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啥说的,以前大家对那些没什么法力的和尚,都大方地捐钱捐物,更何况眼前这位真佛子?
这位可是真能保佑自已死后进入极乐世界的,此时不表虔诚什么时候表虔诚?
当即,就有一个穿绸裹缎地大胖子挥舞着袖子,道:“慧明大师要建新莲花寺,我王有财当仁不让,捐一千贯!”
“擦!在广州城,你王有财那点家产算什么?敢在上面出风头!慧明大师,我捐的钱也不多,一万贯!”有个细高挑的中年男子大声呛声。
有他们带头,全场捐献的气氛越来越浓,多则上万贯,少则一两贯,粗略估计,别说十万贯的预定目标了,三十万贯都富余。
然而,慧明大师听了大家的话后,脸上丝毫不见喜色,相反的,一抹冷意爬上了他的面庞。
最后,慧明起身,双手下压,道:“众位善信还请稍安勿躁,贫僧说刚才那番话的目的,并非是让大家捐钱,只是告诉大家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王有财颇为不以为然,道:“慧明大师,您别不好意思啊,出家人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拿善信的布施,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是大家自愿捐给佛祖的,您拿了是理所当然。”
慧明的脸色更不好看了,道:“这位善信,你觉得小僧是在说客套话?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今天可以明确告诉诸位,这十万贯钱,绝不让大家出一分一文。”
还真不要钱?
他这么几次三番的强调,王有财终于明白自已误会了,疑惑道:“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师不要我们的捐献,又怎么建新的莲花寺?你再法力高深,总不能凭空变出来钱财吧?”
“当然不能凭空变出钱财,不过……”
话说到这,慧明微微一笑,道:“这钱不用你们出,有人代劳。”
“谁?”
“岭南道罢黜使侯思止。”
王有财就是个商人,一听官员就心里面发怵,不信道:“侯御史……能出这钱?”
“阿弥陀佛,这笔捐纳,他不出也得出。”慧明和尚淡定地道:“贫僧马上就要救他一命。堂堂岭南道罢黜使的一条性命,岂是十万贯所能攀比的?”
“一条命?此言怎讲?”
众人瞬间在下面嗡嗡议论起来。
慧明脸上似笑非笑,神神秘秘道:“天机不可泄露,各位善信随小僧往罢黜使衙门一行,便知分晓。”
在场之人胆小的,自然是不敢凑这个热闹。但还有两三千胆子大的,跟在慧明的后面,来到了临时罢黜使衙门的门前。
然后,慧明也不说话,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开始默诵心经。
侯思止也早就听说了慧明的种种神奇之处,之所以一直没去和这位大师见面,主要还是觉得他来得时间太过蹊跷。
现在慧明又主动找上门来,侯思止心中的疑虑就更深了。
听了禀报,他让人拿两百贯钱交给慧明。
功夫不大,那个传信的小厮就回来了,道:“侯御史,这两百贯钱他不要!”
“不要?”侯思止脸泛冷意,缓缓道:“难道这小和尚一定要见本官?哼,如此看来,他还真是居心叵测了,恐怕真和那崔二郎有所勾结。”
那小厮赶紧回道:“不……不是,您误会了。那慧明是嫌钱少,人家说了,最少要十万贯。”
“十万贯钱?平康巷里颇有名气的小娘子都能买上百个了,这和尚好大的口气!”
侯思止起身推开窗户,但见远方的大门外,有一个小和尚坐在那里,身后有不少人围拢。
他来回踱了几步,道:“那他有没有说,本官若是不给这十万贯,他会怎么样?”
“他说这事儿和您的性命有关,若十万贯钱不拿到手的话,就永远不走。”
“我的性命?”侯思止沉吟良久,还是不怎么相信,道:“本御史的性命和他何干?我看这小和尚纯属装神弄鬼,危言耸听。本官就是不管他,让他在外面待着吧,咱们看谁耗得过谁。”
“是。”
慧明和尚不仅仅是赖着着不走,还玩起了绝食。
从那天开始,他只喝清水,对别人拿来的干粮完全不屑一顾。
侯思止出身贫寒,当然知道挨饿的滋味怎么样,根本不信这小和尚能坚持多久。
然而,一天,两天,三天……
五天过去了,小和尚不仅没吃一点东西,而且神采奕奕,丝毫不显疲态。
耳听位虚,眼见为实,侯思止不禁暗中自疑起来,莫非这位慧明小和尚真如外界传言,金蝉子转世,是位得道的高僧?!
再联想到之前小和尚在近万人面前说自已有性命之忧,就算这小和尚在危言耸听,也不会在万人法会上自已给自已挖坑吧?
难道他说得…都是真的?
霎时,侯思止再也无法淡定了,赶紧大开中门恭恭敬敬地把慧明迎入了府内,盛情招待。
他先是狠狠地责罚了门人一顿,说他们阻隔了内外的消息,自已根本不知道慧明大师来拜。
然后才问慧明,说自已有性命之忧是什么意思?
小和尚宝象庄严神情肃穆,道:“阿弥陀佛!贫僧观您这罢黜使府内,黑雾滚滚,煞气冲天,这就说明此宅的主人马上就要遭了横祸,恐怕命不久矣,所以贫僧就想和侯御史结一场缘法。呃……”
话说到这,慧明忽然打了个磕绊,有些疑惑道:“不过见了侯御史本人,又发现您印堂发黑,运势极低。奇怪!还真是奇怪!”
侯思止都被他绕迷糊了,道:“大师,遭横祸和运势低这不是一回事吗?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不一样,不一样。”慧明连连摇头,道:“遭横祸是说有人要对您不利,这是外劫。这印堂发黑是说您自投死路,这是内劫。侯御史到底是要遭外劫还是要遭内劫呢?贫僧真的搞不懂啊!”
慧明越说自已搞不懂,侯思止反而越是相信他不是别有居心了。
内劫外劫?
侯思止沉思片刻,面色一变,有些磕巴道:“大…大师,你说会不会是…是外劫内劫都有,两劫一…一起来的呢?”
慧明眼前一亮,道:“咦?有道理,想不到侯御史还挺有慧根的。这就是外劫内劫齐发,在劫难逃之像!”
说罢,他又无比惋惜地“啧”了一声,道:“在劫难逃,无药可医,无法可救啊,贫僧在这也没什么用,这就告退了。”
说完,慧明小和尚毫不拖泥带水,起身就走。
啥?
这…这就走了?
侯思止这下可真慌了神,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袖,道:“大师慈悲,快想办法救救弟子吧!十万贯钱,我就让人拿来。”
“现在已经不是银子的事儿了。”慧明小和尚摸了摸油光锃亮的小秃瓢,为难道:“现在看来,你这劫数太大,小僧也无能为力。这样吧,小僧死马当活马医,先做法。若是成了呢,贫僧就拿你十万贯钱盖莲花寺。若是不成,这钱你就留着买副棺材,好好的办场丧事吧。”
卧槽…留着买副棺材?
这种话都出来了,难道我真是在劫难逃了?
侯思止吓得小脸煞白,央求道:“大师您可一定得尽力,不管成不成,这十万贯钱都是您的。”
慧明小和尚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随你吧,反正希望不大。”
“好了,闲话少叙,小僧这就施展第一个法术。此术的名字叫做叫做——如来神掌!”
言罢,小和尚先绕着堂屋四周快步走了三圈,前后双手伸出袖子,猛然一搓。
轰
说来也怪,他的手上骤然升起了两团蓝色的烈焰,而脸上却是淡定如常,压根儿就没有灼热之痛引来的苦楚。
紧接着,慧明和尚双手连拍,火焰蒸腾,煞是好看。
过了足足半刻终的功夫,他累得气喘吁吁浑身热汗直淌,手上的火焰才逐渐熄灭。
高僧!
法力无边的高僧啊!
这小和尚真是小母牛玩倒立——牛逼冲天啊!
此时侯思止对慧明已经充满了信心,迫不及待地上前问道:“大师,你这如来神掌应该已经破解了本官的劫数吧?”
“没有,差得远呢。”“小和尚叹了口气,苦着脸道:“事到如今,也只能用处贫僧的看家绝学了。此术一出,贫僧至少要少二十年阳寿,但师傅再三教导小僧,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如今也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对对对,你师傅说得对,出家人就得心有慈悲,济世为怀!”
事关自已的小命,侯思止也不敢逞英雄,小心翼翼地搭话道:“什么绝学?”
慧明小和尚珍而重之地吐出了几个字儿:“三摩地真火!”
“三摩地真火?这是啥,咋没听过哩?”侯思止弱弱地问道。
“三摩地乃我佛门梵语!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一直都法相庄严,脸色绷得紧紧的小和尚,忍不住冲侯思止翻了一个白眼。
第184章 悔亲又破财
慧明小和尚鄙视了侯思止的孤陋寡闻,不过为了打消这厮的疑虑,还是跟他解释了何谓“三摩地真火”!
三摩地是佛门梵语,在中原它还有一个耳熟能详的叫法——三昧真火!
一提起三昧真火,侯思止这个信佛之人瞬间秒懂,这可是佛门大能手段啊!较之刚才小和尚所演示的如来神掌,这佛门三昧真火在坊间的佛家信众们心目中,传知度更大更深!
眼前这小和尚竟然也会这佛门大神通?
侯思止望着身高不足五尺的小和尚,不禁想起了在长安时,街头无赖儿常说的那句话——江湖上有三种人最不好惹,老人、小孩和女人。
看来这话用在和尚的身上,同样好使!
瞧瞧这智明小和尚,小小年纪,不但丝毫不显稚气,还既有辟谷之能,又会传说中的如来神掌和三昧之火,恐怕洛阳城白马寺的那些高僧都比不上他哩。
想到这里,侯思止脸上再无半分倨傲之色,质疑之色更是荡然无存,只见他双手和十,躬身一礼,道:“还请大师施法,弟子感激不尽!”
“好,侯御史还请闪在一旁。”
言毕,慧明小和尚从随身带的包袱中,拿出了一根三尺来长的绳索。
他介绍道:“侯御史且看,这条绳索是贫僧祭炼的冤孽索。此索非常灵异,可以把你的劫数吸进来。接下来,小僧就会用三昧真火烧这冤孽索。如果能把这根冤孽索付之一炬,你的劫数就算没了。如果烧了之后,这条绳索还在,那说明小僧的佛门修为有限,无法帮你…你的下场…”
“别别别……”
侯思止不等慧明讲完,已然惊恐地赶紧打断了对方,道:“大师法力无边,一定能烧掉这根冤孽索!”
慧明拧着两条小俊眉,摇头苦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能不能烧掉这冤孽索,真说不定哟!”
话音落毕,他将这根绳索系在了门环上,拿出了火折子。
侯思止不由得惊讶道:“慧明大师,你不是说要用三昧真火烧冤孽锁吗?怎么用起了火折子?”
“哼,你懂什么?”慧明又翻了翻白眼,不耐烦地解释道:“所谓佛家三昧真火,就是石中火,木中火,和空中火。小僧早已暗暗点好了石中火和空中火了,再加上这火折子的木中火,不就成了三昧真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