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冤枉啊。”崔耕苦笑道:“此事别有隐情,其实我和肖五娘之间,绝对是清白的。”
上官婉儿气鼓鼓地道:“哼,清白?这话可新鲜了,连文契都有了,还能是清白的?”
“其实是这么回事儿……”
笃笃笃~~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李霜的声音响起,道:“启禀冀王,肖五娘来拜,要不要让她进来?”
上官婉儿冷笑道:“要,为什么不要?我就要他们俩当场对质,且看崔二郎如何圆谎。”
“我圆啥谎啊?”崔耕道:“把肖五娘请进来吧,有些话,是时候和她说清楚了。”
“是。”
李霜领命而去,功夫不大,脚步声声,肖五娘走了进来。
临来之前,肖五娘已经想了很多说辞。
比如,虽然你崔耕让我免去了牢狱之苦,我甚是感激,但是,我今生已许李休,此等恩情也只能来世再报了。
比如,你处心积虑地准备的那个文契是没用的,我纵然一死,也要为李休守节。
比如,我还有一族妹,姿色不在我之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她介绍给你。
比如,我乃残花败柳是身,又生养过,着实配不上你。
……
总而言之一句话,是让崔耕息了对自已的觊觎之心。但是,这千般说辞,万般言语,见到上官婉儿后,肖五娘就都说不出口了。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毫无疑问,无论从哪方面讲,自已也比眼前的美女差的远啊!
震惊之下,她连礼也顾不得施了,道:“冀王千岁,你有了这等美人,还缠着我做什么?”
“谁缠着你了?”崔耕道:“你以为,我昨日拿出的那份文契是提前伪造的,为的就是逼你就范?”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这份文契,其实另有来历……”
第1121章 开堂审命案
然后,崔耕将这文契的来历,简要地介绍了一遍。
当初肖五娘离家出走,去追随李休,他爹肖放不放心,主动找到了崔耕,以彻底出卖李休为条件,求崔耕放肖五娘一条生路。
崔耕对肖五娘倒是没什么恨意,点头应允。
但是,肖放还是不放心,跪倒在地,求崔耕收下一份文契(见566章)。
这份文契就是昨日崔耕拿出来的,肖放愿意将女儿肖五娘嫁给崔耕为妾的文契。
他这里的不放心,不是指崔耕说话不算话,而是怕以崔耕的能力,到时候救不了肖五娘。
毕竟李休干的是造反的买卖,这玩意儿案发之后是要诛九族的。以肖五娘和李休的关系,绝逃不脱这场株连。
所以,肖放要崔耕拿着这份文契,证明肖五娘是自已的小妾,为肖五娘开脱。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李休不明不白地跳湖自尽,肖五娘带着儿子回了眉州,崔耕手里的这份文契也就一直没派上用场。
这次崔耕为剑南道安抚使,就把这份文契带着,准备把它交还肖放,彻底了结此事。
万没想到,无心插柳,这份文契在昨日派上了大用场。
这番话的逻辑非常通畅,上官婉儿和肖五娘听完了,脸色都有些讪讪的。
上官婉儿面色微红,期期艾艾地道:“那什么……不好意思,我……妾身还真是错怪你了。”
“哪里。”崔耕嬉皮笑脸地道:“咱们俩的关系,不分彼此,又哪用得着道歉呢?”
“什……什么……咱俩有什么关系……了?”想到二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上官婉儿说这话的底气着实不足,俏脸越发红艳欲滴。
……
肖五娘见二人的言谈话语间,充满了暧昧之情,却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原本她以为,崔耕对自已有意,即便自已严辞拒绝了他,他也会对自已父亲的官司上用心的。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似乎除了面色问题,崔耕完全没有插手此案的理由。更别提,旁边那个女子,会不会防微杜渐,直接不准崔耕插手此案了。
终于,肖五娘实在忍不住了,打断道:“关于家父的案子,不知冀王有什么打算没有?”
“暂时还没什么思路。”崔耕道:“当时你在现场,可发现什么疑点?”
肖五娘摇头道:“疑点倒是没有。只是,那孙三才当时看着没事儿,当天晚上却一命呜呼了。凭什么就说,是家父殴死了他?还请冀王为家父主持公道。”
上官婉儿此时心情甚好,主动插话道:“话不是那样说,我大唐律法有规定:手足殴伤人限十日,以他物殴伤人者二十日,以刃及汤火伤人者三十日,折跌肢体及破骨者五十日。在这些期限内,受害者死亡,加害者就以杀人罪论处。这个制度的名字叫“保辜”,肖娘子你没听说过?”
“还有这么一说?”肖五娘慌了手脚,道:“那……那家父岂不是要给孙三才抵偿兑命了?这可怎么办啊!”
崔耕安慰道:“肖娘子且放宽心。那孙三才有错在先,即便判了令尊故意杀人之罪,也不至于是死刑。再说了……”
“怎样?”
崔耕沉吟道:“我总觉得,此案的各种巧合之处太多了一些。恐怕,是别有隐情哩。”
……
……
又过了一日,肖放殴伤人命案,正式开始审理。
古代判案,为了表明官员不徇私情,很多时候是公开审理的,不禁军民百姓围观。
肖放的案子事关冀王崔耕,权怀恩索性将益州衙门大开,不仅邀请地方耆老观审,而且任由百姓观瞧。
当日,权怀恩做了主位,崔耕在他的左侧就坐,众衙役分列两厢,地方耆老在众衙役的身后就坐,大堂外站满了普通百姓。
权怀恩猛地一拍惊堂木,道:“升堂!”
“威——武——!”
在衙役们的呐喊声中,肖放被押了上来。他神色平静,眼神灵活,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
“草民肖放,拜见大人!”
“大胆的肖放,你是如何和孙三才起了争执,又如何殴死他的,还不速速招来。”
“是,小人遵命。当日,孙三才来到小老儿的家中……”
肖放也不隐瞒,将事情的经过介绍了一遍,基本上和权怀恩当初给崔耕介绍的差不多。
说完了之后,又画了供。
权怀恩点头道:“嗯,你也算老实,没跟本官说谎。当然了,那孙三才到底是否为你所杀,也真不一定,咱们得看验尸结果。”
然后,他命令道:“冷顺,你先前已经验过孙三才的尸身了。今日,你再当着大伙的面儿,重验一遍。记住,小心谨慎,万不可出半点纰漏!”
“遵命!”
孙三才死了之后,家属主动报官,此时当时没有入殓,就是用一卷庐席包裹,
仵作冷顺将庐席打开,又将孙三才的衣衫褪下,仔细查验。
最后,冷顺汇报道:“死者体表除了被殴痕迹之外,并未任何其他伤痕,应该确实是被殴打致死。”
“既如此,填尸格吧。”
“是。”
一切程序走完,权怀恩对崔耕道:“看来,的确是肖放一时失手,打死了孙三才。冀王不放心的话,可以另外派人查验一番。”
“也好。”
周兴远在魏州,崔耕手下没什么验尸的人才,也只得亲自验看。
然而,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权怀恩道:“冀王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本官可要宣判了。”
“呃……”崔耕硬着头皮,道:“人命案子关系重大,权长史是不是再缓几天?您以“能吏”之名著称于世,可莫因为这个案子,污了一世清名啊。”
权怀恩摇头道:“此案铁证如山,唯一复杂的,就是牵扯到了你冀王千岁。本官不敢当场宣判,才是污了一世清名哩。现在,本官宣布……”
此时此刻,崔耕真是心急如焚。
他心中暗想,虽然我从直觉上感觉这个案子不对,但是,没有任何可以说服旁人的理由啊。
还有最关键的,我刚承认了肖五娘是我的小妾,眨眼肖放就被权怀恩处置了,我的面子可往哪搁?
怎么办?怎么办?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冀王不必心忧,我可以作证,杀死李三才的另有其人!”
第1122章 义盗张五郎
“谁?”
崔耕循声望去,但见有一个四十来岁,仙风道骨,卖相颇佳的道土走了出来。
他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道:“草民张五郎,参见冀王,参见权长史!”
权怀恩冷声道:“张五郎,刚才你说,可以作证,杀死孙三才的并非肖放,而是另有其人?”
“不错,,这话是在下说的。”
“在下?”权怀恩皱眉道:“你不是道土?”
“呃……在下确实不是道土。”
“那你是干什么的?为何假扮成道土?”
张五郎没理权怀恩,而是冲着崔耕磕了一个响头,道:“在下感念冀王人称“崔青天”,爱民如子,活人无数,愿意出来作这个证。但是……关于在下的过去,还请冀王不要过问。”
崔耕点头道:“准。你只需说跟孙三才之死有关的事情就行了。”
“是。当时在下刚到成都城不久,囊中空虚,听说有个里正叫孙三才的,残民以逞,为富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