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已经和江承谈过诉求,闻言,苏宜宁压了压交握着搭在桌上的手,语气平静说:“我并非得理不饶人的人,只是这件事,仅当面道歉怕是不行的……事情既然是在网上发生的,那么除了您刚才说的,我更希望她写一封公开道歉声明,在她个人账号上置顶半个月以示悔改和诚意。”
“行,我转达一下。”
沉吟几秒,民警表示理解,又前往另一间调解室,几分钟后再回来时却面露难色,说孙佳佳那边表示可以多加精神抚慰金,但写道歉信置顶的事有点难以接受。
两位民警看着苏宜宁,又看看江承。
苏宜宁想了想:“我这边没有回旋讨论的余地。”
不管是和周沐阳,还是孙佳佳,她其实一点关系也不想再扯上的。离婚到现在,各种话都听过,旁人说什么,在乍一看见听见的时候可能还会有些不舒服,但过去也就过去了。
她不想一直纠缠在那些事里。
但事情已然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哪怕是为着以后的生活平静,她也必须让孙佳佳有所表态。
说完这句话,苏宜宁不再开口。
民警沉吟着,又看向江承。
江承低眼,用右手拇指扶了一下左手腕上戴着的手表表盘,看了下时间,抬眸语调淡淡道:“我爱人的诉求,您可以让她再考虑一下。我们这边最多能等半小时,五点钟还要去幼儿园接孩子……如果她不接受,那就按程序,该拘几天拘几天。”
“行吧。”
一个民警从椅子上起身,又过去转达。
二十多分钟后,民警再从那边过来,说孙佳佳答应了,已经删了上午的文章并在账号置顶了道歉声明,让苏宜宁和江承查看。
夏思雨在微博上那篇文章并未指名道姓,但因为她也有孙佳佳所在平台的博主账号,所以也被网上认识的一个朋友拉进了那个A市自媒体博主群里。她艾特孙佳佳去看微博后,众人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孙佳佳那个账号基本废了。
好不容易做起来的账号废了,人还被踢出了那个博主群,怕被拘留又有周沐阳一直在旁催促,孙佳佳只能咬牙答应了置顶道歉声明。
曾经的她有多得意,在面对面道歉结束,又看着苏宜宁和江承离开时,她便有多崩溃。
周沐阳比她更烦,中午才因为旷工早退被领导打电话责难了一通,他老爹一个电话又打过来,骂他真是丢尽了自己的脸,家世好体制内的媳妇降不住,后娶的这个更像缺心眼搅屎棍……
从小到大不敢忤逆老爹的周沐阳第一次气得挂了电话,刚才在调解室又看到母亲庞秀云发消息,说他奶奶咽气了,让他们赶紧回去,一起回县城奶奶家操持丧事。
另外庞秀云转告他,他爸因为苏宜宁二婚的事被亲戚朋友取笑很没面子,让他必须将安安一起带回去,给太奶奶送葬。
“他疯了吧!”
“你告诉他让他自己找苏宜宁说!”
站在派出所门口台阶下,气急败坏地回了两条消息给老妈,周沐阳额间青筋暴跳,扭头看了眼孙佳佳,没好气吼:“哭哭哭,你现在哭有什么用!还他妈不嫌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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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派出所出来,江承和苏宜宁去幼儿园接安安。
因为不到五点就到,难得排到了家长队伍的第一位。安安兴奋得不得了,背着小书包上了车,一路都在叽叽喳喳说话。
时间尚早,想到明天需要回门,江承便提议回家前去超市一趟,买一下要带过去的礼品。
轿车停在路边车位上,一家三口进了天鹅湾附近一个大型连锁超市。
要买的东西比较多,两人推了两辆车,江承选购礼品,宜宁推着坐在车里的安安,采买日常用品。
六点多一些,两人将东西买好推着往出走时,超市的人流量明显大了起来,收银台排了两条长队。
苏宜宁和安安在前面,江承站苏宜宁旁边,推车被他一手扶着在侧后方。
人挤人往前走了一两米,两人到了收银台跟前。侧旁一个货架上,摆满了花花绿绿、四方四正的小盒子。
苏宜宁起初没意识到,目光随意地停留在货架边沿。江承也是在看见的瞬间才突然想到——家里好像没有准备。
并非他没想法,只是先前的确觉得,距离这一天,可能还得一段循序渐进的过程。
脑海里思绪百转,他身子俯低凑向苏宜宁,轻声征询:“我拿一盒?”
猝不及防地,苏宜宁看了他一眼,待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时,耳朵腾一下红了。
她不肯说话。
江承伸手过去,挑了一盒冈本扔进她推着的车里。
小小的盒子从一大堆东西的旁侧掉了下去,安安扭头看了眼,好奇地问:“爸爸你买了个什么?”
“……口香糖。”
说着话,江承探身从收银台台面一侧另一个货架上拿了盒口香糖在她眼前晃了晃,“给安安拿个草莓味的?”
“噗——”
身后队伍里响起了几道低低的喷笑声。
苏宜宁一个头两个大,站在收银台边,垂着眼将推车里一堆东西放上台面后,推着安安先出去了。
帮他们结账的收银员是个年轻姑娘,扫了几样商品后抬头看见江承,眸光倏地一亮,一脸惊喜地结巴道:“你你你是不是今天微博上那个……”
“不是,结账,谢谢。”
没等她问完,江承开口直接将人打断了。
那姑娘闹了个大红脸,低头看清自己手中下一个商品是什么时,没再抬头,好辛苦地憋住了唇角的笑容。
第56章 吻痣 “宜宁,你这里有一颗痣。”
六点半左右,一家三口离开超市。
快到家时,江承接了个电话,让去医院救急。
工作性质如此,他当即应下,挂断电话后,先将苏宜宁和安安送回家。
时间缘故,苏宜宁没准备他的晚饭,给自己和安安弄点东西吃了后,便领着孩子回了房间。
晚上母女俩仍睡了主卧。
临睡前,苏宜宁看到江承发微信说三环外出了大巴车撞卡车的大型事故,送到医院的病人很多,他大概回不来,让苏宜宁关好门,和孩子早点睡。回了条知道了,让他不用担心,苏宜宁和孩子早早睡下。
第二天,回门的事也因为江承在医院加班给泡汤了。
苏宜宁和孟雅兰说周末过去。
江承回到家,已经是这一天夜里。
苏宜宁睡前没关主卧门,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依稀听见外面传来响动,人就那么突然醒过来,她看到门外透着亮光。想着可能是江承回来了,她轻手轻脚地起身,踩了拖鞋出去。
江承在玄关处的盥洗池洗了手,说了句“小爱同学,关掉走廊灯”,人往房间正走,看到苏宜宁从主卧里出来。
因为有月光从两侧大阳台的窗户投入室内,屋里其实不算特别昏暗。四目相对,瞧见的确是他,苏宜宁笑了下问:“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出房间前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过一刻。
江承明天还上班,按以往的习惯,今晚基本就歇在医院。但想到她在家,哪怕他两点回来,这一夜还有五小时能和她在一起,他就没做过多考虑,下了手术后直接回家。
还被医院里几个一起下手术的打趣了句:“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哈。”
此般种种,想起来他自己也觉得有几分好笑,更不好和苏宜宁说,只走到人跟前,温声道:“医院里休息不好,就回来了。”
“哦。”
苏宜宁不是很清醒,抬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那是不是明天还正常上班?你洗漱一下,早点睡呀。”
话落,她转身要回房间去。
“欸。”
看着她披头散发宛若梦游的样子,江承眼睛里溢出点笑意,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将人手腕扯住,拉进了怀里。
猝不及防地撞在他胸膛上,苏宜宁抬眸,迷瞪地看了他一眼。
白天里清醒状态下的她,温柔也总有几分距离感。江承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抬起,将扑到她脸颊和唇角的长发拢拨到耳后,说了句“我抱抱”,手便顺势从她肩头滑落到后腰上,将人拥紧了一些。
那一天送完安安两人回家,他拥抱她也是这样,手会扣紧她后腰,将她压向他的方向,让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苏宜宁恍惚地想了想,脸蛋贴在他胸膛上,闻到他衬衫上有淡淡的医院消毒水味道,神智才略微清醒些。唇角不自觉弯出笑弧,又无声无息抿住,她伸出两只手,环住了他的腰。
下巴抵在她颈侧,冷不丁地,江承想起学生时期,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的理论——拥抱是最有益于消除疲惫的方式之一。
当时不以为然,这一会儿突然想起,倒实在无法反驳了。
苏宜宁睡前洗过澡,人又刚从被窝里出来,身上暖暖软软,头发香气扑鼻,他二十多小时几乎没合眼,原本只想将人抱一下然后去洗漱。就这样抱住,却发现他有些高估自己自制力了。
心里轻轻地喟叹了声,江承抵在她颈侧的唇张开,流连含吮的同时,落在她后腰上的手顺势下移,隔着薄薄一层柔软的布料,贴上她的臀。
上下两重刺激同时传来,苏宜宁腿脚变得酸软。以为江承这一晚不回来,洗澡后她穿了条短袖睡裙,因为拥抱的动作,睡裙本就往上蹭了一些,他一只手覆下去后,指尖只需轻轻一挑,就能伸到睡裙里面。
意识到这一点,苏宜宁浑身血液都快速地流窜起来。
有些失神地被他吻着,她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曾经在电视画面里见过的震撼的一幕——春回大地,气温升高,冰封了一个冬天的河流破开,一条条冰块碰撞推挤,以摧枯拉朽之势,跟着翻涌的河水一路往下游奔腾呼啸,仿若巨龙般锐不可挡。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那条苏醒的河。
实在受不住被他这样吻,苏宜宁将脖子缩了缩,小声提醒:“江承,明天还上班呢。”
江承闷闷嗯了声,左手指尖在她颈后摸索,“宜宁,你这里有一颗痣。”
颈后有一颗痣,苏宜宁是知道的,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可不知为何,被他这样用指尖摸着,心中悸动难言。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又不知道说什么。
江承用指尖搓了搓那颗小痣,没再说话,将她缓缓松开。
苏宜宁总算得以解脱。
却没想到他并没有就此罢休,松开不过两秒,手指又按在那处,将她身子翻转,往前稍微推了下,压在了墙上。
手指拨开她头发,他去亲那颗痣。
肩头被他按着不能动弹,苏宜宁一手攀在墙上,人有点崩溃,身子后仰想挣脱。
江承用手压住了她动弹的手,指尖插入她指缝,将她右手扣握在墙上,嗓音变得低沉暗哑:“别动。没洗澡呢,我不做别的。”
这人……
苏宜宁只能额头抵墙,紧紧地咬住了唇。
真是好乖的一个人。
亲了会儿,江承将人放开,又拉入怀中圈着,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了一个吻,笑了笑问:“刚是不是害怕了?”
“……没。”
苏宜宁摇摇头,推他又想往她腰间去的手,“你快去洗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