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燕犹疑道:“你连口水都不喝着急忙慌的跑来不是为了见她?”
沈牧野懒得辩:“您说是就是,那您找吧。”
薛南燕当真找起来,她疾步走到床前,弯腰下望。
沈牧野悠悠达达跟在后头,见状,笑道:“妈,现在的奸夫淫妇不流行躲床底了。”他手一指,指向那张大书桌,“那里要不要看看?”
谢时暖就在桌下窝着不知道他指的是哪里,只没来由的心头一跳,更加不敢动了。
薛南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张桌子是典型的老式书桌,三面封住,有个桌下空间,正好可以藏人,别说,儿子提醒得挺对。
她白了他一眼。
“臭小子,别跟我阴阳怪气!”
薛南燕手指抖着,抬脚往书桌的方向走,她的余光一直没离开沈牧野,沈牧野背着手带着笑,轻松又自然。
薛南燕鼻底轻哼:“柳姐!”
说着拐了个弯,冲着衣柜一指。
柳姐立刻冲上前,猛地拉开柜门。
“好!”
沈牧野鼓掌:“薛女士您这招声东击西用得真是妙啊!”
衣柜除了衣服外什么也没有。
薛南燕无视掉他的戏谑,长吁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
“儿子,不是妈疑神疑鬼,实在是你这事做得不地道,你说今天这场闹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最得利的是谁?谢时暖啊!”
她心疼地看向沈牧野,“你爸是气急了才砸你。”
言罢,她拨开沈牧野前额的头发。
额头处有一片红,红里有条寸许长的口子,口子被粗暴地擦拭过,好在血迹已经凝固了。
“柳姐,拿药箱来。”
沈牧野推开她的手,甩了甩头。
“小伤,都愈合了,别折腾了。”
“不行!小伤也是伤,你给我坐下!”
谢时暖听得沈牧野无奈的叹息,接着是几人坐下的声音,原来,他那过于散乱的发型和本能的偏头,是因为沈德昌动手了,他受了伤。
谢时暖捏紧裙摆,鼻头酸酸的。
柳姐递上了药箱,薛南燕拿棉签仔细擦拭那条口子,酒精刺激,薛南燕也不是细心的人,下手重,沈牧野嘶的一声抽了嘴角。
“妈,你轻点,要不我来。”
“闭嘴,你这个不孝子,算计陈家不告诉你爸也就算了,何必要瞒着我!害得你妈跟傻子似的,转着圈的丢脸!”薛南燕恨声,“老爷子也是昏头了!千错万错也是他陈家的错,你还不是为了沈家!打你干什么!”
薛南燕自顾自抱怨了一会儿,伤口也擦完了,她把棉签一扔。
“牧野,你给我个准话,你跟老爷子说的是实话吗?”
沈牧野拨着头发,随口道:“我跟老爷子说了那么多话,你问哪句?”
“你说,你是确定要联姻后去调查,才发现陈家有问题,你尝试保,但没保住,只能转而跟他对家合作,是真的吗?”
“嗯,不是他对家,是他上面,能整治他的人,要扔掉陈家那就得换个更好的合作对象,做生意嘛,一向这样。”
薛南燕听他波澜不惊地解释,没有半点失去准未婚妻的痛苦,明明上午还在贴心地给人家提裙子。
她想起她在书房外偷听的那些话,沈牧野捂着头对沈德昌和盘托出他的所作所为,令沈德昌从暴怒归于平静,末了,称赞他长大了。
那就是长大吗?
漠然的,居高临下的运筹帷幄,和以前那个率性不羁的沈家小少爷简直判若两人。
薛南燕和桌子下的谢时暖想到了同一个问题,心情却不同。
“牧野,你牺牲陈家结交的那位萧先生靠谱吗?他官职是大,但到底是新官,压不压得住老臣啊?陈家在隔壁省手眼通天着呢。”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帮他把火烧好,他帮我开疆拓土,大家敞开门做正经生意,利益在自然靠谱。至于陈家……”
沈牧野起身,“他的那些关系现在只会想他早点死,沈家当好受骗的苦主,在一旁看戏就行了,非必要不用管。”
薛南燕咂摸着点头,越想越觉得对头,不由欣慰。
“你确实成熟了,以前哪会算这些,成天跟在叙白后头瞎混日子,被他当傻子玩,明明你跟他都是老爷子的孩子,公平竞争才对!要不是老爷子顾念旧情……牧野,你孟伯伯以前就跟老爷子说过,说叙白太正直,商场这些风高浪急的事情,他狠不下心,继承人还是你合适,可惜老爷子非要等叙白死了才……”
“妈。”沈牧野打断她,“还要问什么?”
柳姐也咳了一声,薛南燕立刻意识到话说多了,惹他不高兴了。
“行。”她摆手,“我说别的行了吧,听说那位萧先生是首都钦点空降,我首都的几位姐妹也好久没见了,是时候走动起来了。”
“他今年四十七,一儿一女,女儿目前在史家胡同读小二,我没这个青春娶了,您放弃吧。”
沈牧野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母亲的如意算盘,柳姐捂嘴笑。
薛南燕哼道:“那他总有姐妹总有亲戚,我跟你说,什么都不如血缘关系稳妥,上下五千年就是这个理,你以为我和老爷子非让你娶陈晓玉是多喜欢她啊,呸,跟她妈一样,脑子用来凑身高的蠢货,但她的姓重要啊。”她语重心长,“你要是不喜欢那些豪门小姐,婚后就放在家里当摆设嘛,忍个两三年,有个一儿半女了,以后爱找谁找谁,我不拦着。”
沈牧野吊儿郎当地听着母亲絮叨,慢悠悠转到书桌前,听到这里,他手指轻敲桌面。
“我爱找谁找谁?”
薛南燕每次说这个话题沈牧野都不给好脸色,难得应声,她忙道:“是啊!”
谢时暖听得头顶传来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声,心道不好。
果然,沈牧野道:“那我找大嫂。”
第107章 金瓶又一梅
薛南燕用力一拍几案,眼镜都被震起来。
“不行!”
沈牧野勾着凉笑,一边敲桌子一边绕到后头,后头是一张明代风格的官帽椅,他的手抚上椅背。
薛南燕见他不言语,心下一慌也跟了过来,她站在桌前,双目圆瞪:“沈牧野,你听到了没有,不行!”
沈牧野在椅子上坐下来。
这张椅子正对桌肚,沈牧野双腿屈起,恰好把里头本就狭窄的空间占走了一半,谢时暖登时就藏不安稳了,她收腹挺胸,勉强贴上一侧的桌壁,可沈牧野的腿像是长了眼,她退,他就进。
他双腿微敞,皮鞋噌亮,大剌剌坐在寓意庄重端方的官帽椅上,挑衅地看着母亲。
“不是爱找谁找谁吗?”
“那也在正常范畴内找啊,全世界那么多年轻漂亮家世好的女人,就算你不看家世,那也找个清白的啊,找一个克夫的寡妇,你命硬!”
薛南燕气得厉害,鱼尾纹都挤出好几条,她死盯着沈牧野,试图从他轻挑的神色里找出深意,不想他的轻挑更甚了。
“风流寡妇,命硬小叔子,自古就般配,改天雇人给我们写本书,就叫《金瓶又一梅》。”
谢时暖听着他一句比一句更危险的话,看着那两条横行霸道的腿,煎熬极了。
这张桌子虽然用料扎实十分沉重,但也扛不住人在里头折腾,她没办法做大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领地越来越小,那条嚣张的左腿横在她身前,还很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退无可退之际,谢时暖抵住了那条腿,奋力往外推。
然后就听得薛南燕一声断喝:“牧野!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吓得谢时暖手一抖,腿又回来了。
沈牧野敛了轻佻,沉声道:“谁先开玩笑的,妈。”
薛南燕被他眼底骤然的冷淡惊到,一时哑然。
沈清湘在联姻消息宣布后找过薛南燕,劝她,说牧野的性格,吃软不吃硬,你越逼得紧,他越反弹,何不顺着他,反正以他的本事不联姻又如何呢?
沈清湘幼稚,但有句话说得没错,吃软不吃硬。
薛南燕调整了表情,尽量和婉。
“我知道你扳倒了陈家正是得意的时候,听不进我的话,我也不勉强,左右你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傻小子了,时候到了会知道做什么,我不担心。”
她口气软下来,沈牧野的神色也好了一些。
薛南燕心知对路,便绕到书桌后方,谢时暖正在奋力抵抗那条腿,突然看到一双高跟鞋尖,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上骤然一松。
她和沈牧野本来就在角力,她这边松了,那边就失了控。
沈牧野的腿猛地一弹,谢时暖闪身避过,他的膝盖打到了桌边,发出咚的一声。
谢时暖吓呆了。
薛南燕也吓了一跳,本能地往下看。
“妈。”沈牧野不自然地皱眉,弯腰摸腿,“说正事,陈正忠过两天送去贝市,你要出面。”
薛南燕还没看清桌底下怎么了,就被分散了注意力。
“我知道,陈家越是倒霉,咱们姿态越要做得足。”她顿了顿,还是不放心,“牧野,虽然你跟老爷子保证了,但我还是要问你,你做这些当真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你大嫂?”
话一出,沈牧野明显察觉到腿旁有急促的呼吸。
他垂下眼,慢斯条理。
“怎么可能没有。”
裤脚被捉住,脚背抵着手肘,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紧张,紧张他们的关系暴露于天光。
薛南燕也紧张,她又走进了一步。
“我早就跟您说过,不论您喜不喜欢,她都是大嫂,沈家长媳,就这么扔给陈家随意处置,我们沈家的脸往哪里搁?”沈牧野活动了一下膝盖,把裤脚上的手狠狠甩掉,“沈家没脸,日后您会有脸?”
“就这?”
薛南燕将信将疑。
“您不信,那我就……”
薛南燕愤然打断:“够了,我偏头疼都要犯了,你别气我。”
沈牧野叹道:“谁让您非来找气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