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争争上了一趟山林,没多耽搁,只找些干燥的木头搭了两层框架,上面放上细小的干木枝,再铺上些干草树叶,最后推入海中。
木筏简易得不能称之为木筏。
幼崽放在上面能稳住,不求外观,只有能用就好。
弄完这些,白争争就催促着幼崽出来。
烬看他手臂上的伤口渗血,指腹在他伤口边擦过,脚下定住。
“没事,就是刚刚搬木头的时候又扯到了。”白争争抓着烬的手就放水里涮涮,“咱们回吧。”
烬看着那不大的木筏,道:“弄大点儿,你也坐。”
白争争:“不行,大了拉不动。”
烬:“伤口会痛。”那是海水,不是什么溪水。而且要游不少时间。
白争争不想耽搁,有些执拗看着烬:“走吧,好不好?”
烬还想坚持,却看白争争眼眶又渐渐红了。
烬心里一叹,揉了揉他头发。
以前怎么没发现,亚兽人这么爱哭呢。
烬拎着幼崽放在木筏上,拉着藤蔓慢慢下水。白争争也往水中走,却不想被烬托着腿背了起来。
“抱好。”
白争争听话地抱住他脖子。
“腿。”烬又道。
白争争只犹豫了一下,随后两腿一抬,圈住烬的腰。
烬:“走了。”
人鱼摆尾,连带着背上的人与后头的木筏跟出去几米远。
白争争注意到自己没有沉入水中的手臂,默默将烬抱得更紧。他回头看着幼崽,两个都乖乖的,木筏也没有沉下去。
烬奔袭着,向着山洞所在的海岸游去。
*
山洞中。
已经等了一夜的兽人们满目凄惶。
清愣坐在洞口,眼睛都熬红了。
雁小身子靠在他腿边,点着脑袋刚要睡着又忽然惊醒,巴巴望着外面。
“争争回来了吗?”
“没有。”清手贴着幼崽小身子,回着她隔一会儿就会重复问的话。
其余的幼崽躺在石床上,呼吸沉沉,都是昨晚惊吓之后发起了烧,现下才睡着。
昨晚几个成年兽人一个没睡,都照顾着幼崽,听他们梦里都在哭着,一会儿叫“阿爸”,一会儿叫“争争”。
清将雁抱在腿上,手掌盖住她的眼睛。
“睡一会儿吧,你醒了争争他们就回来了。”
清的气息很柔和,温声安抚着。幼崽身心放松,脑袋抵着他的手就快要睡去。
但就在意识沉落的那一刹那,幼崽又凭借着意志力睁开眼睛。
她不睡,她要等争争带着芽还有肉回来。
幼崽倔,清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他也急,但再急只能空望着。
山洞里头,年很好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挨个将石床上的幼崽喂了点热汤,然后坐下来守着。
他也不敢睡。
幼崽是他带出去,是他没看好。
要是他早点发现藏在树上的大黑鸟,幼崽就不会被抓走。天那么大,那鸟随便飞,争争他们万一找……
不行,不能有万一。
年焦躁地抓挠着头,恐惧无处发泄。
也不知道多久过去,清熬得脑袋发昏。
太阳落在身上有些热了,热得他好像看见了人鱼带着争争回来了。争争还抱着幼崽,活着的,睁着眼睛的幼崽。
清晃了晃脑袋,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年却先比他反应过来,急忙跑出去,又是哭又是笑地围着白争争转,又小心摸了摸两个幼崽的耳朵,见到肉身上的血,身体顿时一僵。
“怎、怎么流血了,争争……”
白争争压住他肩膀:“没事,被爪子勾破了皮,流了些血。”
清跟雁晕晕乎乎地一前一后追出来,掌心托着幼崽拨弄着毛毛仔细检查。
看到伤口结痂,还糊了草药才放心下来。
洞内其他兽人被惊动,幼崽像感应到了,也哼哼唧唧爬起来。
州看他们路都走不稳,连忙将他们压下去。
“没事了,争争回来了。”
幼崽也不睡了,等看到白争争进来,抽抽噎噎,忽然哭出声来。
白争争一下被幼崽淹没,连带他芽跟肉也被几双小爪子轻轻拨弄着。
白争争将两个幼崽放在石床上,低声道:“肉受伤了,但好在没伤到骨头跟内脏,要好好养养,你们别碰到伤口了。”
“争争,呜……我们害怕。”
幼崽攀上他怀中,又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惊得打了个哭嗝,颤颤巍巍用小爪子贴在伤口边。
“受伤了,呜……”
眼见一个哭着要传染其他,白争争忙捏住幼崽的小嘴巴。他无奈道:“没事,马上就好了。”
“绒球乖,不闹了,先让芽跟肉好好睡个觉。你们也一起睡,等醒来我给你们讲讲外面发生的事。”
白争争三言两语将幼崽安抚好,听清几个说昨晚都生了病,挨个儿试了试温度,才略显疲惫地靠着石壁。
幼崽听话,自发将肉跟芽围在中间。
被抓走的跟没被抓走的都是一个可怜样儿。
“争争,烤烤火,吃点儿东西。”清道。
白争争点头,看他们一个两个都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催促着他们也去休息。
年还想问问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清像泄了一股劲儿,疲软地往他身上靠。
年看他眼下青黑,顿时抱着人去石床上了。
白争争泡了那么久的海水,身上有些不舒服。他去溪水边洗了洗,随后捧着烬递过来的热汤慢慢喝着。
在这里,他才感觉到安定。
又看旁边已经放了碗的烬,白争争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倚着他,脑袋发沉地喝着汤。
烬勾住掌心缠来的尾巴,白争争轻轻颤了下,却更深地往他胸口前挨。
“是不是难受?”
白争争摇了摇头。
烬起身,看尾巴还缠在手上,亚兽人也紧紧看过来,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模样。
烬道:“你伤口还要处理。”
尾巴一松,烬这才能离开。
填饱了肚子,白争争困得厉害。烬拿了草药过来,见他放了碗,问:“不吃了?”
白争争:“不吃。”
白争争回来后松懈下来,这会儿开始犯困。
等到烬坐下,他脑袋往他颈窝一靠,闭上眼睛。
烬给他敷好药,又等他身上的草药汁液差不多干了,才将人抱起来放在怀中。
抱小猫只觉得柔软,像个小球。
抱人却格外的不同。
腰太细了些,手腕也瘦。明明同吃同住,他都恢复得快,却不见亚兽人长什么肉。
烬都怕力气大了,将人给折断。
他顺了顺白争争的黑发,溪水洗过还有些湿润。他用手拨弄着烤着火,听耳边亚兽人呼吸平缓,渐渐睡熟了过去。
*
清几个醒来,就见到这样一幅场景。
亚兽人乖巧蜷缩在比他健壮的人鱼身上,纤薄的腰身被烬的手臂揽着,脚丫子也蹬着在人鱼手心。
他睡得熟,脑袋整个埋在烬的发下,只瞧得见个后脑勺。
虽然已经见过多次白争争兽形的时候赖在人鱼身上,但这是头一次看人形的他坐在人家怀里。
出去一趟,两个兽人似乎亲近了不少。
至少在以前,争争可不会人形的时候就往烬的怀里靠。
清轻手轻脚离去,没打扰他两个。
先前出了幼崽被抓的事儿,清这会儿才想起之前弄的那些野菜还没有背回来。
藤筐跟石镰也都还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