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团:“……”
兔团:“唉,算了,别笑了,你笑起来就更不像他了,还不如垮着脸。”
道清:“……”
道清无话可说,只得按照兔团的吩咐去做。
直到黄昏,商队进入了一座村庄,找到了落脚的地方,道清抱着兔团从马车下来,神色冷若冰霜,而兔团则是眉飞色舞的样子,绑着鹅黄绸带的兔耳朵抖了又抖,甜甜地说:“道清哥哥辛苦啦。”
道清一句话也不说,沉默地走进村庄。
这是一座临水的村庄,离村庄不远的地方就有一片湖泊,湖泊边上种着许多花树,雪白的花朵绽放,散发着淡雅的香气,宁静优美,宛如世外桃源。
兔团惊讶地说:“现在都快冬天了,怎么还有花开,好像也不是梅花呀?”
商队的领头笑道:“阿雪有所不知,这种花名‘阿荠子’,也叫‘菩萨花’,是种很名贵的灵花,对付大型妖魔有奇效。”
“那些大型妖魔非常厌恶阿荠子的香味,闻多了会头晕恶心,甚至是妖力衰颓,如果是受了伤的大型妖魔,阿荠子的香气还会损伤它们的心脉,使它们气血沸腾、血流不止……”
“大型妖魔……?”
兔团怔了怔,他是很小只的妖魔,闻到阿荠子不会有不适的感觉,可龙族呢?他们肯定算是大型妖魔吧,那道清……
他看向道清,担忧地发现他的面色迅速变得苍白,可随即道清用化形术遮住了自己的脸色,使周围的人类无法察觉到他的异常。
道清缓缓地走入村庄,突然很轻地咳嗽了一声,兔团敏锐地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受到阿荠子的影响,道清又吐血了。
第69章
兔团被道清抱在怀里, 一起走进村庄,发现村中引了湖水,也种满了阿荠子。
雪白的花树芬芳素雅, 在路旁和院中盛开,花树下放着竹簸箕,用来收敛落下的花瓣。
这些花瓣经过晒干和加工后再被磨成粉末,就是很好的驱妖药粉,价格昂贵,村民们以做药粉为营生,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殷实富裕。
芳香弥漫, 兔团扬起小脑袋,担忧地注视着道清,道清摸摸他的兔毛, 低声和他说:“我没事。”
虽然道清是这么说,但兔团刚才都看到他吐血了,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尤其是领头说阿荠子的香气对受伤的大型妖魔更有奇效, 会损伤到心脉,兔团真的很担心道清的心脉是不是已经受损了, 可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他没办法细问道清,只能等到进入住处后再说。
他们今晚都是要借宿村民的空房间,领头特意多花了些银钱, 说服一家人暂时从家中搬了出来,将整座庭院都留给道清居住。
这一路以来,只要有条件,领头都尽量让道清和兔团独住,以免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打搅到仙师的歇息。
这户人家一见道清是能够降妖除魔的道长, 也非常乐意让出屋子,出门前还特意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上了新的被褥。
这座小院里种满了阿荠子,道清进屋后,立刻关闭所有门窗,吐出了一口血,兔团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化为人形将他扶住,忧心忡忡地问:“你伤得很重吗?”
道清微微摇头,被绮雪扶着来到卧房,坐到了床榻上。
绮雪看到桌面上还摆着阿荠子的花枝,连忙拿走丢进了灶坑里,用火石点起火苗,将花枝烧了。
绮雪又从院中的水井打了两桶水,用家中的食材给道清熬了菜粥,虽然道清能用法术轻松完成这些事,但眼见他伤得这么重,绮雪不想再让他动用妖力了,便自己动手做了饭。
好在之前在皇宫的时候,他和绿香球经常因为嘴馋而跑去小厨房观摩御厨做饭,煮粥虽然有点笨手笨脚的,但熬出的菜粥还算浓稠顺滑,味道也挺好的。
绮雪端着粥碗来到卧房,发现道清正在打坐调息,便轻轻地对他说:“我熬了粥,你下来吃吗?还是我喂你?”
道清睁开双眸,露出金色的瞳孔,他现在没有维持人形,是银发竖瞳、头生龙角的妖形,但他没有变回少年,依旧是年轻男人的模样。
绮雪猜测,道清现在的模样才是他最本真的姿态,至于道清为什么要变成少年接近他,他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也来不及关心了。
道清的目光落在热粥上:“是你为我做的?”
“是呀,快吃吧。”
绮雪想了想,还是直接把粥端了过去,自己坐了下来,盛起一勺粥,轻轻吹凉了些,喂到道清唇边。
他说:“我除了给陛下做过甜汤外,也就给你做过粥,亲手喂人更是第一次,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张嘴。”
他知道自己做的只是小事,不过他就是想为道清做些什么,这一路上都是道清照顾着他,他也想照顾道清一回。
何况道清现在状态这么差,他也有一定的责任。
他们回到过去差不多有一个月了,道清杀死了不知多少头强大的食人妖魔,饶是他的妖力深不可测,也终有枯竭的一日,可是刚才在马车上,他还叫道清化形哄他开心,又用掉了不少妖力,他的妖力越少,对阿荠子花的抗性也就越低。
道清定定地望了绮雪片刻,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开口说道:“你不必感到愧疚,是我决定用化形术哄你高兴,错不在你,你无需辛苦自己。”
绮雪心里一软,语气变得更柔了:“好啦,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按照你的说法,我照顾你也是我的决定,不是为了戴罪立功,而是我高兴、我愿意,现在能喝粥了吗,道清大人?”
道清伸手:“我自己来。”
绮雪瞪了他一眼:“怎么,我伺候你,你还不愿意?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少废话,快给我喝!”
他强硬地将勺子塞进道清的嘴里,道清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没有不愿意,多谢。”
道清喝光了一碗粥,又添了三碗,不过后面三碗就是他自己喝的了,绮雪的手臂抬得酸了,实在伺候不了,谁能想到道清居然能喝四碗粥,之前也没见他胃口那么大。
但绮雪转念一想,很快猜到道清的胃口忽然变得这么好,肯定是因为这是他亲手熬的粥,道清才会喝这么多。
他的心里又有些甜滋滋的,自己亲手做的食物能被人这样捧场,实在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绮雪自己也喝了一碗半的菜粥,刚好把熬的粥都吃完了,又一起吃了些水果,他开心地把碗筷端下去,打算尝试洗碗,道清却下床接过了碗筷:“我来。”
“你行吗?”绮雪眨眨眼睛。
“洗碗而已。”道清说,“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从水缸里舀了水,驾轻就熟地洗净了碗筷,看起来以前也没少干过这种粗活。
绮雪倚着门框看他洗碗,突然有种感觉:他们两个还真像一对过平凡日子的小夫妻。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但更奇怪的是,却并不招绮雪讨厌。
他有点发怔地看着道清,道清擦净了手,也回过身望向他。
或许是道清有着与他相似的感觉,四目相对中,他冷漠的浅色瞳孔泛起了陌生的情愫,朝着绮雪走了过来,越靠越近,直至来到绮雪的面前。
他伏低身体,安静地凝视着绮雪,瞳孔中映出绮雪的面容,越放越大。
绮雪心尖一悸,耳根泛起了淡淡的粉,闭上双眼,等着道清亲他,可等了半天,他迟迟感觉不到亲吻落下,疑惑地睁开眼睛,却见道清已经退到了一旁,离他远远的。
他难以置信,对道清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道清回避了他的视线:“我不能亲你。”
“不能,为什么不能?”
绮雪被他气笑了:“又不是什么难事,也就是四片嘴唇亲来亲去,两条舌头缠来缠去,你是没有嘴唇还是没有舌头,怎么就不能亲我?你说啊。”
道清闭上双眸:“我会难以控制自己,伤害到你。”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矜持什么?”
绮雪说:“我承认我确实是打算趁着亲你的时候渡给你妖力,你伤得这么重,我怎么能放心得下你?”
“你承诺过你要把我平安地送回未来,可你这个样子,你能不能活着到达上京都成问题,如果你死了,你要我怎么办,自己孤零零地等死吗?”
“我不会死。”道清说,“我每日饮你的奶水,内伤正在渐渐好转,伤势痊愈后,我便可以带你飞到上京,寻找正渊真人。”
“伤势痊愈?你的伤势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绮雪冷冷地质问:“没有阿荠子,或许你的伤势很快就能痊愈了,但现在呢?你什么时候才能好,一个月?两个月?”
道清没有回答。
“你需要我,道清,而我愿意把我自己奉献给你。”
绮雪向道清走了过去,绝艳的眉眼被怒火点燃,艳丽张扬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你无非就是害怕自己会陷入情障,把我弄得死去活来,可你连试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我就承受不了,说不定我可以呢?”
“道清,既然你对我有情,你就不该逃避。”
“我没有逃避。”道清终于睁开双眼看向了绮雪,“只是时机未到。”
绮雪:“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道清:“现在不是。”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绮雪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确实不愿意亲我,对吗?”
道清垂下眼眸:“我不是不愿,只是不能,别再引诱我,绮雪。”
绮雪:“那好,不引诱你了,再也不引诱了。”
“……”道清看着他,交叠的双手微微收紧,没有作声。
绮雪变回兔团,蹦跶着跑了出去:“那我随便勾引一个英俊的村民好了,我长得这么美,总有人愿意和我春风一度的,我才不要守着你这条冥顽不灵的老泥鳅!”
“绮雪!”
道清目露怒意,却碍于自己还是妖形,无法立刻追上去,而他被阿荠子所伤,内伤更重,无法驱使龙筋索捕捉兔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兔团跑出了院子。
他以最快的速度化成黑发黑眸的人形,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院落,以缩地成寸的法术快速逼近兔团。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兔团跑到湖边,他们仅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兔团“扑通”跳进了湖里。
道清面色一变,不假思索地跟着兔团跳入了湖中。
湖水不深,却冰冷刺骨,他立刻往兔团身上甩了避水和避寒的法术,加速游了过去,一把捏住兔团。
直至将兔团搂进怀里,他过快的心跳才终于平静下来,为自己施加了避水术,便可以开口说话了,严厉地训斥兔团:“你胡闹什么?”
兔团变回绝美的人形,伸出玉藕般雪腻的双臂勾住道清的后颈,朝他露出狡黠的微笑:“道清哥哥,这下你躲不开我了吧?”
道清的双手顿了顿,搂住绮雪的后腰:“你故意引诱我?”
“没错。”
绮雪渐渐向他靠近:“谁叫你这么死脑筋,明明那么想亲我,却还是能硬生生地忍住,我就只好主动一点啦。”
“我说我再也不打算引诱你,你还真信了?我可是一只言而无信的兔子,我很会说谎的,你们所有人都被我骗过……”
他们相拥在一起,没有上浮,而是渐渐地沉入湖底。
湖底很宁静、很漂亮,细腻的白沙间充盈着萤石的粉末,散发出微弱的柔和光芒,如若银河倒映在水底。
绮雪凑近道清英俊的面孔,亲吻他眉间殷红的守宫砂,而后伸出红润的舌尖,缓缓地舔过这枚象征着贞洁的朱砂。
“早晚是要被我拿走的。”
他伸出指尖,柔软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守宫砂,又点过道清的薄唇、胸膛、脐下:“这里,还有这里,全都是我的……你苦守这么多年的元阳也会被我吃得一干二净,一滴也不会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