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跟着他一起离开,两人到河边时,惊动了草丛里做窝的野鸭。
清来不及可惜藤筐里已经蔫巴了的野菜,双目炯炯地盯着那窝里的白鸭蛋,招呼道:“年,捡蛋。”
年早已经蹿出去,一会儿手上就捧了五六个。
清将藤筐里的野菜拿出来一半,捡来的鸭蛋放藤筐里,还不会摔破。
见年跟蝗虫过境似的,走过几个窝,将鸭蛋拿尽了,他忙提醒道:“一个窝拿两个就够了!给人家留点儿!”
“知道了!”年一兴奋就容易忘,又倒回去,给人家窝里放回两个。
这片河滩满是野鸭的窝,就算一个窝里悄悄拿走两个,那也不少了。
捡了十几个鸭蛋,清催促着年走了。
三个藤筐,年背一个抱一个,清背上一个,三个都是满满当当。
野菜虽然蔫了,但晒干了存着以后照样能吃。
清顺手又割了两三把新鲜的,拿回去打个野鸭蛋汤。至于那小鱼小虾,等幼崽们什么时候恢复好了,带他们过来抓着玩儿。
*
白争争一觉睡到傍晚。
醒来时,鼻尖挨着微弹的肌肤,鼻腔里尽是好闻的海洋气息。
熟睡过后,心中的仓惶也消失殆尽。
意识到自己坐在烬怀里,白争争背脊僵硬,但看自己勾在烬手上的毛绒尾巴,又缓缓放松了靠回去。
尾巴都比他诚实。
挨着烬发了会儿呆,听着洞外清淘洗东西的动静,白争争也彻底清醒。
他打量着洞中,藤筐里新堆积着海鱼干吃了还剩大半。冬天到现在储存下来的兽皮也堆了半人高,独独没有今年开春的嫩芽野菜干。
趁着现在野菜多,阳光也盛,该开始大批量摘些晒干存起来了。
想着活儿,白争争坐直了身子。
他动了动脚,却见自己脚丫子落在烬掌心。
他眼皮抖了下,看向还抱着他的人。
白争争皮肤白,昨天从山崖上摔下来,身上尽是伤口。脚上的兽皮鞋掉了,脚丫子白嫩嫩的,此时脚趾紧紧扣住,脚踝都是粉意。
烬看出他的窘意,平静道:“踩我的时候就敢?”
白争争狡辩:“那是兽形的时候。”
“兽形可以,人形就不行?”烬没见过哪个兽人还能将自己人形跟兽形分开的。
白争争滞,半晌后点头:“你说的对。”
是他狭隘了。
在烬的眼里,人形兽形都是他,都一样。
白争争忽然就精神了。
他撑着烬肩膀站起来。烬托着他受伤的手,看他恢复红润的面色,才放下心来。
白争争道:“我出去看看。”
烬看他一侧脸颊泛红,还有压着的头发丝印记,伸手贴上亚兽人的侧脸,帮他揉了揉。
白争争立在原地,眼神乱飘。
虽然心里认同人形与兽形无差别是一回事儿,但还是有不一样的感受。
烬很高,一米九,宽肩窄腰,虽不会过分强壮,但一看就有安全感。
他目光总是平静的,没有攻击性,但却不会弱势。
白争争站在他跟前就像被他拢着一样。
他亲近他时,烬也不会露出不允许或者不赞同的表情,反而会张开手接纳。熟悉了些时,又会捏他脸,摸他脑袋,像个稳重的长者引导他,但更像阅历丰富的陪伴者。
或者说伴侣更合适。
兽人主动摸了对方的尾巴,就代表着想要成为伴侣的意思。白争争记得他在岛上握住了自己尾巴。
所以,他好像敢放肆了。
白争争被他揉脸揉得脑袋晃悠,打了个哈欠,额头抵着他颈窝蹭蹭。
“别揉了,又要困了。”
烬停手,道:“去吧。”
“唔。”不能靠着烬,一靠就像鸟雀归巢,太舒服了也不想动了。
白争争磨磨蹭蹭拱着他的头发,随后依依不舍往洞外走去。
过了会儿,幼崽们陆续醒来,睁眼就要找白争争。
烬坐上石床打算休息一下,看幼崽先到他跟前往他掌心按了下爪垫,眼睛明亮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又跳下石床。
幼崽或许在感激他。
烬躺上石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洞门口,白争争又跟兽人们一起进来。
清几个问着他黑鸟的事儿,白争争索性坐下来,跟他们细讲。
注意到烬睡熟了,双腿换成了鱼尾巴,还搭在床尾,白争争起身给他抱着放在垫着草的木墩子上。
清酸道:“就这么看不得他不舒服?”
白争争坦然承认:“看不得。”
几个兽人一笑,幼崽蹲在他们中间,偷偷捂住嘴巴嘻嘻出声。
白争争挨个弹了下幼崽脑门。
清正色道:“山洞这边光海中的食物就不算少,但却没有兽人居住,会不会就是食人鹰的原因?”
白争争道:“不确定。但烬将岛上的族群杀了些,其他的都迁徙了,暂时对我们造不成威胁。”
清道:“万一它们记仇又跑回来了怎么办?”
白争争道:“我打算再去看看。”
清点头道:“这样也好。”
转过话头,白争争看幼崽们蹲在火堆边热得吐舌头,想起耽搁的这几天,赶紧道:“天热了,兽皮囤得差不多,该给幼崽们做兽皮裙了。”
“再有现在春季食物多些,饿不着,咱趁着这个时候采些野菜做成菜干儿。地里我也想挖些紫皮根的苗来种。”
清道:“你们出去一趟也累,就留在山洞做兽皮。我明天带些兽人去采集,顺带也挖些紫皮根的苗回来。”
年道:“那我就带风他们去捕猎。”
*
翌日。
用过早饭后,清带了一队兽人出去采集,年也跟着一起走了。
白争争在山洞里守着幼崽。
幼崽们在白争争的指挥下将兽皮一张一张拿出来铺在干草上。白争争用黑曜石刀将兽皮裁开。
兽皮有灰白的、黑的,长毛短毛都有,白争争挑出来的都是鞣制得比较柔软的。
幼崽变做人形,光着屁股拿着兽皮在身上比划。
兽人崽子就是这点好,吃好了身体强健,生个病也好得快。现在一个个活蹦乱跳的,还有精力互相抢兽皮了。
白争争被闹得耳朵嗡鸣,裁好了每块兽皮,然后摊开在烬跟前。
烬指甲一戳,帮他在兽皮上打了一排排的洞。
白争争再用骨针牵引着线,将兽皮缝好。
幼崽得了兽皮裙,也不变兽形了,光着脚丫子就在洞中乱跑。
是猫崽的时候就吵闹,变成小孩子,那更是堪比菜市场。
白争争看昨晚还蔫巴的芽现在光着屁股当食人鹰追着其他幼崽跑,默默挪到烬身后,将一侧耳朵贴到他肩膀。
吵得他脑仁疼。
绒球蹲坐在白争争的腿上,看着大一点的幼崽陆续有了自己的衣服,他脑袋拱了拱白争争的手,巴巴瞧着。
白争争道:“你们也有。”
幼崽满一年才能变人形,但白争争也不厚此薄彼,将他们的也做了。
做到一半,白争争忽然道:“之前那只食人鹰是不是没带回来?”
芽闻言,朗声道:“在海里!”
当时他爪子勾不住,那食人鹰就被浪冲跑了。
白争争瞧着他甩着小鸟,屁股颤颤,嫌弃道:“芽,你兽皮裙呢!”
“哦!被他们抢了。”芽回过头,又飞快去追幼崽。
白争争越看越想收拾小孩,索性不看。
烬将打好孔的兽皮递给白争争,道:“想吃食人鹰?”
白争争将受伤的胳膊往他腿上一架,倚着他道:“不想,但食人鹰那么大,我们能不能把它们驯化来当飞行工具?”
白争争骑着试过,那食人鹰有劲儿,载他这样的三五个都行。
烬眼神闪了下。
“似乎可行。”
白争争:“真的?能驯化得了吗?”
烬道:“试试。”
有他这句话,白争争更加有了底气。要是真能驯化,那他们去哪儿岂不是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