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与云英内心深处的期许不同。
她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也许有一天也会向往边疆的广阔天地,可那种向往,绝不是像他这般要在那儿扎根安家,度过余生的向往。
这一刻,二人对视,第一次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不同。
云英看着他微亮的深邃眼眸,并不觉得失落,只是感到先前的浓情蜜意好像被现实冷却了一分。
她真心实意道:“我知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若是到了西北,定能闯出一番天地。”
靳昭也从榻上坐起,一手支在身后,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脸庞边,抬头在她额间落下温柔的亲吻。
“我该走了。”他轻声说。
云英点头,握住他的手,与他一道起身,来到窗边,重新将他送出去。
临分别前,二人再次亲吻,但这一回,谁也没说话,只是深深对视一眼,便各自转头。
靳昭沿着西面的长廊快速往方才安置那几位使臣的屋子行去,云英则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后,才将窗扉小心地关上。
这间屋子大约真的有些偏,以至于屋里的灯烛也没有及时更换,才点了这么两三刻,便快燃至尽头。
云英将两盏灯烛分别吹灭,来到屋门处就要离开,谁知手还未触到门扉,门便先从外头被人拉开了。
黑暗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朦朦胧胧,看不清到底是谁,只是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带着迫人的气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那人动作极快,准确地攥住她的手腕,大步跨进屋里,逼得她不得不后退的同时,另一只手朝后推去,将门重新阖上。
“这么快就幽会完了?”
萧琰毫不掩饰嘲讽的低沉嗓音突兀地出现在屋子里,让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变得更加狭小逼仄。
云英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幸好屋里还黑着,只有外头的辉煌的烛光透过窗纱照进来些许,照出屋里模糊的轮廓。
“吴王殿下为何总是胡言乱语!”她心头又慌又羞,不知他一个堂堂亲王,怎么总是这样毫无遮拦,不知羞臊。
“哪里说错了?”萧琰半弯下腰,凑近她的脸庞,攥着她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不让她有机会后退,“我都瞧见了,从他翻窗进来,到方才又翻窗出去,恐怕也不过一刻工夫吧?”
云英手腕被他牢牢握着,只能身子往后倒些,好同他保持一寸的距离。
可他身上的气势太过强烈,连带着今夜畅饮留下的酒气,让她感到无处可躲。
“一刻工夫。”萧琰恶劣地寻到她的耳畔,在嗅到她身上丝丝缕缕的香气时,只觉浑身的血液像被点燃了一般,沸腾起来,“能让你满足吗?”
他说着,一下咬住她的耳垂。
恍惚间,二人好像又回到了那日躲在杉木之后的情形。
云英猛地颤了颤,大约是因为方才同靳昭在一起时间太短,的确没有得到满足,听到他这些没羞没臊的话,她心中抗拒反感的同时,身子却莫名感到一阵奇异的兴奋,由背后悄然升起,传至四肢百骸,使得她的双腿都有些打颤。
“别说了!”
她想要斥责,可是实在说不出什么来,因为他说的的确没错。
萧琰轻笑一声,感受到她的抗拒仿佛不那么坚定,便又逼近一步,使得她发软的双腿来不及退开,趁她朝后倒时,揽住她的腰,顺势将她压到榻上。
他的手摁住她的手腕,掌根触到榻上薄薄的软垫,还能感受到余温。
“还热着。”他嗓音沙哑,呼吸变深,身子弓起,鼻尖在她脸颊上轻蹭,“方才是不是也和他躺在这张榻上?”
云英感到脸颊上被他蹭得一阵发痒,左右闪躲:“殿下说这些,到底是何用意!”
萧琰没有立刻回答,鼻尖磨蹭到她的下巴处,轻笑一声:“恼了?说不得了?”
接着,不等她反应,骤然收起笑容,原本压在她腕上的其中一只手松开,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卡住她的脖颈,使她不得不仰起脑袋,才能勉强保持呼吸。
“我上回说过,不许你再与他有牵扯,谁知你胆子这样大,还敢与他私会,”他的五指收紧一分,看着她逐渐呼吸不畅,面容皱起的样子,低声说,“到底是我那太子哥哥约束不了你,还是他有意纵着你们两个的丑事?”
云英被他掐得头脑有些发晕,本就蒙在黑暗中的他的脸庞越发模糊。
“与你无关!”她艰难地说出这四个字,在他面色难看到极点时,还要继续添柴加火,“奴婢爱慕
他,仁厚、重诺、谦逊……殿下若还想到太子面前论一论是非,尽管去便是!”
最后一句话,她多少存了赌一把的意思。虽然萧元琮已经知晓她和靳昭的事,却也不容许他们两个在宫中的日子里再有私情。
萧琰在听到她毫不吝啬地夸赞靳昭的时候,目光中的怒火喷薄而出,握在她脖颈间的手指却没再收紧,而是慢慢放开,沿着她胸前的衣襟滑下去,处处游移。
“看来太子是管不住你的,”他面无表情地牢牢压着她的手腕,让她无法起身,更无法挣扎,“你同珠儿说,让她来找我求情,帮她母亲,对不对?”
云英被他的手揉得浑身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一般,麻痒难耐,听到他的话,咬着牙反问:“是又如何?此事对殿下,有益无害!”
萧琰冷笑,手上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的确有益无害,可是这点微小的好处,不一定值得我为此需花费的心神。所以,我告诉她,还要考虑一番。”
没有直接拒绝,便是还有转机,只是他还有别的要求。
云英忍不住短促地尖叫一声。
“你还想要什么!”
萧琰咬住她身前的一片衣料,含糊道:“放心,今日不会剥你衣裳。”
他说着,在她又一次剧烈扭动的时候,说:“你和靳昭分开,从此不再纠缠,我便答应珠儿,待她走后护着她母亲,绝不让她母亲再受半点委屈与欺凌。”
这便是他的要求。
云英想也没想,便是一句“休想”,即便压低了嗓音,仍旧铿锵有力,好似十分坚定。
可是下一刻,萧琰动作一加深,她的尾音就变了调。
“别说得那样笃定,”他目光幽暗,看着她止不住颤抖的狼狈样子,终于露出一抹解气的笑容,“也许你很快就会改变主意呢?”
第65章 军报 方才一直同云英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
云英鼻尖也已渗出细小的汗珠, 在他从黑暗中靠近,鼻尖相触的时候,一下洇开。
她心中有些紧张, 生怕他会对靳昭出手。
“他是太子近臣,你若对他不利, 便是对储君不利,要成为全天下人的众矢之的!”
萧琰这些年来再受圣上宠爱, 再受万众瞩目,出尽风头, 争储也好,越过太子代行天子职权也罢,都是依圣上之命行事, 也从没真正做过什么对太子不利的事。
“谁说我要对他不利?”萧琰的手掌继续往下, 几乎要触到禁区, “我将他从你身边弄走不行吗?”
云英双腿开始挣扎, 只是力气太小,无法撼动他分毫,反而被他以双膝压制。
“太子要让他接掌南衙守备军, 负责京都的护卫, 不就是拿来防我的?”萧琰冷笑着,凑在她的唇边,几乎与她唇齿相贴,目光迸发出狼一般的冷厉, “我自然不能让他如愿。西北正缺人,你说,我若上一道奏疏,向父皇举荐靳昭, 父皇会不会同意将他调去西北?靳昭会恨我,还是谢我?”
云英有片刻愣神。
她也不知靳昭到底会如何,只是他这样做,好像正合了靳昭心底的向往。而她在今日之前,还从没真正想过,如果靳昭要离开京都,到遥远的西北边地去,她自己该如何。
萧琰见她这时候还能走神,顿时一股怒意横生。
“还在想着他?”他的指尖收拢,靠着感官,将她的神思拉回来,“难道你打算跟着他一起去西北?”
云英自然没想到,但嘴上不愿服输,立刻反唇相讥:“有何不可?”
萧琰气得将她在榻上翻了个身,变作俯趴的姿态,半边脸颊压在布料间,柔嫩的肌肤被不那么细腻的布料磨蹭着,令她有些难受。
她的双手得了自由,撑在身子两侧,正要用力,萧琰便又从后面附身上来,挡住她的去路。
“你敢跟他去,”他开始用力拉扯她的后领,扯得衣裳下滑,露出大片肌肤,在窗外照进来的朦胧的烛光里,一片盈润,“我就直接去路上拦你,将你掳走。”
他说话的时候,鼻尖已经贴在她背后那片肌肤间,若有似无地磨蹭,引得她颤栗不停,待话说完,不等她反应,便一张口,用力咬下去。
“啊!”
她高昂起头,背朝后完,胸向前挺,想要躲开他的唇齿,可是他追得紧,闷头下去,一手更是绕到她的身前用力抵着,半点不留空隙。幸好还有分寸,在牙齿即将戳破那娇嫩肌肤的前一刻,到底收住了,只改以双唇用力吮吸,直到留下一块梅花似的斑驳痕迹。
他松开双唇,慢慢退开,就着微弱的光芒仔细端详,指尖更是控制不住地在那块斑痕处轻抚。
云英已被他弄得浑身瘫软,趴倒在榻上,剧烈喘息。
衣裳早已湿了两处,就连身下的卧榻,都有几片湿渍,无一不显示出她的狼狈。
她自今夜见到靳昭起,便始终处在无法满足的隐隐失落中,这种感觉在遇到萧琰之后变得更甚,如今被他折腾着,筋疲力尽,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空虚。
萧琰本就目力极佳,此刻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已能将她的面庞看得八分清晰。
他从高处俯看着她失神的模样,除了一如既往的美艳,还有一种让他暂时解气的感觉。
今夜人多,此地不宜久留,他慢慢从榻上下来,站直身子,整好自己的衣裳,低声道:“我的话已至此,你好好想清楚其中的厉害。”
说罢,转身行至门边,拉开朝两边看了看,见四下暂且无人,便阖上门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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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殿之中,帝后二人已在宫女内监们的簇拥下离席,旁的亲贵们见状,也渐渐散去别处。
萧元琮与齐慎等人饮过酒,又同他们说了些话,命身边的内监将他们带去附近的院里歇息后,便也起身,往后面的屋子行去。
刚才先一步领了他的命下去的内监匆匆回来,在他身边低语:“几位使臣在北面的屋里饮茶,但中郎将并不在其中。”
萧元琮眼梢一动,没说什么,在那名内监的带领下,朝他们所在的那间屋行去。
才行至一半,就见靳昭从西面的长廊快步行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皆顿了一下。
靳昭立刻转了方向,朝萧元琮行来,冲他行礼。
自靳昭去了南衙军中,萧元琮见他的次数也少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几乎日日都能照面,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也不过见过两三回。
“不必多礼,”萧元琮摆手示意他起身,问,“孤方才派人来寻你,却说你未与使臣们在一处,方才去哪儿了?”
靳昭低下头,控制着面上的神色,镇定答道:“臣今夜多喝了两杯,方才送使臣们进屋后,先饮了一盏解酒汤,略有不适,便下去更衣,耽误了片刻。不知殿下可有吩咐?”
倒是个无可挑剔的理由。
只是如今两人之间到底没有过去那样毫无隔阂,一件小事出来,免不了几分猜疑与防备。
萧元琮抿唇,不予置评,只将他暂带到一旁的静处,说:“近来公事太多,孤一直未寻到机会同你提,武成柏前几日已私下表态,正月里就会递折子上去请辞,到时,亦会向圣上举荐你继任他的位置,你可早做准备,但切记收紧南衙军中的风声,武成柏此人不牢靠,还有郑家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兴许还会生变。”
靳昭当然知晓武成柏的为人,前几月里他忙着处理武澍桉的后事,如今缓过劲儿来了,应当不会善罢甘休才是,怎会这么轻易就答应让位?
他心中生疑,若是从前,不论还有什么内情,他绝不
会再多问一个字,可是如今他惦记着云英,便多考虑一层。
“穆娘子的孩子如今还在臣的家中照看着,”他思忖着,试探道,“武将军痛失独子,恐怕会将主意打到小郎君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