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阴沉。
闷雷从远处滚落。
要下雨了。
半晌,陈厌开口,嗓子哑的像吞了把沙子,“他..们找你了?”
第23章
朝日集团的前身是朝日地产。
陈朝清就是靠着这家公司, 一步步造就了如今的商业帝国。
现在他们想要进军娱乐圈,分公司就设在S市。
新公司起步需要专业的人才,最好自带经验, 不用培训就能直接上岗。
三天前, 朝日的HR联系上南蓁, 给她留的位置是统宣策划。
跟之前的工作内容不太一样, 薪水和职位也天差地别。
这表面上看起来是一次升职加薪的大好机会,但这个机会是陈朝清给的, 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这背后是否有陷阱和阴谋。
说实话, 南蓁并不了解陈朝清。
尽管南振国生前多次提起这位老友, 对他的商业头脑和手腕决断虽佩服却不敢苟同。从他的只言片语里, 南蓁可以知道陈朝清的心狠手辣和杀伐果断都绝对在章俊良和南振国之上。
这三人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挚友,但在巨大利益的驱使下,任何情感都不堪一击。
南蓁深知陈朝清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找上她。
她一直在等他找她。
但这一天真的来临,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却是陈厌。
游静云死了。
陈朝清唯一的儿子在她手里, 南蓁很自然的将这次机会当成一次交换。
他给她前程, 交换陈厌。
这原本也是南蓁计划里的一部分。
但她现在有些害怕。
她无法不去考虑陈厌知道真相后的感受。
如果他知道了她一开始就打算利用他去达成她的目的,他会怎么样?
游静云已经不在了, 陈朝清这些年从来没有找过他,现在无非是出于利益考虑,而绝不是因为良心发现。
他最好是良心发现。
否则她要怎么面对陈厌?
他是棋子吗, 还是筹码?
她出差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不会丢下他。
S大快开学了。
南蓁强迫自己暂时将这些头疼的事放在一边,专心为陈厌安排大学报道事宜。
新校区里家很近,开车只要二十分钟。
他虽然选择走读,但南蓁还是给他在宿舍里留了位置。
送他去学校的那天, 她毫不意外地在校门口看见了方力何。
南蓁也是后来才知道,方力何家境相当好, 他家的酒厂跟创文有个广告项目,几乎占了广告部半年的业绩。就连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打转的侯杰家里都是做实业的。
围绕在陈厌身边的这些人都是真正的少爷公子,只有他什么都不是。
她没能力给他更多了。
但陈朝清或许可以。
这念头一起,南蓁惊觉自己已经开始铺垫——她早就决定好了要怎么选。
这个认知让她在面对陈厌的时候多少感到了些愧疚。
报道结束后,南蓁提出请他们一块吃饭。
陈厌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同于上次的大集合,这次包间里只有三个人。微妙的尴尬在空气里浮动。
陈厌不说话的时候脸色也是阴的,压迫感太强,方力何的嘴都施展不开。
南蓁看出他很努力想活跃气氛,奈何陈厌压根不搭腔。
过了会儿,他大概是实在坐不住了,借口接电话出去了。
南蓁给陈厌杯子里续了点水,“怎么不说话。”
“不想吃这个吗?”她看着他的脸色,柔声询问,“你想吃什么,我们换一家好不好?”
她没发觉自己对他有多纵容和宠溺。
陈厌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水杯,深色的杯壁让水也变成黑色。
水面不时荡出一道波纹,宛如山脊拔地而起,又逐渐消亡。
世界的底色是滩巨大的黑水。
“陈厌?”
他太沉默了,沉默得让南蓁都不太适应。
从他知道了朝日集团的事之后就一直是这样。
她想让他说点什么,什么都好,哪怕是质问,她心里也会好受点。
但陈厌只是淡淡掀起眼帘,黑压压的睫毛让他微弱的眸光都变得影影绰绰,“嗯?”
他晃神的表情宛如玻璃人偶,又薄又透的脆片,漂亮的晃眼,一碰就碎。
南蓁胸口一窒。
心痛让她眉头都皱紧了。
她最怕看见的就是他这个样子。
方力何这时候回来了。
他拉开推门,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是付白薇。
“陈厌,姐姐。”她进入包间,大方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南蓁一见到她,瞬间想到了那晚她看陈厌时羞涩的神情。
眸光微滞。
这是家日料店,包间是榻榻米式的下沉座位。
付白薇进来后很自然地依着陈厌坐下了。
“好久不见,姐姐。我听陈厌说你们在这儿吃饭,没提前说一声就来了,姐姐不介意吧?”
确实很久没见,付白薇依旧是好看的。
只是她太执着于扮成熟,寡淡的衣着和妆容貌似掩盖了她青春的颜色。
是陈厌叫她来的吗?
“当然不。”
南蓁微微一笑,把点餐的Pad给她,“想吃什么,你随便点。”
“谢谢姐姐。”付白薇接过来看了看,随即惊喜地望向身边的陈厌,“你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呢。”
她语气甜蜜,几乎贴在陈厌手臂上的动作急于显出他们非一般亲昵的关系。
但她根本没有碰到他。
方力何看了眼南蓁,忍笑的表情藏在水杯后。
这些菜是南蓁点的。
陈厌压根没看过菜单。
南蓁眼睫低了低,笑而不语。
她一口一个姐姐叫的这么亲切,她自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陈厌一直没说话,看起来是要将沉默贯彻到底。
付白薇却并不气馁。
她像只百灵鸟,叽叽喳喳的声音打破了先前包间里凝固的气氛。
虽然有点吵,但这样也挺好的。
起码有人说话。不然食物是冷的,人也是冷的,容易消化不良。
付白薇只跟陈厌说话。
其他两个人在她眼里像是空气。
不过还有方力何。
他这张嘴碰上硬茬就熄火,但南蓁一点也不硬,相反,她十分捧场。
见她时不时被他讲的笑话逗得开怀大笑,方力何越讲越起劲。
日式包间里的灯光色调很暖。
桌上食物的颜色浓艳,甚至刺眼。
只有南蓁素净的脸像一方玉帕。
纤细的吊带长裙外,粗针织的外衫挂在她柔滑的肩头摇摇欲坠,棉麻的本色衬得她本就如玉的肌肤愈发莹白,她曲肘撑在桌沿,反折的手腕姣白如月,掩唇发出连串愉悦的轻笑。微微颤动的发丝从鬓边垂下来几缕,木色的长簪似乎难以承担她连绵如海浪般的黑发,她取下来,随手重新在脑后一挽,清丽随性,慵懒的令人心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