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口冰凉的酒液,说出来的话也冒着寒气,“问我?”
“南蓁不是把这事交给你了么。”
他直呼其名。
林莫从他语气里听出了缱绻的亲昵,危机感让他沉了眼色。
“你不该叫她姐姐吗?”顿了顿,他冷声问,“她不知道你今天来这儿吧。”
陈厌耸耸肩,表情显出几分无辜,“联系不上。”
山里没信号,她已经好几天都没跟他视频了。
林莫当然也不例外。
“你能吗?”他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晶莹的酒渍在他唇边发着光,连同他讥讽的笑容一起,刺进林莫的眼睛。
他根本威胁不到他。
璀璨的水晶吊灯下,陈厌明知故问的样子简直像个恶魔。
“失陪了。”轻轻放下酒杯,陈厌从容地理了理袖口,然后抬脚绕开他,进入了名利场的中心。
接下来的整晚,林莫一直站在长桌边。
他成了这场酒会的边缘人。
而主人公,变成陈厌。
他跟着方从业叔侄俩,游刃有余地在会场里各处游走。
仿佛他在哪,聚光灯就在哪。
林莫惊讶地发现,有些人似乎早就认识他。
他们对陈厌的到来不仅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甚至还熟络地将他介绍给其他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厌到底是谁?
-
南蓁在山里待了十天。
电影拍摄进度比想象要快,她全程只用帮忙打杂以及随时准备出图。
比起在公司里没日没夜加班赶方案,简直是幸福。
第十二天的时候,主要演员杀青了两个,南蓁也准备回程。
她特意没提前跟任何人打招呼,但一走出车站,她就在路边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子。
她走过去,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车牌,然后弯腰透过副驾驶的车窗望进去。
主驾上,陈厌正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打盹。
南蓁惊呆了,“陈厌?”
她叩了叩车窗,里头的人睁开眼睛,雾蒙蒙的黑眸在看见她的一刻云开雾散,眼角骤然绽出惊喜的笑。
南蓁看着陈厌迅速下车,快步绕过车头,“你怎么在这儿...”
“你终于回来了!”话没问完,陈厌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他身上温度很低,是刚从开着冷气的车里出来的缘故。
他抱她抱得很紧。
南蓁一时忘了推开他。
“我好想你。”
他低低的声音充满缠绵的思念,带着一点委屈和后怕,瞬间蛊惑了南蓁的心神。
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抬手环住他的腰,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
“干嘛,要哭啊?”她嗓子干干的,尽可能轻松的跟他玩笑。
陈厌摇头,又郑重地点头,然后重重将脸埋进她颈窝里,“你再不回来,就。”
他没说那个字,像倔强不愿承认自己受伤却忍不住把伤口翻出来给人看的小狗。
南蓁似乎已经被潮湿包围。
心头化成一滩水。
温软地将她泡在里面。
她也很想他。
紧紧回抱了抱他,一时间没人说话。
街头来往的人群和车辆都在离他们远去,嘈杂喧嚣的灰色世界里,只有他们的拥抱纯白的像太阳。
半晌,感觉到陈厌的情绪渐渐平复,南蓁也深呼吸着醒过来。
她揉了揉他的后脑,轻声说:“好啦,我们回去吧。”
“嗯。”
她行李不多,陈厌将它们搬到后备箱。
南蓁拉开车门坐进去,扣好安全带,他打开驾驶室的车门进来。
车子启动的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会开车?”这个问题太蠢,她止不住惊讶:“你什么时候拿的驾照?”
陈厌笑了下,不算神秘,“你不知道的时候。”
“……”
放假这段时间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竟然还有她不知道的时候?
但诧异很快消失,南蓁似乎默认了他有秘密这件事。
半个月不见,陈厌瘦了些,侧脸轮廓愈发分明,漆黑的眸子像两颗宝石镶嵌在那儿。
看起来刚才那个拥抱让他很高兴。
他眼角眉梢都挂着轻快的愉悦。
南蓁不禁莞尔,他还真是容易满足。
但很快,笑容隐去,她转头看向窗外,心事重重的样子。
车子行驶在回程的路上,冷气安静地吹拂着夏末的躁动。
红绿灯前,陈厌侧眸。
“怎么不开心?是工作上的事?”
他很敏感。
洞察人心的能力简直强到令人发指。
南蓁不想被看穿,但在他面前,她好像没有隐私。
她收回视线,转头好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工作?”
陈厌淡淡耸肩,“你已经抱过我了。”
他笑。
已经抱过他了,所以不是对他生气。
这段时间她不在S市,生活上也几乎没有需要她操心的地方。
南蓁人际关系简单,除了对工作场合,她甚至没有社交。
说来说去,只剩工作能让她烦心了。
被他这么一分析,南蓁感到不可思议。
她竟然活得这么简单?
生活的重心除了工作就是陈厌?
她连朋友都没有。
虽然她好像并不需要。
但这个认知还是让她沮丧了一下。
陈厌见她不说话,握着方向盘的手撤下一只来,温柔地牵住她,“发生了什么?”
他手很大,掌心温凉。
不算炙热的体温,却足够熨帖她此时的低落。
感觉到他凸起的疤痕在手背上轻轻抚弄,南蓁心里胀胀的发酸。
她盯着他手背上那道疤很久,然后五指分开,分别嵌进他修长的指间,另一只手也覆上来,将陈厌的左手完全包裹在双手里。
这突然的亲昵举动让陈厌很受用。
他翘起唇角,连眼睛都更亮了。
南蓁不想破坏他此时的好心情,但又觉得没有另一个时机比现在更合适。
默了默,她轻声问,“你知道朝日集团吗?”
话一出口,车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笑意肉眼可见地凝在眼尾。
陈厌冷漠到诡异的面部表情甚至不能被称之为笑了。
南蓁用力地握着他的手,想借此让他冷静下来。
可他已经冷静的像一块冰。
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依旧死一般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