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远了,就刚才跟你拍对手戏那个男的,你知道他借着拍戏,心里对你生出多少龌龊心思。”
“哥,他不喜欢男人。”夏清和解释。
“不喜欢男人?你这话听着怎么还有点遗憾,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夏明涧好奇道,“我以前听公司小姑娘说,男人跟男人演亲密戏,最容易假戏真做了,你俩拍床戏了吗?”
“没想到,你在公司还挺八卦,跟小姑娘八卦,邵大小姐知道吗?”夏清和说。
“关她什么事,烦人精,他们父女俩跟我这个破名字没完了。”夏明涧冷哼道。
“那你改名啊。”夏清和说。
“不改,这俩字又不是她家的。”他忽然反应过来,拍了拍夏清和的脑袋,“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俩拍床戏了吗?”
“拍了,你想怎么样?”夏清和直接胡说八道,他哥在生活上,有时候也是个不怎么靠谱的人,他的靠谱只展现在事业上。
“拍的时候,全脱了吗?吐了吗?”夏明涧一下来了精神。
夏清和想了想,他跟谢忱虽然还没拍到床戏,但有些非常亲密的行为确实已经都发生过了,也没有引起应激反应,于是直接给他哥来了一针强心剂:“脱了,没吐。”
“你的病是真好了,还是只对这个人没有排斥感?”夏明涧开始思索,“你上次见陈医生是什么时候?”
夏清和想了一下,说:“半年前吧,记不清了。”
这个医生是十五岁第一次发病后找的,几年下来也没有太大的改善作用,纯粹当成一种放松方式,夏清和偶尔会去聊一聊,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方式也让他觉得乏味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对与一个人建立亲密关系的需求,所以身体的生理性排斥,并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困扰。
当然夏明涧并不这样认为,在他知道了弟弟并不会对那个男人产生排斥反应后,甚至有点惊喜。
他的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着说:“阿和,你要不要试试跟他谈恋爱?”
“哥,他是个男人,而且他也不喜欢男人。”夏清和被他问的很无语。
“男人怎么了,你可以试着把他当女人,我觉得你身体不排斥,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夏明涧一脸认真地说,“好好谈一场恋爱,说不定你的病就能好了。”
“我跟你说了,他不喜欢男人。”夏清和又强调一遍。
夏明涧完全不当回事,哼了一声:“不喜欢,那就把他掰弯了,我不相信有人能不喜欢你。”
夏清和翻了个白眼:“哥,我是人,不是你游戏里的魅魔,人见人爱,不分男女老少。”
夏明涧伸手捏捏他的脸,笑起来:“你就是小魅魔,从小到大都人见人爱,戏演的一塌糊涂,还是有那么多粉丝喜欢你。”
“哥,这种话,你就不用说出来扎我的心了。”夏清和挡开他的手,“没事了,你明早直接回去。以后再探班,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
“我这不是今晚正好在附近吃饭嘛,吃完饭,程云树说你就在附近拍戏,都到门口了,我肯定得来看看你啊。”
“今晚我确实冲动了一点点,你放心,我明天去跟韩陵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夏明涧从床上起来,“给我找两件衣服,我去洗个澡。”
夏清和从衣柜里拿了一套睡衣扔给他。
夏明涧接住,往浴室走,走了一半又回头说:“你好好想想啊,试着去谈个恋爱,男人女人的无所谓,反正都是人,我公司还有个程序员跟一堆数据做出来的游戏角色谈上恋爱了呢。年轻人,不要那么死板。”
夏明涧进浴室没多久,夏清和的手机就响了,是谢忱发过来的消息。
[谢忱:你哥怎么样了?方便的话,出来一下,我在你门口。]
夏清和想回一句“没事”,最后还是把手机关上,开门出去了。
人刚出来,就被谢忱拉着进了对面的房间,门一关上,夏清和被锁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夏总凶你了吗?”谢忱下颌蹭着他的脖颈,问道。
“他为什么要凶我?”夏清和反问。
谢忱环在他腰上的手臂紧了紧,温柔地说:“他看上去,很反对你演这部戏,而且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我不是说你哥哥不好,只是有点担心你。”
夏明涧的话重新萦绕在耳旁,他突然就感觉谢忱这个行为,好像太过亲密了,伸手推了推,提醒道:“我们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谢忱其实已经很克制了,他现在想要的何止是这样抱一抱,他更想把怀里的人压在门板上,放肆地亲吻,更想把这个人揉到自己的身体和骨血里。
但是,突然听到对方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他心底冷不丁地惊了一下,立马后退开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觉得以叶澜生和玉芙卿的模式来相处,对入戏比较有帮助。”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以后会注意。”他这种道歉又示弱的方式,让夏清和很烦躁,感觉自己像个麻烦精,明明是自己演技不好,需要别人帮着入戏,还要计较这个,计较那个。
如果跟他演对手戏的人不是谢忱,换一个人,不知道对方还能不能承受他反复无常的坏脾气。
有病的人是他,作为工作搭档,谢忱完全没有义务去迁就他,照顾他。
他自己拍了这么多年的戏,也算比较迁就对手演员的坏脾气,但是这有个前提,是他演技差确实拖人家后腿了。
不过,也远远没有做到谢忱这个样子。
谢忱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合作过的演员基本都会在采访或者节目里夸他。
他不能因为对方是一个好人,自己就肆无忌惮地践踏他的善意,他的家教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夏清和往前走了两步,主动抱住谢忱,低声说:“抱歉,我今晚太累了。”
谢忱没有再回抱他,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知道,夏总他只是一时不能接受,他要是气不过,就记我的,等拍完戏了,我让打一顿消消气。”
“胡说,这是我的事情,他打你算怎么回事。”夏清和有些生气地说。
“因为我确实占了清清的便宜,挨哥哥的揍是应该的。”他这么说话,夏清和只以为他叫的是戏里的卿卿,懒声道,“戏里的事儿,哪有戏外算账的道理,我哥冲动是冲动了点,还不至于这么不知理。”
“你放心,他已经没事了,明天一早就走。”夏清和松开抱着谢忱的手,“还不知道韩导和程总怎么样了,我去看看他们。”
“我刚从韩导那边回来。”谢忱拉住夏清和的手,“韩导没事,就是脸看着有点惨不忍睹,夏总有点不会打架,招数全招呼到脸上去了。”
“刚才程总和杜今雨都在,已经跟韩导道过歉了,韩导自己也很理解,觉得没什么事儿,这会儿都已经休息了,你明天再过去吧。”
“也行,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夏清和继续往外走。
谢忱还拉着他的手,顿了顿,问道:“你晚上怎么睡?夏总还在你房间……我帮你再去开一间房?”
“不用,我跟我哥一起睡就行。”夏清和说。
他见谢忱还不松手,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他:“还有事儿?”
谢忱赶忙松开手,背在身后搓了搓,说:“没事了,晚安。”
“晚安。”夏清和摆摆手,头也没回地走了。
被留在门里面的谢忱却有些坐立难安,明明知道人家是亲兄弟,但是一想到夏清和跟别人睡在一张床上,他还是心里发酸,躁得慌,想打人,想把夏明涧拉出来揍一顿。
第35章
夏明涧第二天走的还算体面, 顶着嘴角的青紫伤口,跟两个眼睛乌漆嘛黑像熊猫成精一样的韩陵客客气气道了个歉。
韩陵本着不能影响夏清和拍戏的原则,也很是大度地挥挥手说, 可以理解。
这样一场风波, 起得如旋风一般急速,结束得疾风过境一般快猛,只是风暴过后, 总会留下一滩狼藉。
这场风暴的狼藉就落在了夏清和身上,当晚那场状态还不错的戏, 之后硬生生磨了三个晚上, 也没能过去。
他心灵上仿佛受到了某种桎梏,一到关键时刻,情绪就散了, 收不起来, 也放不开。
现场从导演到工作人员, 没有一个对他冷脸苛责,夏清和的压力反而更大。
先是他哥来砸了场子, 现在又是他一直过不去,在拖整个剧组的进度。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只是怎么努力都无法克服。
每到关键时刻, “玩弄”那两个字就蹦出来,噬咬着他的自尊心,当他意识到谢忱手下这些动作的含义时, 骨子里就硬顶出一股气, 不想配合。
“这些事发生在霓春楼,霓春楼里的玉芙卿是没有自尊的,他会顺从配合别人的玩弄, 对方是叶澜生,他不但会配合,甚至会勾引。”韩陵敲着剧本说,“他仅剩的那点自尊心和心气,只够在外面装一装,现在这股心气太重了,演的不是玉芙卿,是你自己。”
“你出戏了,要想办法重新入戏。”韩陵叹了一口气,将墨镜往头上一推,忽然又想起自己的两个黑眼圈,立马拉了下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再磨下去也没什么结果。”
夏清和点点头,拿上自己的外套和剧本,妆都没卸就走了。
“你在发什么呆,帮他入戏啊。”韩陵拿手里几页纸的剧本,敲了敲谢忱的肩膀。
“你给我开两份薪水了?”谢忱脸色淡淡。
“哟,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挺乐意教他演戏的吗?”韩陵盯着他问,“这两天是怎么回事,看着他一个人琢磨,也不帮忙。你不至于被他哥吓一次,就不敢往前凑了吧。”
“你想太多了。”谢忱看了他一眼,也没去卸妆,转身上了自己的保姆车。
他坐在车里,看着路灯下一颗棵急速往后退去的树有些失神,这几天,他心里也难受,但是难受也得忍着,他不能再往前走了,一旦完全触破了夏清和的警戒线,就再也没有转圜余地。
夏清和的那句话,他现在想起来,心里都是一阵阵的发凉。
进得太快了,已经引起他的警觉。
夏清和回到酒店,卸了妆洗完澡,对着镜子,练习了一遍又一遍,嘴唇都被杨梅磨得发红了,还是找不到一点感觉。
他抓着剧本,趴在床上,盼着有人敲门,盼着谢忱自顾自地走进来,跟他说,我跟你对对戏,这个感觉要这样找。
他等了三天,那扇门都寂静无声。
手机上的时间再一次穿过了12点,进入新的一天,这一个夜晚,谢忱又没来。
夏清和爬起来,在床尾坐了三分钟,最后终于像下了某一个重要的决定一般,站起来,拉开门出去,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他敲了三遍,房门才打开,谢忱穿着一件白色浴袍站在门口,头发湿淋淋的,还在滴水。
“在洗澡,刚刚听见。”谢忱手搭在门上说。
“我方便进去吗?”谢忱挡在门口,他看不见房间里的情形,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别人,又实在做不到,站在门外跟他提出那种请求。
谢忱往后退一步,让开路:“进来吧。”
夏清和往里走,步子有些慢,眼睛在房间里逡巡,没有见到什么人,房间跟他之前过来那次一样,干净整洁,又带着浓厚的生活气息。
谢忱的头发比较短,没夏清和那么长,他没用吹风机,直接拿了个毛巾在头上擦着,问道:“你在找什么?”
夏清和有些尴尬地否认:“没找什么,你是不是要睡了?”
他转身的时候,注意到一个水珠从谢忱的浴袍下流出来,沿着结实的小腿一路下滑,止在突起的踝骨处。
能想象到浴袍之下还是潮湿的,他敲门时,人应该刚从浴室出来。
谢忱擦完头发,将毛巾扔进脏衣篓里,说:“没有,准备看会儿剧本再睡。”
他走到小吧台那儿,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高脚杯,问道:“要喝一杯吗?度数不高。”
夏清和这才注意到,他醒了红酒,走过去,在他对面的高脚凳上坐下,点点头:“好。”
谢忱倒好酒,推给夏清和一杯,拿起自己那杯先喝了一口,也在高脚凳上坐下,拉了拉浴袍,两腿交叠:“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夏清和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沾了酒液的唇,更加润泽饱满,谢忱盯着看了两秒,赶紧把目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