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南枝姐姐。”六皇子下了课到了翊坤宫,他陪着五公主玩了一会儿七巧板,对李安宁说起了见到
的人,“秦大人很亲近我,言语间不乏鼓励。”
“要真论起来,咱们与秦家有亲,他对你亲昵也是常事,不过你记着,千万不能对那些朝臣许诺甚麽,哪怕再亲密,你的外祖父也不可以,知道了吗?”李安宁语气严肃地交代,“别犯了忌讳,你还小,你父皇让你做甚麽你就做甚麽,可懂?”
“好。”六皇子点头,“我都懂的。”趋利避害他最懂了,该如何讨父皇高兴,如何展示自己的优秀。
五月底,一封圣旨让李安宁终于感到尘埃落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仰荷天休,丕承帝统。建储贰以奉宗庙,总监抚以宁邦国。今有皇六子承蕴孝行成于天性,文德武功,子道无亏……封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
册封六皇子为太子,她的儿子成了太子!
李安宁头晕目眩,一阵不真实感涌上心头,还是南枝替李安宁招呼了宣旨的夏忠实,又让人准备荷包,准备大赏翊坤宫上下。
第114章 东宫任凭其他后……
他后妃如何不甘心,最终还是贞贵妃成了独一份的存在,毕竟她生的皇子成了太子,哪怕日后再出一位贵妃,也越不过她去。
繁花似锦,南枝与李安宁也没有抖搂起来,依旧低调行事,翊坤宫的宫人们被敲打过几回,绝对不允许仗着贞贵妃与太子就耀武扬威,若有惹事的,一概送回内务府。
成了太子暂且还不能松懈,要是皇帝老年昏聩,有了更为喜欢的皇子,太子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历史上被废的太子还少麽?便是本朝,也曾有过太子被二立二废的事。
皇子们统一住在流庆宫,但皇太子不同,他能独自住在东宫,而被册立之后,他就要搬去东宫,身边的宫人又要重新添置。
“启禀贵妃娘娘,太子身边的宫人一共有二十个,太监十五个,宫女五个,除开这些,还有侍卫……”内务府的总管谄媚地说道,“不过侍卫不归内务府管,奴才这一趟来只是为了给太子殿下补充几个宫人。”
林林总总加起来,整个东宫有差不多五十人。这还是因为太子尚且年幼,没有娶妻纳妃,要是后院一堆一堆塞姬妾,那整个东宫可就住都住不下了。
“太子醉心学业,没空管这些事,本宫自然要过问。你们内务府办事本宫放心,让他们上前来,本宫挨个看看,若有好的,便调去太子那儿伺候。”李安宁口中的“好”是指宫人安分守己,如果有那等含着歪心思的,决不能让他们入东宫。
好一番挑选,李安宁便让总管带着宫人去东宫,“南枝,你也一并跟去,替本宫看看东宫上下如何?再有,如果贴身服侍太子的太监与宫女有别的小心思,你只管直接处置,不用回本宫了。”
有爬床心思的宫人都不该继续呆在东宫,太子还小呢,哪里能早早被人坏了身子。
南枝走了一趟,东宫的管事对南枝很是客气,主动带她逛了一遍,又按照她的吩咐把所有宫人喊到院中,等她发话。
东宫规整好之后,南枝就对李安宁说道:“太子要上敬兄长姐姐,下爱弟弟妹妹,不如在东宫里办一场宴席,请皇子公主们吃一顿席,给东宫添一添人气。”
“想必陛下也想要看见太子仁爱,不如让太子去请福安公主替他办宴席,兄友弟恭,姐妹和乐,谁也挑不出错处。”李安宁点头,一来能彰显太子与福安公主关系好,二来,福安公主是皇后养着的,也是给皇后面子,让外人知道,翊坤宫与承乾宫才不是水火不容。
反而因为六皇子成了太子,她们与皇后的关系更为紧密。
“娘娘□□。”南枝赞了一句,立即去办了,她不费力便把福安公主请到了翊坤宫,福安公主喜欢贞贵妃——因为先前三皇子伴读的事。
“贞娘娘信任福安,福安定会把夜宴周全妥当。”福安公主说,许是准备要成婚了,她一日比一日沉稳。
“本宫相信你。”李安宁和颜悦色,让福安公主呆在翊坤宫与五公主玩九连环。
“娘娘,永宁宫的王美人小产了。”金桂急匆匆进来禀报,“皇后娘娘已经往永宁宫去了,娘娘可准备动身?奴才已经让人备好了轿撵。”
“去瞧瞧。”李安宁起身,问金桂,“怎么回事,没听说王美人有喜,怎的就小产了?”王美人是去年入宫的秀女,不大得宠,两三个月才能侍寝一回。
“说是去藏书阁找书,在上二楼时被黑影吓了一跳,从上面滚了下来,摔得狠了,当场见了血,太医一把脉,说是小产。”金桂打听得明明白白,又补充道:“那黑影是桌子被烛火照的,王美人自个吓自个,怨不着别人。”
“这般看来,是意外?”李安宁说,真有那么凑巧的事?
永宁宫里,李安宁与皇后见礼,随后便听皇后说道:“本宫才到,贵妃与本宫一起进去吧。”
两人在侧殿待了一下午,轮流审问了许多宫人,没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对,“是巧合。”皇后说。
王美人是个好安静的性子,去藏书阁找几本书回去消遣时间,又不知道自个有孕,一摔孩子就没了。
侧殿,王美人问宫女,“两位娘娘都走了?可有说甚么话?陛下有来麽?”
“小主,奴婢派人去请陛下,但是陛下日理万机,暂时不得空来。”宫女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皇后娘娘赏赐了好些东西,还嘱咐太医给您养好身子。”
“只有这些?”王美人不由得失望,她没了一个孩子,陛下竟不闻不问麽,“终究是我无福,若是能生下这个孩子,哪怕不能亲自抚养,可到底能晋位。”
到了傍晚,陈云海带来了皇帝的口谕,赐王美人封号谦,为谦美人。
过了两日,又出了一桩事,宜州行宫的管事上报,说伺候大皇子的宫女夕月有了身孕,请示陛下与皇后娘娘该如何办。
那时皇帝正在寿康宫,太后一听,顿时就有些惊喜,不管大皇子作了甚么孽,那夕月肚子里的可是皇帝的第一个孙辈。只不过同时她又有些不悦,一个宫女,身份到底低了些。
“去把皇后还有贞贵妃叫来。”皇帝捏着珠玉串子说,皇后与贞贵妃管理后宫,也该知道这件事。
待皇后与李安宁到了,听闻了此事,皆是无奈,也不知这是不小心弄出来的孩子,还是大皇子故意以这种方式夺人眼球?
“大皇子还没娶妻呢便有了孩子,哪家闺秀能受得了?”皇后说,要是大皇子在京都金尊玉贵的养着,哪怕有几个庶子也多得是女子愿意嫁,但如今一个失势的皇子,那待遇可截然不同。
“这个宫女留不留?”太后问,“若是留,是去母留子还是给个位份养着?”
“眼下暂且不清楚内里情况,依儿臣的意思,不如派人去一趟宜州,见一见大皇子与夕月,随后再作决定?”皇后提议,“而且,大皇子也该娶个皇子妃了,没个主子打理后宅,往后大皇子身边的宫女们有样学样,个个都勾引皇子,那还了得?”
“臣妾同意皇后娘娘的话,况且大皇子在皇子中居长,若他还没有皇子妃,底下的弟弟们便也不能说亲。”李安宁说,“臣妾身边的南枝做事谨慎,若陛下派人去打听,她亦可以跟随。”
“便这样吧。”太后怕皇帝直接下旨赐死夕月,抢在皇帝开口之前把事情定下来,“御前去个人,皇后那儿再去一个,加上贞贵妃的南枝,足够了。”
哪怕大皇子与夕月使了手段想算计甚么,也很难一下子瞒过这几个主子身边的人精们。
*
南枝把行礼收拾妥当,拉着李安宁嘱咐了几句话,话里话外都是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要注意甚么,照顾好五公主,每日问候太子……
“这天底下,也只有你还把我当小孩子了。”李安宁露出与成熟面容不符的稚气,“哪怕是母亲,也觉得我生养了孩子就长大了,不能再撒娇作小女儿姿态。”
在她当了贵妃之后,一言一行都被人凝视,更是让她时时刻刻都戴着面具,一刻也不敢放松。
南枝拍了拍李安宁的手以作安抚,“别多想,把翊坤宫的门关上,你想怎样就怎样。”
六月初,以陈云海为首的一行人低调地出京了,一共二十多人,除开两个太监两个宫女,其他的都是侍卫。
因着是带了任务去的,一路上都没有耽搁,即将到达宜州时,陈云海看着南枝还有思书说道:“两位姐姐,咱们这一趟出行没有告知行宫的人,按照陛下的意思,到了之后直接去行宫,瞧一瞧大皇子与夕月。”
两人都没有意见,她们知道陈云海还带了一封圣旨出来,但不知写了甚么。
行宫的管事是孔公公,见了京都来的人后明显很惊讶,一边让小太监打扫住处出来,一边在前边带路,“这我先前都不知情,一下子慌了手脚……”
宜州行宫比不得京都的行宫,更小不说,连景色也不如京城的精致,而且或许是人气不足,这里的一花一草都透露着一股衰败的劲儿头。
“孔公公,行宫有多少人啊?”南枝询问,待听见“三十多个宫人与三十多个侍卫”之后,便大概猜到了大皇子的日子不好过。
毕竟侍卫们主要守着行宫,不是保护大皇子的。而宫人们要负责整个行宫的打扫、修剪花草等等活计,也不只单是服侍大皇子,真正听命于大皇子的宫人,应当只有他从京城带出来的那十来个。
在看见大皇子如今的模样时,就连南枝都惊讶了。十五的少年已经抽条了,下巴一圈青色的胡茬,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锦衣,样式看着有些老了。望向他们的眼神里满是死气沉沉,瞧着精神就不大正常。
“陛下听闻了大皇子身边的宫女有了身孕,特命奴才们来宜州瞧瞧大皇子与夕月,这两位姐姐是奉了皇后娘娘与贞贵妃娘娘的命令查验夕月身子的,还请大皇子把夕月叫到侧殿,容姐姐们看一看她。”陈云海言语尊敬,只不过却是不容大皇子拒绝。
大皇子做了一个手势,有个嬷嬷带着南枝与思书出去,在侧殿里,两人见到了一个长相我见犹怜的女子,嬷嬷指着她说道:“两位姑娘,这位就是夕月姑娘了。”她隐晦地扫了夕月一眼,也不知夕月能否得偿所愿?
“还请嬷嬷先出去。”思书说,那嬷嬷不敢不从,顺便把门关上了。
南枝看着思书用严厉的语气命令夕月伸手让她把脉,兀自思量:要不是这一回一起出来,她还不知道承乾宫的大宫女思书会医术。而且思书也是成了亲又回皇后那儿伺候的,不是未经人事,所以她问夕月的问题都很露骨。
譬如与大皇子有过几次,第一回 是甚么时候,甚至还要求夕月把衣裳脱了,让她瞧瞧身段。
好一番折腾,明显没有把夕月当个人。
待到检查结束,思书走到南枝旁边低声说道:“的确有了,一个多月,接下来便你问吧。”
“好。”南枝盯着急急忙忙穿衣的夕月,问她,“大皇子可有说过纳你为侍妾通房?还是你自个按捺不住要爬床?你原本是在花房当差的,因何被调到大皇子书房当侍墨的宫女?还有……”
把夕月身份打听清楚后南枝就琢磨了要问的问题,眼下一秃噜问了好几个,把夕月都有些砸懵了。
好半响,她才逐一回答,“主子没说过要纳我,我,我没有爬床,那晚是主子喝醉了,这才与我有了首尾。有一日我来送花,主子看见我了,说我细心,就让我到殿中当差……”
待一一问完了,南枝挥挥手让夕月离开,“听着像是无辜的。”夕月话里话外都为自个辩解,好似一切都是大皇子的不该。
“你信麽?反正我不信。”思书摇摇头,哂笑一声,“哪里有当真纯洁不染世事的人?说不得是半推半就才成的事,书房的侍墨宫女不止她一个,怎么偏偏是她有了身孕?”
两人在住处一同喝茶,等着陈云海来,过了半个时辰,他才入了门,在圆桌的一侧坐下,南枝给他倒了一杯茶,等他喝着的时候把夕月的情况说了,又问他大皇子那边如何。
陈云海把行宫上下的宫人都审了一遍,得出了真相,此刻他一一说了,三人一合计,这事果然不是夕月说得那么简单。
夕月原是修剪草木的宫女,后头使银钱去贿赂管事,才把她调到了花房,后来又拉关系,认了大皇子身边的嬷嬷当干娘。给大皇子送花的时机都是她掌握好的,目的就是为了露脸。
先前服侍大皇子的宫女们大多放出去嫁人了,故而大皇子看见了貌美如花的夕月就问她愿不愿意伺候她。再然后,就是两人成了事,又有了孩子。
至于大皇子,也不是无知无觉就被夕月算计,他心里有数,只不过的确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便有意与夕月成事。
“来之前娘娘就说了,如果夕月是个不安分的,也不必留了。”思书说,皇后最重规矩,夕月没个身份就有喜了,本就于理不合。何况夕月蓄意勾引,更是错上加错。
“那便如此处理吧。”陈云海也说,显然这也是皇帝的意思,本就不喜大皇子,夕月出身又卑贱,皇帝不认她肚里的是他孙儿。
第115章 肖似熙贵妃的歌姬……
,陈云海便去对大皇子传了陛下的口谕,从今日起,行宫便没有叫夕月的宫女了。
大皇子淡漠地点头,可有可无的态度,在他看来,夕月不过是一个玩物,没了一个还有另外一个。他本就心性淡漠,有此反应也不奇怪。
陈云海把带来的圣旨宣读了,是陛下给他赐婚的圣旨,让他娶宜州本地的一门清流人家的嫡长女为皇子妃,婚期定在今年十一月底,时间仓促,可见对于大皇子是极其的不上心。而且,急匆匆给他娶妻,也有让他快些安定下来不要惹事的警告意味。
“儿臣遵旨。”大皇子面无表情地接旨。
“大皇子的婚礼是谁操办?”南枝与思书说着闲话,“宜州离京城远着呢,娘娘们也不可能千里跋涉到宜州。”
“约莫是在京城办好聘礼等等事宜,到时候再用船运到宜州。娘娘们再派些值得信赖的宫人参与婚礼,看着两位主子成了事,再回京禀告就是了。”思书说,大皇子没有母妃照料,又是被赶出京城的皇子,谁愿意多加搭理他?陛下不喜他,皇后娘娘又觉得他没有规矩,贞贵妃与他又有仇,谁敢冒风险帮大皇子?
费力还不讨好。
“陈公公这些天在干甚么?总是不见他人影。”思书说,“想找他闲聊都不成。”他们三个代表三个主子,偏偏陈云海总往外去,也不知是作何事?
“估摸是奉了陛下的命。”南枝笑了笑,“明儿咱们一起出去吧?宜州的好东西我还没买过,采买一些当礼品,用来送人是顶顶好的。”
“那便去吧,我早就想问你了,宜州的胭脂水粉很细腻,我从前用过两盒,当真不同。”论起出门逛街,思书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哪怕成了妇人,她也照样爱美爱俏丽。
*
没在宜州多待,一行人便坐上了回京的船,陈云海嘴紧,对于这些日子常往外走的事闭口不谈,只与南枝她们嘻嘻哈哈,一副没心眼的模样。
回了皇宫,陈云海径直去了勤政殿,与皇帝汇报了这大半个月以来调查到的事,“前年大皇子收了两个幕僚,去年宜州换了新的知州,其中一个幕僚私底下接触了卢知州,只不过卢知州并不与大皇子亲近,跟卢知州同一边的官员们对大皇子大多也只是明面上尊敬。还有一些小官以及小商户为了攀附大皇子,使了很多
手段……”
对于前途光明的官员来说,看不上大皇子很正常,可对于那些投靠无门的人来说,皇子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选择,哪怕这个皇子并不受宠。
“哼。”良久,帝王冷哼,“朕这个儿子从小就不安分,长大了,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