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斜视,裙摆飞扬,气场凶蛮强悍。
她一直是如此成长的,她不允许自己受委屈。
不合作又怎么样?
正好把那些老掉牙的施工队都换掉。
省得他们觉得攀上跟津尚长期合作,就能获得长期饭票高枕无忧了。
走出百诚钢厂,游夏拿出手机正要回拨给岑卓,赶紧展开新施工团队考察。
但一点开消息界面,工作群里紧急弹出三方会议即将召开,又将她打个措手不及。
说是三方会议,其实是多方会议,除了工程甲乙双方,还有监管部门,专业评估公司等等方面都会到场,算是动工前第一次大会。
甚至屈历洲和游聿行也会亲自到场,她作为项目小组组长,更不能缺席。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看着一小时以后的会议预提醒,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该死的于百诚,这时候给她找事。
但她必须撑住,如果这时候自乱阵脚,就会被另外几方看出问题。
绝对不能露出任何一丝“无法胜任工作”的疲态,绝对不能给津尚抹黑。
游夏只能趁这一小时的间隔,跟岑卓短暂碰面,嘱咐他先去专业工程市场考察,随后与他分头行动,她回【环仕】项目组参会,去撑住场面。
赶去双子星大厦的路上,她焦灼地看了好几次时间,生怕在会议上迟到。
冲进大楼时,她已经感到有些头晕了。
休息不够,接到岑卓消息就马不停蹄去寻仇,早餐也没来得及吃,连轴转停歇不得的事情会令人亏虚。
好在她赶在最后两分钟到达会议室楼层。
得赶紧,趁会议开始前,先和各方大佬打个招呼混个脸熟。
离门已经很近了,想到这里她急匆匆加快脚步。
在踏进门的刹那,她猛然迎面撞上一个宽阔坚硬的胸怀。
首先撞痛鼻子,痛得她一懵,整个人虚弱地崴了下步调,差点稳不住身形栽倒下去。
下一秒肩膀被一双坚定有力的手掌扶住,短暂给了她须臾平稳的支撑。只是身体勉强站稳,眼前的晕眩感却令眼眶发胀,视线一下子无法聚焦。
她半依在男人怀里,才嗅到熟悉而清隽的冷茶香调,在焦躁之中给以安然柔和的力量。
抬眼,碰进屈历洲情潮汹涌的眼眸。
他眼睫低垂,只是将视线轻轻碰在她憔悴的脸上,好像生怕惊扰了她。
睫影在眼下投落两片灰朦鸦羽,眼波粼粼宛若揉皱的纸张。
他眼底深处,道道皱波里藏匿的是什么,游夏头晕脑胀没有看清。
然后,他的动作让她从柔软的迷惘沉沦中清醒。
屈历洲只是将她推离怀抱,扶稳她的身子。之后没做半秒过多的停留,收回手抄着裤兜,后退半步,在彼此间拉开妥当的社交距离,点头语气凉淡:
“游组长,小心。”
第36章 偏爱有老婆和没老婆的区别。
游组长。
屈历洲这样叫她。
就像他曾经自作主张叫她“夏夏”,现在在工作场合叫她游组长,都让她一时间无所适从。
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将近两周没有交流过了。
这次在三方会议的现场,才作为甲方和乙方正式相见。
他们都是理性的、公私分明的、注重场合的人,所以屈历洲理应疏离地叫她职称,没有任何问题。
可游夏就是在这个瞬间,感受到一种微妙的不平衡。
在屈历洲这里失去特权的不平衡。
游夏当然不会允许自己露出软弱,还有那种希望被他关心的隐秘期待。她反应很快地错开视线让出一步,带着同样疏远的距离感:“会议快开始了,我先进去了,屈总。”
屈历洲只是略一点头,便越过她向外离开。
游夏刚坐下掀开工作本,会议就宣布开始了。但屈历洲却还没回。
怎么回事呢?屈历洲在业内也是以敬业著称的,怎么会到达会议现场后又出门不归呢?
会议桌很长,游夏坐在中段,她的小叔兼老板游聿行在前排主位。
看见小叔正在翻看她的执行方案文件,游夏心虚地低头给岑卓发了句消息。
【盛日浮潜】:
‘辛苦你,今天我们务必把市场所有前期硬装团队全都汇总到位,以便考察。’
岑卓很快回应说:‘你专心开会就好,这里交给我。’
游夏回说OK。但她早就把项目放在生活的重中之重,不操心是不可能的。
会议进程来到领导人发言部分,游聿行腕间袖口闪烁古铜金芒,手里还在随意翻阅游夏提交的文件。
他抬指扶高麦克风,开口冷冽严肃,却不显得紧绷。
“【津尚】提出的改建方案和施工计划,已经通过【环仕】和检方的审查,目前正在做原装拆除清理工作,相信全新的双子星大厦会如期交工。”
游聿行发言平淡稳健,沉声微冷一如往常,说到末尾,还若有似无地将目光扫射在游夏脸上。
那略带询问的眼神,像是在告诫她,别出岔子。
游夏紧了紧本就攥握的手,心情一刻也无法平静下来,等游聿行移开视线,她赶紧在桌下又开始扣字。
‘岑卓,你到建工市场没?’
对面秒回:‘刚到。’
她不放心地叮嘱着,细长手指打字飞快:‘先找砌墙和水电工程队,钱不是问题,必须确保每个师傅都有12年以上从业资质。’
‘明白。’
游夏把屏幕合扣在大腿上,手心沁出些汗,抬头焦灼扫视一眼。
屈历洲的位置还是空着。
这人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发言环节直接跳过了他的部分。
游夏不由地更加烦躁。
可分明,不论是凭她的性格还是事业心,她绝不该纠结于屈历洲的动向。
但这个严肃的时刻,只论甲乙方的场合,她心里有片角落,怎样也忽略不掉“夫妻”这层壳子。
一定是连日忙碌,导致注意力无法集中,游夏揉摁太阳穴强打起精神。
手机传来消息震动,她再次翻开手机,是岑卓发来的现场照片。
她的手躲在桌子下面,一张张点开图片细看,疲惫地在岑卓的对话框里打下一行字:
‘等这里会议结束,我就去和你碰面。’
却在拇指即将要按下【发送】键的瞬间,突然从侧后伸出一只玉骨冰白的大手,径直抽走了她没来得及发送消息的手机。
游夏惊异抬头回望,屈历洲那张完美无俦的脸离她近得过分。
她刚刚还在猜测屈历洲的去向,没想到这一秒他就神出鬼没地,贴近在她跟前。
屈历洲迎着她的凝视,弯腰一手撑着桌沿,沉下身子贴近她耳边,低声提醒:“专心开会,游组长。”
游夏的瞳孔颤了颤,满眼都是他放大的脸孔。
屈历洲实在长了一张细腻无暇、而又极具欺骗性的皮囊。
肤色是冷调的白,绒羽般的眉睫浓淡适宜,在温润如瓷釉的面庞上描出疏离的墨色。
会议室冷光灯的打射下,眉骨山根雕刻出流利的峰峦,优越的鼻骨和下颌线条收束得干净漂亮,却总因唇角常挽起一抹柔和弧度,从而中和消弭了锋利感。
屈历洲的俊秀无疑是令人心悸的客观存在,却也在此刻无限贴近之中,让她看清他眼底的冷淡尖刻。
这个眼神……在屈历洲身上出现过吗?
游夏忽然觉得自己的老公有一眨眼的割裂感。
见她发呆,屈历洲起身晃了晃她的手机,随手揣进自己的西裤口袋,轻声说:“先帮你保管。”
游夏这才回过神,发现周围已经安静下来。
她正坐在长桌中间位置,方便所有人转过头来,观看她。
就连游聿行也投来凝霜般淡漠的视线。
游夏没想到有天,在会议上因工作以外的原因受到关注和凝视,一下子不适起来。
她咬牙涨红脸,扫视在场时对上小叔探究的目光,更加无地自容地低下头。
这都叫什么事啊?
为了项目累死累活,没时间休息也就算了,中途还有于百诚那个贱人作梗,给她的工作成倍提升难度。
屈历洲以“游组长”的名义称呼她,提醒她专心开会,还收走她的手机。
这根本就是在当众下她的面子,说她不好好开会偷玩手机。
要不是怕工期来不及,要不是为了争口气,至少不想在屈历洲眼皮底下出岔子……她也不想开会看手机啊。
真是的,屈历洲就不能当做没看到吗?他自己缺席那么久,回来就找她的不痛快。
太讨厌了!
焦虑混着委屈让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偏偏这个场景下,她又没法违逆屈历洲,更不能辩驳打断会议进程,只能憋着红眼睛抬头瞪屈历洲。
屈历洲垂眸起身,伸出背在身后的左手,拎着一个纸袋放在她面前,游夏不满的表情一下子转变为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