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却盏的泪,是谢弦深发间滴下来的水,砸在她脸上,又染在她睫毛上,一小片湿意。
造成她泣怜的假象。
“如果你今天这么做是因为我们之前说的, 还是那个烂问题的话,”条条框框的协议条例, 却盏被束缚最多次的就是感情那条, “我已经懒得解释了。你有眼睛, 能看到,孟烨扶我的那一下能代表什么?”
“这里不是演唱会那样的公众场合, 没有网络, 没有媒体, 更没有出现什么负面舆论对谢却两家的利益造成任何损伤!”
情绪掺了火气,燃烧更盛,却盏缓了缓胸腔才冷静下来,“你凭什么这么做?”
凭什么亲她,而且以那样强势的态度。
却盏生气的情绪在谢弦深的意料之内,除此,他以为她会再给他一巴掌。
他还是把她想得太恣肆了。
门锁转动的那一声,谢弦深听得真切,
也早已知道,孟烨就站在门边静静看却盏对他发脾气的样子。
“凭什么?”
他笑得浅淡,走近却盏时再次抬手抵住她的下巴,这次不是掐,是让她转过头看,她在他手里,就像一只任人摆控的提线木偶。
“是为了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啊。”
孟烨?
他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盏盏姐。”孟烨三两步走到却盏身边把人护在身后,他看清了谢弦深亲她,却碍于却盏在场不能撕下阴暗的伪装,“他是不是伤害你了?别害怕,我在。”
“你不用把自己说得那么光明磊落。”
谢弦深扫了他一眼,越手从他身后抢回却盏,“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却盏身边,就是因为看到在她进了酒店之后,孟烨沿着她的方向去寻人,当着他的面儿撬墙角,他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
“谢太太不是不信我吗?”
却盏抬目看他,对上谢弦深黑沉的眸子,底端有冷淡,也有惊不起波澜的晦涩,他视线微扬,“自己去问他。问他看我在亲你的时候,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孟烨表象平然,实则已经被这句话击溃了阵脚。
现在告诉却盏他喜欢她,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他的对手不止有谢弦深,还有他的哥哥孟撷,倘若真把话掰开了讲,以后,他连近她身的权利恐怕都没有。
她不对感情抱有幻想,对感情最嗤哂,性子又烈,反骨,爱自由,一颗入不进其他情愫的心需要一点一点融化,那他做的,是要潜在她身边,慢慢引导她来爱上自己。
“不好意思。”孟烨装无辜,“我听不懂谢先生在说什么。”
“我听你们在说,在泳池那边我扶盏盏姐的那件事。谢先生看到了,心里应该不太好受,只是当时那个情况太突然,我也并非有意,更何况——”
断句,视线投向却盏,“盏盏姐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妥啊。”
却盏站在原地,心里还在想刚才谢弦深发疯亲她的事情。
意识杂乱一团。
“却盏,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谢弦深不紧不慢打开放置衣服的柜门,取出一件浅灰色的外套披在却盏身上,她还要反抗,他便收紧外套两边裹住她,“等到你真正看清了他对你的用意,我看你那时的态度,还会不会和现在一样硬。”
“不用你教我做事。”却盏想把他的外套.弄下来,他的手却按在她肩膀纹丝不动。
他不想让别人多看到她什么。
况且是,眼前的这个别人。
却盏不跟谢弦深废话,甩开了人离开更衣室,余下他们。
届时没有别人,孟烨的伪装也仅限却盏一人,装好人可真累啊。
他看着谢弦深,话虽不明面,但对峙明面:“谢先生别太敏感了,朋友之间相互扶一下能有什么事?再之,你和盏盏只是协议婚姻,名存实亡罢了,用不了考验我特地触碰她的底线。还是说,谢先生动了真心,后悔了?”
“盏盏也是你叫的?”
“我很喜欢她的名字,比起这个,我更喜欢叫她姐姐。”孟烨笑了,“在床上叫的话,会更好。”
他不止一次叫她‘盏盏’,她的名字真好听,他做梦的时候幻想的做.爱对象都是她。
虽说是梦,但他终有一天要把梦变成现实。
孟烨的挑衅明显故意为之,谢弦深自认也不是什么好人,霎时扬手扯住对方衣领拎着人砸向衣柜,孟烨背贴坚硬柜门仰头,侃谑道:“怎么,谢先生听不得这话?”
“你倒有点能耐,演唱会的事,从当天事发到澄清之前,网络上没有你一点踪迹。”
谢弦深收力,视线睥睨之下更显阴沉,“很能藏啊。”
“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说,造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呼吸受阻,孟烨偏头咳了一声,抬目,“演唱会那时候我们离得那么近,她身上的花香很好闻,眼睛也很漂亮,只可惜她结婚了。”
“可这并不妨碍我追她,对她好,让她明白,谁才是真正爱她的人!”
放在网络上的单方面谣言叫爱?
“孟先生抢人的方法未免太拙劣。”
谢弦深嗤之以鼻,警告孟烨,语声甚如雪水般冰冷:“日后,你再像那次碰她半分,手,还是脚,我会选一个废了。”
……
“盏盏,找到人了吗?”寻盎目投却盏原路返回至泳池,问道。
“没,小姑娘跑挺快。”
“你也是,她哥不是在这儿吗,直接把东西给她哥不就好了,还用得着追一趟人?”
水球游戏玩儿完了,几人都上了池边。
谈起她哥,却盏心里就窝火,眼前的记忆一下子拉到更衣间他强吻她的时候。
什么也没想,捞过桌上的酒仰头闷了小半截。
孟撷坐在却盏对面,她生气的样子直入眸底,他好像能猜到什么。
她身上……还穿着一件男士外套,不用想什么,一定是谢弦深的。
却盏回头时,来的人只有谢弦深,她问孟烨怎么没跟来,谢弦深淡淡看了她一眼,说走了。
和声乐队临时有事情,孟烨只能赶时间抓紧离开。孟撷也被一通电话叫走,是和工作方面相关的事,需要领头羊坐镇。
男人临走之前与却盏四目相对,却盏侧头,看他似是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她在等他要跟她说的话。
只是,谢弦深站在她身后,那双冷戾的眼睛不移不避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温度,甚至,透着骨子里的阴暗狠劲儿。
“盏盏,我先走了。”
电话又催着过来,孟撷没做停留,简单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
却盏看不懂,但也没仔细想什么,说好的派对还没到结束,人就已经走了两个。
“这么舍不得?”
突然听到谢弦深的声音,却盏吓了一跳,她看他走过来,并不知道他就站在她身后,“谁让你站这儿的?!”
寻盎也一惊,内心默语盏盏炸毛的次数怎么越来越多了。
却盏的脾气,谢弦深习以为常,他掌心撑在却盏坐着的椅背,另只手越过她的身子、肩颈,最后定在她手中松持的浅红波尔图。
指节半圈半握,指尖似有若无碰到她手指,短暂的轻记摩挲。
“刚才在更衣间,你很留恋?”
寻盎一听,拉着从绛就要寻找八卦源,一副吃了大瓜的表情,更衣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的酒。”谢弦深不疾不徐补充。
此言一出,寻盎控制不住了,喝同一瓶酒,这他妈是间接接吻!
却盏不信,矮桌上放着的确实是两瓶已经打开的红色波尔图,定睛看过去才知道,她的那瓶放置的方位没动,也就是说,她手中拿着的确实……是谢弦深的酒。
是她一时着急拿错了,可谁知道他的酒色和自己的相同!
“盏盏,你真的和他……唔唔!”
却盏迅速捂住寻盎的嘴以免她就地“造谣”,一口否决,“没有!没有没有!”
陆砚行被她可爱到,可算懂了谢弦深为什么和却盏在更衣间那么长时间,料谁谁也想不到,表面野欲的美人私下还有这么反差的一面。
亲了,那肯定得亲的时间长点儿啊。
陆少爷递过去一个欠儿了吧唧的Wink,谢弦深当他抽风,没理。
“你们场上的如果胡说八道,我一个个会告到法院去。”却盏威胁。
陆砚行佯装害怕的模样,“哎呀却总,人家很怕怕的。”
却盏想起正事,Rokori和莱维的合作还没谈,陆砚行既然在场,就跑不了。
他刚才嘲她一番,她得好好
收拾一下他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品行。
眼前的一幕仿佛回到清霭游戏局。
桌边周遭,几人围坐着,两叠扑克牌打散发在每个人手中。
游戏规定还和清霭那次一样,输了的喝酒,一杯也不准逃。
陆砚行久经游戏场、酒吧、厅会、赌场,他这样爱玩儿好色的什么场面没见过,眼下这一场游戏局,他看得出来却盏是要和他对抗。
“却大小姐,你真要跟我玩儿?”
陆砚行嘴角噙着笑,语气玩味,“正好,你赢了那场水球游戏跟我谈下了合作机会,我同意了,但我只是松了口。具体谈什么,还得看却总这场能不能胜我了。”
一局定输赢。
却盏根本没再怕的,她自由了那么多年,怎么能被这一两句唬人的话吓得说不出来话。
“好啊。不论你我谁输了,罚酒的筹码提升三倍,九杯酒,怎么样?”
陆砚行一开始停顿了下,看过谢弦深之后才答应。
毕竟眼下夫妻一条心,他虽然游戏玩得好,可耐不住对面坐在却盏身边的是她老公。
原本是众人的游戏,现在推到了却盏和陆砚行的对峙上。
两人首先分别得到了两张牌,看手中牌点数是否接近二十一点。
却盏拿到的是一张红桃A和一张梅花九,点数算作二十点,已经很接近二十一点,点数超过十七点,不能再要牌。不过就算这样,她赢的几率不小于百分之九十。
陆砚行手持那两张牌,在眼底过了一遍放下,重新贴向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