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兄弟你实在等不及的话也可以用点别的,比如羊肠鱼鳔什么的,不过那些兄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原本江见还对那什么羊肠和鱼鳔有点兴趣,一听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他又没兴趣了。
还是等上官朔那个更稳妥的药吧,万一贪快寻了不靠谱的,哪天自己太过火不小心让娘子有了身孕就不好了。
生小娃娃真是个危险的事情,他不能掉以轻心。
回到傅家的时候,见娘子还未归来,江见便去宫城外游荡了一圈,见里面守卫还怪森严,本着不惹麻烦的想法便没有逞能,转头又跑到街上了。
买些好吃好玩好看的东西,等娘子回来正好给她。
做出决定,江见美滋滋离开了。
……
皇宫,熙宁公主的生辰宴上,云桑尽量让自己显得存在感弱些,但这很难。
作为今日的寿星,熙宁公主李玉纨穿着一身朱红色曳地撒金裙,裙尾是鸾鸟镶着宝石翡翠的羽翅,日光一照,璀璨生辉。
这是一身十分艳丽富贵的妆扮,若是容貌清淡些都会压不住这样的一身,但李玉纨生就了一副娇艳的好模样,与这身相得益彰。
“仪君,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吃茶,不如与我们一道投壶!”
如她大气明艳的容貌一般,李玉纨是个性情爽朗明快的姑娘,只是性子直了些,没少怼过一些惹她烦心的长安贵女,暗地里得了个跋扈泼辣的名声。
不过她待自己一直都不错,云桑与她关系一直都不错。
见云桑一人单着,李玉纨抽身出来寻她,笑容明媚道。
云桑紧张地看了一眼某个方向,讪讪笑道:“殿下知道的,我投壶又不好,还是不过去凑热闹了。”
云桑此刻心中欲哭无泪,因为她没料到李承钰也在这里。
记得李承钰这个性子一向不喜参加什么宴席的,怎的熙宁公主只是生辰小宴他怎的就来了?
猝不及防对上李承钰,云桑心虚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摆了。
偏生对方看着也比平日更冷了,眼风都不忘这里扫一下,不像往日,会主动过来寻她说些话,或者做些消遣时间的事情,比如弈棋。
如今故意摆出的这副模样,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之间不似以往的怪异。
李玉纨性子明快,心思也是细腻的,一会的功夫便将二人之间不对劲的滋味品出来了,也不提投壶了,挤眉弄眼道:“怎么,侄媳妇儿,跟我那侄儿闹别扭了?”
李玉纨一惯是个嘴上抹油的,此刻又像往常那样打趣起了云桑。
“殿下莫要如此开玩笑了,叫人听到了不好。”
云桑一听这话,立即肃起了一张脸劝道。
以前听到这话是不合体统,现在不一样了,又不合体统又不合适,她生怕熙宁嗓门大了被旁人听到,尤其是李承钰,那得多尴尬。
“哦,那是闹别扭了。”
将云桑避之不及的小动作收入眼中,李玉纨笃定地说了句。
对于自己这个侄儿,李玉纨心里有数,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以前大家伙都在皇宫读书时便已初见端倪,只是李玉纨不想说罢了。
每次她被夫子罚抄书时,这侄儿就稍显善良地过来要帮她这个小姑姑分担,一开始李玉纨还以为李承钰真对她这个小姑姑有几分孝敬尊崇。
后来才发现,这小子帮她分担是因为自己一被罚抄,身边的小伴读就也得帮着她一起抄。
但李玉纨发现,有次小伴读不在,但她被夫子罚了五十遍,这小子就稳稳坐在那,一个字都不帮忙抄,甚至还在她开口时找理由推脱。
什么手腕不适,都是屁话!
还有,她这侄儿时不时从家中带些糕饼过来吃,且大方地分发给书院每个人。
后来李玉纨慢慢发现,其实这些糕饼每一个都是傅家小伴读平日最喜欢吃的。
但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些,没多久英王府和傅家就定亲了,害得她想攻其不备都丧失了先机。
但如今,就在她的生辰宴上,她那侄儿竟一反常态冷着脸坐那不动,丝毫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再看仪君,一脸心虚,明显就是闹别扭了,应当还是仪君将人给气着了。
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李玉纨由衷佩服仪君,居然能将自己这个侄儿气成那样,脸都跟冰坨子一样。
不过还愿意来就是有希望,李玉纨心想。
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立即就行动了。
先是
云桑被拉到了人堆里投壶,壶矢刚拿到手里,还未投出去,就见熙宁使劲浑身解数将李承钰拉了过来。
美其名曰教她投壶。
云桑差点没拿稳壶矢,都想寻个地缝钻进去,然后遁地回家去。
但偏偏熙宁此举又算合情合理,她不善投壶,李承钰十分擅长,让未婚夫来教她这个未婚妻,再合适不过了。
但熙宁哪里清楚她和李承钰如今的尴尬,仍一脸笑嘻嘻的,以为自己干了月老的差事。
拿着手里的壶矢,原本就是个准头差的,如今更没有一丝准头了,那一箭空得天经地义。
只听到脚步声靠近,不似女子的轻盈,还带着一股熟悉的香味,那种清幽温雅的,仿佛带着浸着雪水的梅花香。
是李承钰一惯爱用的雪中春信,几乎可以靠香识人的地步。
终于,一根壶矢倏地划过眼前,稳稳落进了壶中,赢得一片喝彩。
“投壶要看准壶口,手腕上的力道也要合宜,静气凝神,莫要分心。”
李承钰今日穿了一身宽袖白袍,余光还能瞥到他白袍上的金丝银线绣成的寒梅孤鹤,衬着今日的人愈发冷傲清寒了。
“是。”
云桑下意识就想往旁边闪一闪,但又怕这样明显的退避会让人本就不佳的心情雪上加霜,故而没敢动,只低低应了一声,听起来十分可怜。
李承钰瞥了一眼,看到的就是少女垂首抿唇的模样,白皙的侧脸在日光下如一块奶白的玉。
他甚至都没有触碰过未婚妻的脸,李承钰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这个念头,心中隐隐带着不忿。
啪嗒。
高度的紧张之下,这一矢又不出意料地空了,云桑想叹气,但李承钰在身边她大气都不敢喘。
“我都说了我学不会这个的,还是不在这献丑了。”
朝着熙宁讪笑一声,云桑就像离开,躲得远远的。
但没能成,一支壶矢横在她跟前,阻了她的去路,云桑一看,正是她此刻最不愿面对的李承钰。
“我来教你,拿着。”
云桑想跑也跑不了,还以为李承钰只是想在旁边言语提点她,便硬着头皮站着了。
然刚接过壶矢抬起手腕,李承钰忽地绕到了她身后,以一种半包围的姿态将她围进了怀中,大手轻轻捏住了她执着壶矢的手,全然是要亲手指导的意思。
但这一切太突然了,猝不及防的靠近和亲密瞬间让本就绷着一根弦的云桑乱了阵脚。
第68章 婚期
如果心绪平稳, 云桑一定知道她应该前进才能从李承钰怀中退出来,然心绪纷杂的她却是下意识后退了,不出意外绊在了身后人的脚上, 直接身子不受控往后跌了过去。
很明显, 云桑身后就是李承钰, 如果他想恶意报复她退婚以泄心头之气,他应当会闪开, 然后任由自己狼狈地摔在地上闹笑话。
显然云桑将他想得无情了些,李承钰并没有那样恶劣, 借此报复自己。
后腰一热,雪中春信的香气盈满周身, 对方非常自然地托住了自己的后腰,另一只手改成捏住了她的手腕,两人就那么贴到了一块。
纵使两人头上还顶着婚约, 四下瞧见两人这般也开始嬉笑私语,一副起哄的热闹场景。
熙宁在一边抚掌, 笑容欣慰。
反应过来, 云桑立即从李承钰怀中弹出去好几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然旁人看来都以为是她羞了。
“失礼了, 世子。”
李承钰面不改色地看着人弹出去,冷着一张脸回了句无碍, 只方才托完少女纤柔腰肢的手在大袖下悄然摩挲了一下。
“哈哈哈~”
正在这时,一阵威严又爽朗的笑声忽然响起,将众人都惊了惊了。
云桑自小到大是时常进宫的那批官家千金,自然识得这声,忙随着众人一道跪拜。
“陛下万年。”
此人正是当今陛下, 如今年号承宁的天子,李邺。
看着呼啦啦跪了一地的孩子们,再不复先前的悠闲热闹,李邺有些不得劲,眉心一蹙,沉声唤了句起身。
已是花甲之年的承宁帝虽然清瘦了不少,但依旧不显瘦弱,只头发花白了许多,仍保留着年轻时的威武。
这是一个威严而刚肃的帝王,不管是在青春盛年,还是如今的花甲年岁,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铁腕风格。
这样的帝王若是行差踏错极容易步入残暴之君的行列,但好在陛下还算伟正,只除了在章懿太子上昏聩一次,犯了个终身悔恨的错,其余倒没有什么可过于挑拣的。
这是爹爹私下对陛下的评价,云桑每每听了都惋惜当年的章懿太子。
在爹爹口中,当年的章懿太子既有陛下的铁血手腕,又比陛下多了一份宅心仁厚,是个文武兼得的贤明储君,有这样一位继承人,对一个王朝来说是难能可贵的。
那时爹爹刚登科,还是翰林院一个七品小官,对着这样一个储君可以说是满怀期待的,可惜命运弄人,爹爹一心要追随的明主夭折了。
章懿太子一家五口,全都葬送在了陛下一时糊涂上,想必整个天下都找不出比陛下本人更痛苦的存在了。
听熙宁说,九皇孙刚出生时天降甘霖,解了连月来的干旱,农人喜笑欢颜,陛下觉得这个孙子是个有福气的,抱着九皇孙在殿内走了好几圈,笑声震得怀中婴孩哇哇哭了好一阵。
谁能想到,不过月余,陛下便亲手了解了这一家人的性命,实在滑稽地令人悲叹。
当初的阴影似乎始终笼罩在陛下头上,云桑每次瞧见他时都觉得他眉宇间带着深深的郁气。
承宁帝大步走来,着一身玄纁二色的龙袍,肩挑日月,背负星辰,随意摆动的袖口隐约可见山海与华虫。
极尽帝王威严与尊贵,让人目不敢视。
“父皇这么晚才过来,我还以为父皇不来了呢!”
熙宁是个得了承宁帝几分宠爱的公主,说话也骄纵大胆些,承宁帝听着也只是笑眯眯的。
“你这丫头,不过晚来了些,瞧说得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