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娘反应很大,就差没直接跳脚了。
她上来就骂人还拒绝搜鸡栏的行为让大伙都品出了不对劲来,看起来就像是在心虚。
朱莲花和安阮没吭声,倒是里正和村长先听不下去,开口打断道:“莲花也没说就是你偷了,再说了搜鸡栏也不是只搜你家一户,朱家刘家还有六婶家比你家还要先看,你这个还没看的这么激动做什么?”
“难道你是真偷了鸡,这才不敢让我们看看?”
村长每说一句话,三伯娘就更心虚了一分。
眼看着大伙儿都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她,她讪讪的笑了笑,眼一闭心一横就说:“那你们搜吧,要是没搜着,朱莲花得下跪跟我道歉!”
她这个要求还真的是会刁难人,分明是存了让朱莲花知难而退的心思。
朱莲花也不是个怕事儿的性格,她嗤笑一声:“好啊,没搜到我就下跪给你赔礼道歉。”
三伯娘脸色一松,隐隐带着些许的得逞。
“那行吧,给你们看也无妨。”
她说着带着一群人去了自家的鸡栏,将门一打开,洋洋得意的说:“你们可看仔细了,别回了头还找不到,还说是我偷了你们家的。”
不怪她这般自信,鸡栏里拢共就六只鸡娃子,如果真是她偷了周家的鸡,这数量就比对不上了。
朱莲花和安阮来回看了两遍,头一回怀疑难道自己真的想多了?
“可瞧好了?”
三伯娘环臂抱胸,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一抹庆幸。
她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挑眉看着朱莲花:“说好了要给我下跪道歉,跪吧。”
朱莲花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唇,她始终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就是三伯娘。
事实摆在眼前,朱莲花就是想不信都不行。
愿赌服输,朱莲花不是个不认账的人。她深呼吸一口气,憋屈的屈膝要跪下给三伯娘道歉,这时安阮一把拉住了她,并且对三伯娘道:“鸡是我养的,就算要下跪道歉,也合该是我来跪才是。”
他说着就要跪下,但又被朱莲花拦住了。
朱莲花厉声喝道:“这是我跟她的赌约,哪轮到你来插手?滚一边去!”
她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骂了安阮,可安阮非但不觉得委屈,反而十分着急的喊了她一声:“娘,您不能跪!鸡是我弄丢的,哪有让您代我承担后果的道理?”
安阮可是知道三伯母和朱莲花一直不和,互相见了面少不得要冷嘲热讽好几句。这要是跪了,日后可就事事都要低三伯娘一头了。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愿意让对方履行承诺下跪道歉。
三伯娘没了耐心,冷嘲热讽的说:“既然你们娘俩都这么想给我下跪,我也不介意你们一起跪我。”
她话音刚落下,却突然听到有人说:“他们谁都不该给你下跪道歉!”
“就是你们家偷了阮哥儿的鸡。”
这话就像丢进了平静湖面的石头,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哗然。
这道嗓音朱莲花和安阮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定眼一看,可不正是去了镇上刚回来没多久的周言?
第45章 四十五
周言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安阮立马走到了他身旁, 低声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日县城不赶大集,这人一少黑熊肯定更加不好卖了,按理来说能在天黑前回家都算快了, 如今早上都还没过呢, 周言就回来了, 并且还知道了家中发生的事情,想必是已经回来了好一会儿了。
周言俯身在他耳旁低声轻语:“幸好有人直接将整头黑熊都买了,不然我也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他说着抬手摸了摸安阮泅红的眼尾,颇为心疼:“让你受委屈了。”
“这公道,我一定帮你讨回来。”
安阮心中悸动, 感动得鼻尖发酸,越发觉得自己能嫁给周言, 定是天上的娘亲见他前半生太可怜,特意给他安排的好姻缘。
他握住了周言的手,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
周言这般不问缘由的给他撑腰,安阮自然是感动的,但他也害怕万一真不是三伯娘偷的鸡, 信誓旦旦保证就是她的周言会讨不着好。
况且这样挨家挨户的搜,大伙儿明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不知道要说多少闲话,心里又要生了多少芥蒂。
为了他的十几只鸡, 让周家在云水村里四处树敌,这多不值当啊。
安阮犹豫了片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要不这事就算了吧, 只当是自己倒霉。”
他这话刚说出口,周言还没说什么呢,朱莲花倒是先恨铁不成钢的掐了他脸颊一下:“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只要没找到那个偷鸡贼,这事儿就不算完。”
周言也轻声安抚道:“别怕,我有数着呢,你等着看就好了。”
安阮眨巴着水润的杏眼,愣愣的点头。
三人在这边说着悄悄话,那头的三伯娘见着周言就眼神飘忽,似乎十分的心虚样子,但她还算镇定,很快就稳住了情绪。
她叉着腰,装着咄咄逼人的模样,高声道:“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家偷了你们家的鸡?”
别以为她不知道,周家三父子天不亮就出门去了县城,后头发生的事儿肯定都是不知道的,这上来就笃定是她们家偷了安阮的鸡,肯定是为了给安阮撑腰胡编乱造的。
三伯娘越想就越觉得就是这样的,原本她还有些心虚,现在反而理不直气也壮了起来。
安阮那些鸡娃子是她们们家偷的又怎么样?昨个夜里天那么黑又下了雪,外头哪有人在?就算有人见着了,也看不清样貌,况且那些鸡娃子早就被转走了,如今恐怕都已经卖了换成了银钱。
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她倒要看谁还能定了她的罪!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就开始哭嚎:“这一家子都欺负我一个老婆子,非说我偷了她们家的鸡,大家快来给我评评理啊!”
她惯常爱用撒泼耍赖那一招,这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她的秉性?
村民们就默默的看着,也没个吭声的,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村长有些为难,上前就要搀扶着她起来,同时好言相劝道:“你别激动先起来再说,我不是在这儿呢嘛,你要是真是被冤枉的,村长我肯定不会让你蒙冤的。”
“莲花家的鸡丢了是事实,大家伙儿可都同意了挨家挨户的找找看,你要真是清白的,就配合着走个过场就是了。”
里正也跟着道:“就是嘛,让大伙儿看一圈,没见着鸡娃子就洗脱嫌疑了不是?”
话是这么个理,三伯娘却是不依不饶,她本来还想闹腾一下的,但抬头看到周言正居高临下的垂着眼眸盯着她,那凌厉的目光,像是早就将她看穿了一般。
她总觉得自己要是再闹下去,周言说不定真会将她拎起来打一顿。
三伯娘打了一个激灵,面色讪讪的爬了起来。
她撇了撇嘴:“看吧看吧,我一个人也拦不住你们一群人。”
他们要是能找到鸡,她就把粪坑里的粪都吃了!
三伯娘挺直了腰杆,抱着双臂,迤迤然的让了开来。
村长和里正见她总算愿意配合了,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正要带着人往里走,却听周言突然道:“不用找了,阮哥儿的鸡不在她屋里。”
众人闻言一愣,面面相觑:“周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人质疑道:“周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刚刚不是说鸡就是她们家偷的吗?现在又说鸡不在她家,难道你是为了给自己媳妇撑腰,耍我们玩?”
三伯娘感觉抓住了他的把柄,顿时冷嘲热讽了起来:“看吧,他们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
“我看呐,分明就是有些人含血喷人!现在没法子拿出证据来了,又开始拖延大家的时间呢。”
安阮和朱莲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周言倒是镇定,他看了一眼天色,突然说了一句:“爹他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大伙儿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三伯娘隐约预感到了不对劲。
周言的态度实在是太冷静了,像是笃定一次能将她罪名给捶死一般。
难道他真的知道什么?
三伯娘忍不住又害怕了起来,心里头不停安慰自己肯定不会有事。
周言没有过多解释,因为周爹和周旭已经驾着驴车出现在了村道上,驴车上除了他们二人以外,还摞着两个装着鸡的大竹笼。
而驴车后边,跟着一个穿着衙役服饰,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差。
周言挑眉:“证据这不就来了?”
众人纷纷随着他的目光转身看去,见到那个官差后纷纷交头接耳的小声嘀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水村里大事小事基本都是先经过村长和里正裁决,少有报官差的,这突然连官差都请来了,还真让人感到意外。
周言也不再卖关子了,他眼神冰冷的看着三伯娘,一字一句道:“夜里偷鸡的人当然不是你,而是你那好儿子周明。”
三伯娘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一时没把住嘴,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的?”
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只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她只能硬着头皮死不承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明昨日出了门就没回来过,怎么可能会去偷你们家的鸡?”
“为了将罪名安到我们头上,你可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她后面找补的话没什么可信度,众人可是都听见了她脱口而出的话,谁都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其中的猫腻?
周言见她仍在不见棺材不落泪,索性就直接说了开来。
“你那两个儿子是真的笨,明知道我们父子三人今日进了县城,偷摸着将鸡背去卖也不知道该走林间的小道避开我们,非要走宽敞的官道,还要高声谈论昨天夜里是如何偷了如阮哥儿的鸡。还说卖了之后要拿着银钱,去点怡红楼里的哪个姑娘寻欢作乐。”
周言他们三人本来是准备直接回家的,不巧半路碰见了坐路边石头上歇息的周明兄弟俩,又正巧将他们的谈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父子三人哪能坐视不管?当即将两人人赃并获抓着去了衙门,县老爷只是审问了一番,都还没动刑呢,那两草包就自己吓破了胆全都招了。
周言说罢也没放过三伯娘,将她干的那事儿也抖搂了出来。
他说: “你也不无辜,你明知周明偷了阮哥儿的鸡,没劝他将鸡还回去不说,还包庇着他,让他跟着周吉趁着天没亮赶紧将鸡拿去卖了消灭证据。”
周明在云水村里是出了名的懒汉,地也不肯种成日游手好闲,只想着怎么寻欢作乐,不管周言这话是真是假,清楚周明秉性的村民已经先信了三分。
再看三伯娘浑身一软直接瘫坐到了地上,嘴上反复念叨着完了二字,顿时就信了个十分。
“没想到她家周明竟偷起东西来了。”
“今个儿偷莲花家的鸡,钱银花完了,怕不是就要偷其他人家的了。”
“没听周言说了吗,周明偷东西她可是包庇着呢,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都是坏种。”
众人对着三伯娘指指点点,眼底的鄙夷毫不掩饰。
三伯娘好了一辈子的面子,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