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溪看他脸色,话在嘴里绕了几个来回,回得试探:“结婚……对象?”
程洵也看着她,呵了一声:“你还知道啊。”
“……”
天呐。
这阴阳怪气。
“那你知道,夫妻财产是共享的吗?还是你认为,我是那种不愿意和你共享的人?”程洵也又问。
程洵也确实不是那种不愿意和人共享的人。
高中那会儿,他就能给班上同学买零食,而且一买就买好久。
但理智知道是这样,徐念溪心里依旧有疑窦。她声音很小:“这又不一样。我们又不是真的夫妻。”
徐念溪没想到她的小声嘀咕,能被程洵也听见。
程洵也看着她好一会儿,忽的站起身。他人很高,站到徐念溪面前,压下来很大一片阴影。
徐念溪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两步,抬起下巴,盯着程洵也看。
程洵也逆着落地窗照进来的光,徐念溪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语调凉凉地抛出一句:“我们领结婚证没?”
“……领了。”
徐念溪不太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话,但迟疑两秒,还是老实回。
“徐念溪,你这个胆子。”程洵也啧啧两声,像抓到她什么错处一样,气焰一下子嚣张起来,“法律上都说我们是夫妻了,你还能说我们不是。”
他这个语气,一副她真是厉害,连法律都敢蔑视的调调。
“……”
可是他们真的不是啊。
他们只是协议结婚,怎么能以结婚证来定论,是不是真的夫妻。
徐念溪试图解释:“我觉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没等她说完,程洵也反问,“我们没领结婚证的意思,还是你不承认我们的结婚证有法律效力的意思?”
“……”
徐念溪嘴巴张了又张,想反驳,但对上程洵也一脸“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的嘚瑟嘴脸,最后只能徒劳地闭上嘴。
她发现,她好像和程洵也说不通。
她和他说,他们只是协议结婚。
他说,他们领证了。
她再说,他们领证了,但也只是协议结婚。
他说,他们领证了,她难不成认为结婚证没用?
程洵也好像和他们领证这个点过不去一样。
无论她说什么,他就一句“我们领证了。”
更可气的是,徐念溪还不能否认。
程洵也似乎发现她的哑火,人比刚刚还颐指气使,得寸进尺地问她。
“我们是夫妻吗?”
徐念溪嘴巴动了动,也不敢说没。
因为眼前的程洵也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徐念溪,你想清楚再回答。
她只好嗫嚅着:“…是。”
“那是夫妻的话,财产该不该共享?”
“……该。”
“那这房子,你能不能随便放东西?”
这次她沉默得更久,几乎有半个世纪,才说出口,很沙哑的一声“能”。
得到她肯定的回复,程洵也满意了,人也不杵在徐念溪跟前了,气定神闲地重新坐回沙发。
状若不经意瞥了眼茶几上的盒子。
正想里面到底是什么,就看见徐念溪慢慢挪过来,“咻”地声抱住盒子,然后低着头和他说。
“那个……我还是先回卧室了……”
程洵也愣了下,还没等程洵也回复,徐念溪就一溜烟低着头跑回了卧室,“啪”地一下关上卧室房门。
短短几秒,客厅就剩他一个人。
程洵也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满又郁闷地“啧”了声。
不是,他是什么豺狼虎豹吗,瞧把徐念溪吓的。
第20章 020
徐念溪确实吓得不轻。
从来没人和她说过,可以和她财产共享。
也从来没人和她说过,她可以在别人的房子里,随便放东西。
简直天方夜谭。
就连身为她母亲的王君兰,都没有这么说过,也没有这么做过。
虽然理智上,徐念溪知道程洵也这话是出自于对协议结婚对象的负责任。
但情感上,徐念溪依旧觉得无所适从。
像是有个什么乱七八糟,她没见过的东西,跑在她眼前,蹦蹦跳跳,碍眼又奇怪。
她不理解,但又真的存在。
好在程洵也随口一说似的,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
徐念溪也没有再不小心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客厅过。
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还是保持着住在一间房子,但是不怎么见面的状态。
而且许是,和喜欢的杯子久别胜新婚。
徐念溪不知不觉恢复了买杯子,但她买得不多。
-
这段时间,徐念溪对振荣的了解更多了点。
公司不愧是姜颂说的,是快要倒闭的状态。
徐念溪入职以来的这些天里,老板陈振从未离开过公司。
只有交代工作和上次给她们电影票时,主动和她们说了话,其他时候都把她们当成灯笼一样,挂在公司里。
陈振每天就坐在电脑面前,屁股都不带挪一下,脸色如丧考批。
浑身上下都写着,他在试图寻找除了和纸媒合作以外,别的出路。
不知不觉,陈振办公室沙发上堆了很多不知道洗过没洗过,皱得像腌菜的衣服。
尽管他的办公室和她们的办公桌有一墙之隔,但每天进公司,都能闻到衣服没晒干特有的馊味。
姜颂特意买了瓶桂花味的空气清新剂,对着公司里里外外,一顿猛喷。
但不怎么管用,几个小时后,衣服馊味和空气清洗剂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像桂花味的酸菜老窖。
那味道恶心得一塌糊涂,她们通风了一晚上,味道才散。
空气清新剂也从此束之高阁。
还好,除了味道以外,陈振不是个业绩不好,就朝员工发火的老板,他每天只自己和自己赌气。
徐念溪和姜颂也能过得下去。
……
自从徐念溪恢复买杯子以后,可能是杯子这种东西太小了,也不贵,有时候自己买了都不知道。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徐念溪陡然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买的杯子竟然摆满了卧室书桌。
借着月光,花花绿绿的杯子,占满了书桌,她的书和其他东西都被可怜兮兮地挤到边角。
徐念溪有些心虚,把杯子收到书桌一边,只把常用的摆在外面。
然后今天用鲁惟与送的狗狗马克杯喝水,明天又用自己的买的黄油熊杯,后天找不到狗狗马克杯了,她又去用苹果杯,这么来回换。
可能来回换得太频繁了,徐念溪某一天甚至在厨房的岛台看到她的杯子,估计是她喝完水,随手放在那儿的。
徐念溪当时吓了一大跳,以消除罪证的速度,忙不迭地把杯子收进自己的卧室。
又反复回想了一遍,确认,程洵也应该没看到。
毕竟他这些天都回来得晚。
才慢慢松了口气。
-
周一,徐念溪一上班,就看见姜颂人忧心忡忡地趴到办公桌上,看见她就哭丧着脸,扯着嗓子:“溪溪姐,公司估计真要不行了。”
之前每个月还有些固定的单子,勉强能支撑公司活下去。
但昨天,长期合作的期刊表示他们正在产业转型,转变为数字化媒体,需要暂停和他们的合作。
这下,本就少的单子又少了一个。
她这话一说完,陈振从办公室出来。一看他又是整宿没睡,头发乱得和鸡窝一样,随风飘扬,黑眼圈比被恶霸砸了几个老拳还重。
姜颂立马闭嘴,直起身,装作看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