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刚要表露出向后躲避的意图,前一秒陷于被动的女人早已占据掌控权,游夏微微踮脚,手上更加搂紧他,不许他有任何躲退的余地。
于是旁观的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总裁和夫人婚姻的确非常甜蜜,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却没人听得到,此刻游夏凑近在男人耳边,唇瓣轻动间吐露的话语冰冷,不近人情的傲慢:“屈历洲,差不多得了。”
她口吻饱含轻蔑,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这样告诉他:“我们最近好像太经常见面了吧?”
“成年男女之间,太经常见面是会产生感情的。”
她也会仰望他,以一种高位睥睨的眼神。
她嘴角牵起近乎狡猾的笑意,晶莹剔亮的眸子像被擦拭过的琉璃般,通透无暇,流转出漫不经心的底色,眉尾眼梢,都浸泡着名为高傲的倦怠感。
“你说说你,我们假夫妻而已,这么入戏,万一爱上我可怎么办?”女人哼声哂笑,不加掩饰的讥诮着色在每一个字音词句里,给他忠告说,
“所以,我们还是像之前那样比较好。”
“你少回家,我们少见面。”
“互不打扰,各自开心。”
她一连说了三句,每句话都是在抗拒他。
游夏必须给他提醒,让这男人少在自己面前晃悠。只有他少出现,她才有更多空闲,和她挑中的那个男模玩。
毕竟马上要回集团上班了。
快乐的日子屈指可数。
无论如何,她必须要赶在上班之前,再见一次那个男人。
游夏说完便放开他,煞有其事地装作贴心妻子,替他轻掸两下肩头并不存在的褶皱,再次叮嘱说:“专心忙你的工作,别太想我。”
屈历洲没有被她的气势撼动分毫,只是顺势握下她的手,放在掌中把玩,眼色伏藏些许散漫不经,勾着笑逗她:“要是我做不到,怎么办?”
游夏嫌恶地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根本是故意的。
故意在这里说些没营养的肉麻话恶心她。
她恼火地从牙缝里挤出微小的气音,皮笑肉不笑:“做不到就去死。”
撂下话,她迈步绕开男人朝前走去,艳红宝石耳环晃荡出剧烈摆弧。
啧,真是不禁逗。
屈历洲停在原地,低头压下的笑容模糊蒙昧。
稍微侧眸,他的视线始终追逐着女人,目送她快步走远的背影。
游夏一脚油门离开。
开着她心爱的超跑迈凯伦,一路炸街去潇洒,消费的奢侈品购物袋,大小二十来个,安排人直接送回别墅,自己美美享受了一餐下午茶,同时还不忘做个美容。
五点多开车回到别墅,天还没黑。
黑色雕花双扇大门缓缓洞开,鎏金纹饰在夕阳下泛出暖光。
她一脚油门轰进去,敞篷车掀起气流,卷落攀附在铁门上的几朵凌霄花,墨镜片映出道路两侧飞速倒退的法桐树。
亮橘色迈凯伦呼啸而过,携风经过主楼前绿荫草地时,后视镜中无意间突然闯入一道身影,令游夏觉得很是眼熟。
她点了下刹车及时停住,往下一拨墨镜,眯眼仔细地多瞅了一眼。结果原本喜眉含笑的双眸当即冷却冻结。
她下一秒立马变了脸色。
后视镜中映出的画面,是一人一狗。
让游夏一眼就感觉熟悉的,其实是那条狗。
那是她的狗。是塔吊。
而那条杜宾猛犬,她的爱犬此刻正被另一个男人牵在手里。
塔吊的状态有些奇怪,走路的四肢都颤抖到有些不协调,原本高高竖起的耳朵向后折倒,尾巴收夹,是动物害怕的本能表现。
这条凶猛的烈犬,从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态。
而前人还在拖拽着它往前走。
那人是和她有过节的屈历洲亲弟,屈戎。
游夏二话不说迅速换挡,脚下给油,手中方向盘两圈直打到底,轰地一声尖锐啸鸣中,车头瞬间干脆利落的整个大调转。
屈戎。
屈戎竟然敢私自跑来她家里,还敢犯贱碰她的狗?
把塔吊搞成这样,找死。
如果不是她恰巧回来撞见,搞不好塔吊会真的被他就这样带走。
一想到塔吊可能会遭遇某种未知的不测和危险,游夏简直要气炸了。
她猛然深踩一脚油门,仪表盘指针骤然飙升,轮胎与柏油地面激烈摩擦发出尖哮,无比迅疾的霎时,橘色迈凯伦轰然杀上草坪,朝着屈戎的方向凶猛地逼冲过去。
屈戎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种场景,根本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像被钉住般,傻在原地半步没动弹。
游夏不减速,机能出色的超跑直直飙向男生。
她恨不得直接撞死他。
车头在离屈戎大腿近至分毫的位置一秒刹停。
车体掀起的风擦过屈戎的裤管,他瞳孔骤然缩紧,踉跄后退时被不平整的鹅卵石绊倒,重重跌坐在草地。
超跑的车前灯打亮他煞白的脸,手掌在石缝中蹭破,他被刺得睁不开眼。
塔吊看见主人回来,立马脱缰跑跳过来,围在她的车边惨声吠叫不停。
游夏心中火气更加暴涨,一把扯下脸上的墨镜随手扔去副驾,冷脸望向车外的屈戎,眼神狠恶,不断起伏的胸腔积涌着无法平息的怒火。
甚至等不及车门上升,她一手撑住前挡风玻璃边缘,另一手撑在驾驶座椅,身体重心前倾压低,猛然一个借力,直接翻跳出挡风玻璃外。
她居高临下地站在车前盖,视线略微紧张地瞥向在车边打转的烈犬塔吊,看见它行动灵活,身体没有大碍,这才稍微放心,移眸冷视屈戎。
屈戎被游夏又疯又狠的行径吓得不轻,甚至一下子惊恐过度,腿上都没力气马上站起来,只能气急败坏地叫嚣:“游夏,你搞什么?!”
游夏没出声,只眼神憎恶地看着他,然后飞身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箭步冲过去跨坐在他身上,把人死死压住,抡圆了膀子动手便照他头上打。
屈戎一时没料到这出,被雨点般的拳头砸懵了,只能边护着脑袋边叫:“等一下,啊!别打,听我……啊!”
游夏根本不听他说,一下比一下打得更重。
本来就讨厌这个臭小子。
这个混蛋竟敢趁她不在,偷偷欺负她的狗!
欺负她的狗,就等于欺负她。
她越想越气,狂揍屈戎的动作也更加迅猛起来。
塔吊见两人撕扯成一团,急得在一旁转圈狂叫。
“游夏你这个…啊!泼妇!”
有了上次在老宅的教训,屈戎从潜意识里就知道绝对不能还手。
不仅游夏不好惹,要是她伤着了,到时候他哥屈历洲也会叫他好看。
他抱住脑袋护住弱点,找不到机会解释,破口大骂:“疯女人赶紧给我起开…啊!!”
骂她的结果是更加遭受重击。
事发突然,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游夏的拳头声跟打鼓似的,屈戎哀嚎叫骂声不绝于耳,狗吠声响亮又急促。
噪音混杂在一起,在这栋华贵的别墅前,显得如此登不上台面。
纵然游夏是狗主人,但也听不懂狗语。
塔吊上嘴努力咬住主人的衣服,向后拉扯,试图把两个人类分开。
“塔吊快过来帮忙,我给你报仇!”游夏杀红了眼,误解了狗子的意思。
屈戎移开护脸的手臂:“卧槽找我报仇?你他妈……哎哟!”
他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塔吊只能挤进两人中间,想要拱开游夏,或是护住屈戎,但一切都徒劳,它根本阻止不了狂暴状态的游夏。
够了,他说真是够了。
就算游夏身材纤瘦,打人也不是很痛,作为男人受几下就过去了。
奈何她的拳头完全没个停,谁也扛不住一直挨揍。
何况身上还有只雄壮的狗压着,重死了!
屈戎忍无可忍,骤然挺身而起,靠男性身体与生俱来的爆发力,奋然翻身将游夏和狗全都控制住。
在沉沉夕幕的昏色中,三个……不,两人一狗以奇异的姿势纠缠撕打,在草地上滚满泥灰草屑。
各有各的乱七八糟,又扭作一团,令人五米开外就分不清首尾。
游夏反被屈戎撞到在草地,压住身子,双手还被他一只手掌大力钳制着扣过头顶,屈戎气喘吁吁地按着她。
他们和狗,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狼狈不堪。
屈戎咬牙警告她:“嫂子你再打,我就真对你不客气了——”
“是吗。”
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穿透夜色。
躺倒的两个人同时看过去,
夜色如泼墨,屈历洲静立在雕刻繁花的黑色大门旁,修挺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四野弥漫青草泥土的潮湿气息,庭院灯将他的影投在石径上。影子自他脚下扭曲延伸,不断拉长,像条肆虐疯长的毒藤。
地灯没能照亮他的面容,只有月光淡辉,寂声勾勒他阴鸷的侧脸。
他忽然慵懒扯起唇角,笑意未达眼底,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反而让这夏夜变得瑟冷起来。
表面还是那副矜贵模样,开口却森冷骇人:
“屈戎,你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