
沈牧野的无耻再次令谢时暖震撼,她当真急起来。
“我的存款都打进疗养院了,卡上只剩三千块,你不能欠薪!”
沈牧野嗤笑:“是你自己蠢,到处交代后事,活该!”
提起后事他脸一沉。
“你确实得受点教训不然不长记性。”
受什么教训?
谢时暖本要问出口,但没来得及。
她被压上书桌,头顶猎猎残阳余晖,穿好的衣服又掉了,不一会儿,耳坠也掉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