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短剧的吧?上次那个雨夜穿着礼服被车追的,最后不揭秘了,就是在拍短剧。】
【我觉得也是,现在拍短视频和短剧的都喜欢先第三视角造势。】
【这身形怎么看上去像是我家谢忱?】
【谢忱新电影?】
【兄弟们,我顶着雨下车了,等着给你们拍个怼脸照。】
……
那条被雨水浸透的西裤,是谢忱下午穿的戏服,夏清和的心猛得跳了一下,手里的手机也跟着跳了一下,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小舟:[小圆姐,你们起飞了吗?忱哥到机场了,在环线上跑着呢,表情包委屈哭哭。]
谢忱疯了。
夏清和从旁边座椅的包里摸出手机,无视上面叠了无数层的未接电话,直接拨通夏明涧的电话:“哥,帮我在网上封个消息。”
“什么?”夏明涧云里雾里的。
“你上网搜一下,苏城雨夜追飞机,跟这个有关的所有信息,都给我压下去,快点,趁着热度还没起来。”夏清和说。
夏明涧已经跟着他说的,从电脑上点出来了:“你追飞机干嘛?谢忱跑了?跑了我去帮你抓回来,这么大的雨,淋病了怎么办?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机场,那是谢忱。”夏清和说,“别管别的,先压下来。”
“他对你死缠烂打,狗胆不小。”夏明涧冷哼一声,“压什么压,我直接送他上热搜。”
“哥!”夏清和沉了声音。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压下来,别的不管,你别生气啊。”
“真的是谢老师啊,他是来追你的?”小圆看他挂断电话,有些不敢置信,“太疯狂了。”
“我出去一趟,估计一会儿楼雪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你跟她说一下。”夏清和拿着手机,从休息室门口抽了把伞,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直到他走出候机大厅,撑着伞站到路口,谢忱的电话也没能打通。
他收起手机,看着黑夜中,在灯光下反着光的路面,叹了一口气。
“谢忱。”二十分钟后,那个在视频里奔跑的身影,终于站到了他面前。
很狼狈,也很性感。
有一个人,不计声名,不计结果,在大雨夜里,跑上几公里,只为了来见他。
夏清和想吻他,吻那雨滴划过的,因为急促喘息而滚动的喉结。
“跟我来。”夏清和转身就走。
谢忱跟了上去,这一路,他想了很多,飞机已经走了,飞机没走,但是夏清和不见他……
但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会站在路的尽头等着他。
在漫长黑暗的尽头亮起了一盏灯,让他寂灭的心,重新燃起了烈火。
直到走进一间没人的休息室,夏清和才停下来,递出手上的袋子,指了指卫生间:“进去把衣服换了。”
谢忱没有动,也没有伸手接,眼睛直直地盯着夏清和:“我有话跟你说。”
“换完再说。”夏清和把袋子放在卫生间外的柜子上。
“你下午跟我说,‘等会儿再说。’”然后,人就走了,再也没有等会儿。
如果他现在进去换衣服,出来以后呢,夏清和还会站在这里,还是已经坐上飞机走了?他不敢赌,也不想赌。
夏清和避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显然他确实没有打算等着。
“我喜欢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谢忱的手不自觉抓紧了衣袖,袖子瞬间被捏出了一把水,滴滴拉拉地落在了地毯上,浸出一片湿渍。
夏清和盯着那一小片水渍:“嗯,知道了。”
“你不知道。”谢忱说,“生日会上,我跟韩陵在休息室说的那些话是假的,是故意说给你听的,为了拍戏效果。”
“我知道。”夏清和说,就算当时不知道,后来结合拍摄进度,也想明白了。
“我不是直男。”谢忱说。
“哦。”夏清和淡淡应了一声,上了那么多次床,再信他是直男就有鬼了。
“什么都是假的,但是我喜欢你是真的。”谢忱说,“喜欢到不敢说出来,不敢让你知道,害怕你像拒绝别人那样,把我推开,推到连看看你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敢说了?”夏清和看了他一眼,谢忱脸上的水比刚进来时更多了,不知道是头发上流下来的雨水,还是眼睛里流出来的泪。
“你已经把我推开了,所以……”谢忱停了下来。
所以无所顾忌了?夏清和说:“你能分得清吗?你喜欢的是我,还是戏里的玉芙卿?”
“分得清。”谢忱说,“我喜欢的是你,七年前,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了,之后的每一年每一天都在喜欢你,有没有玉芙卿这个角色,我都一样喜欢你。”
“七年前?”夏清和的眼神从震惊转变成迷茫,似乎在努力回忆七年前什么时候与谢忱有过交集。
“七年前,郊区的卡丁车俱乐部,你在楼下赛道上,我在楼上休息室。”谢忱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七年,这么久啊。
那时候他多大?十七岁,谢忱十九岁,他们都还是青春少年。
那时候的谢忱是什么样子的?
夏清和的心里,突然酸了一下,想亲一亲十九岁的谢忱。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到谢忱面前,仰起脸,嘴唇印在谢忱的唇上,在谢忱张开口回应的时候,又退了回去,额头抵在谢忱湿漉漉的肩膀上,低声说:“可是我分不清啊。”
“我不知道你是谢忱,还是叶澜生。”
“不知道我想要的是谢忱,还是叶澜生。”
“我不介意。”谢忱说。
“可是我介意。”夏清和说,“给我一点时间。”
“多久?”谢忱握住夏清和的手,身上太湿,他没敢抱人。
“不知道。”夏清和抬起头看着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走了。”
那只温热的手从掌心滑落,休息室内只剩下谢忱孤零零的一个人。
身上很冷,心里更冷,口袋里的手机在疯狂地震动,但是他不想接。
楼雪,萧惹,公司很多人估计都气疯了。
就让这个世界陪着他多疯一会儿吧。
那场大雨好像就是为了把夏清和多留一会儿,话谈完了,雨也小了。
夏清和坐在飞机上,看着乌黑一片的窗外,额头还存留着谢忱肩膀潮湿冰凉的触感。
七年啊,很漫长。
悄悄喜欢一个人七年,更加漫长。
夏清和伸出手指在窗玻璃上,划了一个数字“七”。
———谢忱,可是我病了啊。
第68章
波尔多春日明媚的阳光, 穿过整面落地玻璃窗,照在琳琅满目的画上,谭凝罩着奶白色的帆布围裙, 站在一块巨大的画板前, 阳光下的背影纤细娇美,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妈妈,Emma姐姐呢?”夏清和站在画室门口, 这个名字和模糊的身影,最近与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杂乱地绞缠在脑海里, 让他喘不上气来。
“你想起来了?”谭凝猛得转过身, 手里的调色盘和画笔掉了,那块巨大的画板也被带着歪倒在地上,调色盘里的颜料全部洒在上面, 将画了一半的画毁了。
大片大片的红, 在白色画布上喷洒流淌蠕动, 明亮的阳光下,鲜艳又刺目。
那种刺鼻的血腥味, 扑面而来,将夏清和彻底圈住,淹没。
他后退一步, 转过身去,扶着墙弯下腰,开始剧烈地呕吐。
声嘶力竭的呕吐声惊起了窗外一树的乌鸦, 乌鸦盘旋起飞, 发出粗噶的叫声,与夏清和的呕吐声交叠在一起,带来一种诡异的不详。
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像蛇一样缠绕在一起, 昏暗破败的房间里是让人恶心的喘息和尖叫,然后是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两人身体里流淌出来,顺着地板流向角落里小小的他。
他顺着鲜血看过去,是Emma姐姐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脸和脖子上狰狞的刀口。
一只抓着刀子的手,漫过Emma的脸向他爬来。
夏清和的脚往后缩了缩,幼小的他实在不明白,温柔的Emma姐姐和司机叔叔怎么在一夜之间都变成了可怕的狼外婆。
他们说带他去医院看哥哥的,没有见到医院,也没有见到哥哥,他们用绳子把他绑在这个又黑又冷的屋子里,像揭掉了温柔面具的恶魔一样,一遍一遍讨论着能用他换多少钱。
那只手最后停在了敞开的钱袋子上,再也不动了。
刀尖的血一下一下滴在袒露出来的钞票上……
夏清和猛地坐起来,趴在床边呕吐,因为胃里没有东西,听着撕心裂肺,其实什么也没吐出来。
“都想起来了?”夏惟琛站在窗前的逆光里,等夏清和停下来,开口问道。
夏清和靠在床头,轻轻嗯了一声,问道:“他们呢?”
“你妈妈和医生在楼下。”夏惟琛说,“想起来了,就好好接受治疗,你现在也不是小孩了。”
“Emma和那个司机呢?”夏清和精确了一下问题。
Emma是负责照顾他的专属阿姨,小时候的他,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Emma陪在身边。
比起忙碌的父母,这样的专属阿姨反而是第一个与孩子建立长期稳定亲密关系的人。
然而这个他亲近的依赖的Emma姐姐却绑架了他,甚至差点杀了他,在他不到五岁的时候。
“死了。”夏惟琛说,“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就死了,分赃不均,自相残杀。”
夏清和缓缓闭上眼睛,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别再拿这个事儿问你妈妈。”夏惟琛说,“她因为这个,心里内疚,一直没能走出来,对你小心翼翼的。”
“腐肉只有刮干净了,伤口才能真正愈合,之前因为年纪小,只能让你暂时忘记,本来成年之后,就想让你唤醒记忆重新治疗,你妈妈不忍心,觉得如果能够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挺好。”
“现在既然都想起来了,就好好接受治疗,像个男人一样扛过去。”
“妈妈她还好吧?”夏清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