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顺藤摸瓜能查到今日在围场上暗中对他下手的人。
这个想法,程以璋也隐约想到了,他没有走,跟着涂庚进来了,原本也是想听听结果,听到郁禾这样问,又见裴聿泽朝他看来,他心下了然,看来两人想到一块了。
“我跟你说话呢,是不是段家之人?”郁禾不悦地轻轻拍了下裴聿泽没有受伤的手臂,语带娇嗔。
裴聿泽不想她牵扯进来,含笑道:“嗯,或许,我会派人去查段家。”
郁禾被他这么一笑,晃了神,突然站了起来:“嗯,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裴聿泽和程以璋目送郁禾出门,听到彩鸾叫嚷的声音:“公主,咱们院子在这边,你走错道了!”
裴聿泽垂眸唇角轻勾,程以璋望天呼出一口气,咬牙切齿:“裴少卿,小心乐极生悲。”
“多谢关心。”裴聿泽淡淡回他,走到床边,看向涂庚道,“今日的事别跟主君夫人说。”
涂庚了解:“正好,公子就有理由住在公主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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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傅相恼怒地扫落一桌的茶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在安静的夜里动荡惊惧,抬眼见傅廷攸魂不守舍,鼻子一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你的小公主!”
傅廷攸百无聊赖地垂眸:“爹,放心,仅凭一枚小小的铜币,他查不到什么,更是无从查起。”
傅相白他一眼,心知的确如此,还是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干什么!你给我离那个段家远点!他们一家都是疯子!别惹来一身骚!”
“我有分寸。”傅廷攸沉声道。
“你有分寸!我看你是头脑发昏,对小公主还没死心!我早跟你说过,女人是祸水!羲和公主更是祸水中的祸水!”说着,他站起身,走到傅廷攸跟前,郑重严厉地瞪着他,“最近你最好低调点,别去招惹裴聿泽和公主。”
傅廷攸见老爹气得很了,不得不起身安抚他:“爹,你放心,即便他裴聿泽查到什么,我也能让他查不下去,以绝后患。”
傅相凝视着他,见他胸有成竹,也明白了一些,沉声道:“若是如此,再好不过。”
第52章 夜探暧昧
夜色融融,虽然已入深秋,郁禾睡前还是要沐浴更衣后再就寝。
钻进暖乎乎的被窝,郁禾裹着被子满足地躺下了,歪头看到青鸟彩鸾还在忙,摆手道:“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彩鸾讶异:“不用我们守夜吗?”
公主每晚都是她和青鸟守着的。
郁禾两眼弯弯:“不用啦,回去吧。”
青鸟会意,拉着彩鸾行礼告退:“那奴婢们告退了。”
彩鸾莫名见青鸟已经行礼离开,也匆匆行了礼追了上去,出了寝殿才问:“怎么回事?”
青鸟道:“公主是担心少卿的伤势,想去看少卿!”
彩鸾目瞪口呆:“公主原谅少卿了?”
青鸟想了想:“应是还没有,否则也不必等现在再去,也不必支开我们了。”
“那……”彩鸾揪着眉心,“公主担心少卿,想去看他,却又还没原谅少卿?这……何意啊?”
青鸟幽幽叹息:“唉……女儿家的心事啊,公主大概还是有些不甘心,记着以前少卿的坏,跟自己较着劲,但是心里又放不下少卿,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彩鸾还是眉心打结:“费劲,感情真费劲,不如糕点来得实在。”
两人说着笑,就看到一道人影从寝殿走了出来,怀中一颗夜明珠将少女美丽的脸庞衬的美轮美奂。
彩鸾嘻嘻一笑:“果然被你猜中了。”
公主府向来是黑夜如昼的,郁禾揣着这一颗夜明珠照明,着实是因为此时辞惊苑乃是裴聿泽在住,到底是夫妻一场,郁禾知道他睡觉不喜照明,从前相拥而眠时,他总是会顺着她的习惯,在荧荧之光的房间,一开始还难以入眠,后来才习惯下来。
郁禾不由脸上发热,拂去斗篷帽,一阵凉凉的秋风吹来,她才舒服些。
捧着夜明珠走进了辞惊苑,果然除了院子里,挂着风灯,整个屋宇都是漆黑的。
裴聿泽还不喜人守夜,所以郁禾直接绕到内院进了寝室,蹑手蹑脚推门而入,夜明珠的光亮瞬间照亮了小半个房间。
郁禾估摸着今日裴聿泽受了伤,又喝了药,定然是很困的,大抵是已经睡得很熟了,因她从前生病喝了药都是困得睡得很沉的,所以她掀开帘子进入内室时,不大忐忑。
“裴聿泽?”她轻声细语地唤了声,果然回答她的只有床上均匀的呼吸声,她舒了一口气,将夜明珠放在床边柜的灯座上。
瞬间,荧黄润白的光驱散了床帐下的黑暗,露出裴聿泽一张精致到极致的脸。
脸色是苍白的,却愈发显得清冷,长长的睫羽,高挺的鼻梁,好看的唇......郁禾咕嘟咽了下口水,蓦地一瞪眼,懊恼地咬唇,想什么呢!
赶紧看看他的伤势,撩起了他的衣袖。
这是郁禾今晚第一次失策。伤口包扎的整整齐齐的,除了白纱布,啥也看不见,她更加懊恼,于是开始思索,是打道回府呢,还是把纱布解开?
她思索着,思索着,手指不由自主轻轻点上了纱布,一边思索,手指慢慢往下拂,知道小臂上的纱布结束,触及到裴聿泽肌肤,她还在思索,手指已经划过手腕处。
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之间一跳,还没等她确定,蓦地身子被提了起来,另一只托着腮的手往下一滑,按住了斗篷的系带,倏然间,系带被扯开,自从她双肩滑落,她一阵天旋地转,手臂拂落床头的夜明珠。
“咕噜咕噜”好似滚了很远,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裴聿泽压在了身下,用他没受伤的手箍住了她。
他的呼吸浓郁湿热,
萦绕住她,让她头晕目眩,僵住了身子。
滚出去的夜明珠大概是被什么挡住了,来回滚,光亮也一明一暗了起来,郁禾就这样一时看清裴聿泽浓郁的眉眼,一时看不见他,心更加紊乱张皇。
裴聿泽早就醒了,在郁禾推门而入时。平时除了郁禾谁在他身边时,他会睡得有点沉,一般时候他都很警醒。
他装睡,也是想看看郁禾想做什么,想探听一些她的心事,想知道她是否还在意他,谁知她突然抚上他的手臂,顿时乱了他的声息。
“你要做什么?”郁禾故作镇定,压着声线的不稳质问裴聿泽。
裴聿泽垂眸看她,眼中是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道:“这句话该问公主,半夜擅闯我的寝室,对我动手动脚,想做什么?”
郁禾不愿示弱,傲娇道:“什么你的,这里是公主府,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然后一暗间,她听到裴聿泽沉沉的,闷闷的,自喉间震动而出的一声笑:“嗯,我也是你的。”
郁禾心头一颤。
她才沐浴过,带着清香,青丝如云铺陈在身下,久违的亲昵,让裴聿泽忘情,俯身而下,在碰到她的唇时,郁禾突然一推,刚好碰到了裴聿泽的伤口,他不设防痛得闷哼一声。
郁禾一慌:“你没事唔......”
猝不及防,裴聿泽快速欺下来吻住她的唇,在她柔嫩的唇瓣轻轻一咬,郁禾也痛得哼了一声,他松开了她,笑了起来:“扯平了。”
郁禾很生气,想瞪他,抬眼却看到他清冽爽朗的笑容,少年般纯净,她晃住了神,心跳得厉害。
裴聿泽坐了起来,也将她拉了起来,半是揶揄:“夜闯一个男人的房间很危险。”
郁禾倔强地外头:“哼,你一个受了伤的独臂大侠,我还怕你做什么不成?”
裴聿泽凝注着她的目光逐渐幽深:“公主可以试试。”
郁禾一咯噔,赶紧偏过头去,往床边挪了挪:“我就是来看看你的伤势。”
裴聿泽淡然道:“无碍,胡太医的医术你应该信得过。”
“嗯,信得过,你休息吧。”郁禾起身就要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正对上裴聿泽宁静深沉的目光,她莫名,“怎么了?”
“没怎么。”裴聿泽问她,“还想问什么?”
郁禾点头想起段雨瓷在公堂上说的话,一直都想问他,但又不知怎么问,踌躇了半天,还是问道:“你一直知道我就是小时候皇宫里的那个小女孩?”问完,她的脸无端有些红。
裴聿泽看着她:“你是想问,小时候拒绝段雨瓷的婚事,是否如她所说,为了你,跟你的约定?”
郁禾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一时羞赧又紧张,还是强装镇定扬起下巴:“嗯,你要这么说,也行。”
他起身,看着她,很认真,很认真:“郁禾,爱上一个人很难,何况我只见了你一面,那时,你也才只是七岁,我没那么荒唐。”
郁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气越聚越浓,开口的声音都是她意想不到的恼意:“所以那只是你拒绝和段雨瓷定亲的借口。”
“嗯。”裴聿泽点头,郁禾气得掉头就走,裴聿泽拉住了她,一步上前,拦在了她面前,垂眸看着她,眸中暗藏神光:“先前的教训很惨痛,不敢再骗你,诚然,当年我还没有爱上你,但是,郁禾,其实爱上你,是一件极容易的事,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或许是洞房花烛的翌日,她站在廊下,轻颦浅笑,唤他“夫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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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禾这一晚,睡得很香,很沉,一早醒来时神清气爽,青鸟彩鸾相视一笑。
“公主早安。”两人齐声道。
郁禾被她们着嬉皮笑脸地吓了一跳:“怎么了?一大早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吗?”郁禾顿时眼睛亮晶晶起来。
彩鸾冲她扎眼:“我们没有啊,公主有没有?”
“我?”郁禾想了一下,“没有啊。”
彩鸾和青鸟愣了一下,又对视一眼:还没和好?但昨晚她们见郁禾跑回房时,很娇羞,很开心的样子啊。
的确没有和好,郁禾听了裴聿泽那一番话,心慌意乱地跑了。
“裴聿泽呢?”郁禾问道。
“少卿一大早就去大理寺了。”青鸟回道,璀璨一笑,“不过去大理寺前,他还去了桃花坞给你买了桃花露,让彩鸾一直保温着,还是热的呢。”
郁禾眼尾挑起看了青鸟一眼,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正用桃花露时,丫鬟在外头道:“公主,齐夫人派人送来的请柬。”
“宸宸?”郁禾有些意外,她们之间是不用送拜帖的,最近也没听她说有什么节庆园会的,怎么还送上请柬了?
她疑惑间,青鸟已经拿回了请柬,一面看了一面告诉她:“宸宸小姐约公主去游湖呢。”
郁禾好笑:“她又玩什么花样,还特意送上请柬。”她好奇探头看了一眼,的确是荣宸宸的笔记,便不疑有他,喝了桃花露,就带着青鸟彩鸾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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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聿泽一早去了大理寺,就带着人搜查了前傅贵妃太监总管王顺的府邸,当初谭驰朗诱拐民女,特意给王顺送了个美人,结果他们赶到时,傅廷攸也到了,王顺死在了傅廷攸雷雳长剑之下。
他不得不怀疑,但是查了一天,也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
严璧正问他:“可要去谭驰朗的山庄再查一遍?”
“那儿早已被查抄干净,只是一处空宅子了,现在只有等户部的消息。”裴聿泽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疲累。
严璧正瞧见,赶紧道:“你身上还有伤,天色也不早了,先回去吧。”
“嗯。”
裴聿泽径直回了公主府,现下,公主府的人见到他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会拦着他,私下里还打趣道:“这戏文里有三休三请的戏码,难不成咱们少卿也要上演三进三出公主府?”
裴聿泽没有回辞惊苑,而是去了郁禾的寝殿,迎面上来个丫鬟,行礼道:“少卿,公主还未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