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瑶持心阻拦得及时,她终究是给雷霆抽走了一部分血肉和灵力,本就不怎么能看的修为更加雪上加霜。
白燕行昨日替她稳住神识,好在性命无虞,但跌落的境界是回不来了,只能靠自己重新修炼。
白晚亭摇摇头:“没事,没什么大碍,灵骨筋脉一切如常,反正我修为本来就不高,损失一点也不要紧的。”
她想笑着宽慰兄长,却又发觉这个话题起得实在不怎么样,连忙想法子岔开。
“对了,持心的刀落在了家里。”
她捧出雪亮的霜刃,“她昨日走得急,忘了拿走,我猜她自己上门讨怕是会很尴尬。哥哥你看,我亲自替她送去么?或是派个人……”
若吩咐底下的小弟子去办,又担心他们会出言不逊。
白晚亭本意是要亲自前往,谁料白燕行侧目看了那细长的刀锋许久,居然毫无征兆地说:“不必了。”
“我去吧。”
瑶持心是到第二天才想起来琼枝还插在白家的大门前。
“完了,我忘记了!”
在当时那个情形之下她只顾着怎么威震全场,怎么霸气侧漏,怎么转身让自己看上去更睥睨天下。
完全不记得要把刀拔出来。
毕竟拔刀这个姿势就很不霸气!
天哪,这下麻烦大了。
瑶持心简直想抱着脑袋哀嚎。
昨天那么完美的退场,就该此生与白家不复相见才够气势,难道让她今天灰溜溜跑回去要自己的刀吗?
那也太滑稽了。
光是一想都能把自己逗笑。
她是真的做不到在保持体面的同时把东西讨回啊,不如说光是去要东西就已经很不体面了。
出于脸面瑶持心认为决不能丢这个人,但出于理智,琼枝又是她最喜欢的法器,就这么扔下不管实在舍不得。
肉疼得要死。
“……”
奚临就看她在院中老驴拉磨般打转,只好叹一口气,“我去跑一趟吧。”
瑶持心刚要高兴:“好啊好啊好……”
旋即又觉得不妙:“不好不好不好,你对他们家长老出过手,若是为难你呢?”
她左思右想:“我看,还是我们一起去。”
奚临:“……让人家以为我们准备再闹一场?”
瑶持心:“……”
瑶持心不甘心地撅起嘴盯着他,奚临也同样歪头看过来,意思很明显——你要怎么样。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瑶持心:“那你用我的身体,替我去。”
奚临微微皱眉:“你就不问问殷长老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收回么?”
“用我的身体怎么了嘛。”
“……这术法不是让你这样用的。”
“那你还想怎么用?”
“……”
对话又陷入了新的僵持。
就在两个人互相沉默对视的时候,门外传信的纸鹤突然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
出乎意料。
白燕行竟亲自登门拜访,而且点名道姓是要将琼枝交给瑶持心本人。
这发展谁也想不到,对于不知事情起因的瑶光众人只当对方是不服气切磋结果的,个个如临大敌的守在秘境入口处戒备着。
瑶持心赶到时,林朔正抱着胳膊倚在一旁镇场子,转眸看到她,先递了个嫌弃中略带疑惑的眼神。
约莫是质问她又在搞什么名堂。
大师姐拿口型怼回去:我不知道啊。
白燕行是孤身前来,经历了昨日之事,他看上去还算平和,但瑶持心总感觉他的气场有一种很微妙的变化。
周遭的敌意不加掩饰,他心知肚明但也视若无睹,直到她出现,目光才往上轻轻一抬,像是等了她很久。
小师弟们都没什么好脸色。
白燕行只把手里的琼枝略略前伸,示意道,“姑娘此前未曾带走的刀,我特来送还。”
众目睽睽,倒也不怕他伺机报复。
瑶持心依言走下台阶,勉强好声好气地接了:“多谢。”
而就在这时,耳畔传来白燕行的声音。
他在同她传音:
——“小心你的父亲。”
瑶持心刚刚握住刀柄,闻言极为诧异且怀疑地一皱眉,猛地看向面前的白燕行。
青年的五官眉眼波澜不惊,太平静了,既没有刻意投诚的示好,也不像耐人寻味的挑唆,似乎他就说这么一句,而你爱信不信。
奚临远远地注意到她的异样,在灵台上问:“师姐,怎么了?”
白燕行视线同她的一触及放,继而垂目礼节性地一颔首,转身告辞离去。
瑶持心一直侧头目送着对方行远,收回眼光重新瞧着手中的琼枝,心下莫名泛起一阵古怪。
他今日来显然不单单是给自己送刀的,他是为了带话。
小心你的父亲。
白燕行为什么这么说?
她的父亲……那就是瑶光明了。
没头没尾的,为何要她小心自己的爹。
他不是更应该小心他的爹吗?
瑶持心若有所思地折回秘境,路过奚临身边时,方才回应他。
师弟微一沉吟,在灵台上道:“会不会是这几日的事,他对你心生怨恨,所以有意挑拨离间?”
“我也这么想。”
她把琼枝一收,虽觉狐疑,却没往心里去,“算了,不管他了。”
第97章 仙市(廿五)你就放过他吧,我见他耳……
“正好他把法器送还,省了我今日再跑一趟梅花坞。”
瑶持心忽然拉起他,分外神秘道,“跟我来,有件东西要给你。”
奚临刚问了句“什么”,人已经被她拽着往仙市长街上去了。
“别问那么多,跟着来就是。”
他俩拉拉扯扯地先后出了自家秘境,靠在一旁的林朔这时才从墙边的阴影底下慢悠悠地踱步而出,视线莫可名状地落在远处的两道背影上。
快到仙市闭市的日子,这几天的街市不如刚来时热闹,有些行将散场的冷清。
在偏僻小角落的一间店铺内,风情万种的女老板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打呵欠,但见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她对自己中意的男人一向是过目不忘,当即认出那是奚临,先前的不欢而散早抛却到九霄云外,举起团扇要打招呼。
谁想对方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等她开口就没影儿了。
女掌柜悻悻地收回手,冲自己面门扇了扇,酸溜溜道:
“哼,还当真是拿兽角去哄小姑娘的。”
瑶持心带着他七拐八拐,不知到了什么摊子跟前,那老板是中年人形貌,一眼难辨其修为境界。
她张口道:“我来取三日前订做的红线。”
奚临犹在边上不明所以,师姐已经兴致勃勃地转过身,“上次人家送的草编蝴蝶呢?我们一人一只的那个。”
瑶持心看他果然从怀里掏了出来,蝴蝶的叶子还水灵,可见是有时常用灵气养护,不由意味深长地冲他一笑。
笑得奚临一阵莫名其妙。
“原来你真有好好收着啊?”
他觉得理所应当:“不然呢,我总不能扔掉吧。”
继而又奇怪:“你要这个作甚么?”
瑶持心没急着回答,用红线往他的草编蝴蝶上打了个结,而后又取出自己的,两两系上。
再然后她将线头的这一端绑在自己的无名指,另一端绑着他的。
做完这一切,红线幽微地一亮,旋即湮没于无形。
“好了。”
她在那边扬起五指晃了晃,“看。”
奚临于是也摊开掌心,瞥向自己的手指,十分有求知欲地问:“这是什么?”
“红线牵。”他家师姐回答得相当自豪,“蝴蝶算是媒介,用来拴有情人的小玩意。”
奚临不解其意地偏头观察了片晌,没瞧出什么名堂。
“有什么用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