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洵也皱眉,觉得严岸泊这张嘴很讨厌:什么叫搞在一起去了?
严岸泊改口:不是搞在一起,是怎么一下子狼狈为奸了?
“……”
程洵也敷衍:我未婚她未嫁,又都要结婚。在一起不正合适?
严岸泊扣了扣下巴,觉得这话耳熟:那现在什么情况?念溪和你住在一起了吗?
程洵也:嗯。
想起徐念溪的拘谨紧张,程洵也问:你认识的女生多,什么情况下,她们能卸下防备?
严岸泊估计是用他的脚回的:没有异性在的情况下?
“……”
问严岸泊,他也是脑子缺根弦了,程洵也轻轻“啧”了声,关了手机。
程洵也起身,打开卧室门,就看见客厅里的徐念溪,背脊忽的一下子又挺直了,睁大眼睛朝他看过来。
那模样特别像。
来到新环境的小猫,一直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了,正慢慢给自己舔毛。突然看到有人,身上的毛一下子炸开,又开始胆战心惊。
程洵也拧了下眉,没动声色,出了卧室,拿了落在沙发的外套。
回卧室之前,他轻轻扫了眼徐念溪。
她估计是以为他没看她了,肩膀慢慢放松回落。
出去拿件衣服的功夫,严岸泊又给他发了不少消息。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程洵也直接略过:谢了。
早就叨逼叨到别的话题的严岸泊:?
谢什么?
他说什么了?
程洵也就谢上了?
程洵也穿上外套,打开房门,往玄关走。
早在他卧室门打开的那一秒,徐念溪已经开始留意他的所作所为。
见他穿得整齐,徐念溪犹豫两秒,还是出声:“你这是要出去吗?”
“嗯。”程洵也说,“严岸泊找我。”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明天吧。”
徐念溪点头,按照世俗意义上,这晚其实相当于他们的新婚之夜。
但他们俩个人显然没有一个人,对这事有任何别的想法,徐念溪说:“路上注意安全。”
-
程洵也走后,徐念溪背脊松懈下来,关了电视。回了卧室,扑到床上,被子是新换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隐有嗅到清新的阳光味。
她坐起来,往落地窗外看去。
程洵也家真的和她家的老小区完全不一样。
透过落地窗能看到西津蓬勃发展的大半个新城区。夜色里闪闪发光的建筑物像迪士尼世界里的连绵城堡,环形立交桥上车水马龙。
寸土寸金的壮观震撼。
徐念溪拿起手机拍照。
景色太过绚丽,哪怕她摄影技术平平,也能拍出大片似的场景。
把照片发给鲁惟与。
鲁惟与还没睡,很快就回复了:好看!!能嗅到金钱味儿!这是哪儿?
徐念溪:程洵也家。
鲁惟与对徐念溪出现在程洵也家这事完全不可思议:什么?溪溪,你怎么会去程洵也家?
徐念溪:我和他结婚了。
鲁惟与没再回复,一通电话直接打过来。
“溪溪。你怎么突然和程洵也结婚了?你不是不想结婚的吗?发生什么事了?你和我说,我听着。”
作为多年好友,鲁惟与很了解徐念溪。
知道她家情况,也知道她心里想法,更知道她从根本上就对亲密关系不信任,对婚姻极度排斥。
徐念溪吸了鼻子,一天的忐忑紧张,都在鲁惟与这句问话里,无声无息消散。
世界上总有几个人,会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世界上总有几个人,让她会对她贫瘠枯萎的生活有一点留念。
“我妈催婚,程洵也家也催婚,所以我们俩协议结婚了。”徐念溪寥寥几句概括这段日子的辛酸苦辣。
鲁惟与还记得王君兰。
记忆中,每次王君兰和徐念溪相处时,都不是让人舒服的场景。
要么充斥着王君兰的责骂,说“徐念溪不懂事,让她难堪”,要么就是王君兰说“徐念溪是她的希望”、“徐念溪得争气”等等。
哪怕她只是一个外人,听到这话,压力都大得吓人。
更别说当事人了。
难怪上次见面,徐念溪脸色那么憔悴。
原来是王君兰在催婚。
鲁惟与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吐出口气:“溪溪,我的好溪溪。”
“我明年一定考上编制。到时你要是离婚了,又不想回家,你和我一起住我们单位宿舍。你可以一直住,免费住。不过你得每天给我暖床。”
徐念溪笑了下:“好。”
鲁惟与不想把气氛弄得那么沉重,换了话题。
“程洵也是真有钱啊,在这种地方都有房子。”
徐念溪“嗯”了声。
她把买房作为自己唯一的执念,自然而然对各个地方的房价了解得比较清楚。
西津是新一线城市,市中心的房价一般是几万块一个平米。
这套房子怎么说都有一百平米。
也就是说,起码百万以上的房价。
正好鲁惟与说到了房价,“如果这房子一百万的话,我们一个月五千的工资,不吃不喝的话,得努力十六年。我的天呐!”
可是她们的工资还没有五千。
她们也不可能十六年都不吃不喝。
这房子也不会才仅仅一百万。
太过于直观的贫富差距了。
之前王君兰说她撞大运才能嫁给程洵也,徐念溪原本还觉得刺耳。
但直到此刻,徐念溪才发现,她真的是撞大运,才能和程洵也这种人结婚。
才能走进这套,她一辈子都买不起的房子,住上这么一晚上。
她和程洵也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人。
只是因为机缘巧合之下的协议结婚,人生才再次有了交集。
徐念溪又一次清楚认识到这个事实。
和鲁惟与聊了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没了交谈声。
卧室里一时只听得到轻微的呼吸声。
明明落地窗对面就是亮着的高楼大厦、充斥着车流的环形立交桥,卧室里却安安静静,听不到半点嘈杂。
和她家每天早上可以听到各种声音的老小区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到,徐念溪能明显感觉到,她来到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就像偷穿龙袍的乞丐一样。
就算已经穿了象征身份地位的龙袍,也没有底气和魄力享受这一切。
很想脱下龙袍,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因为实在诚惶诚恐。
对窗外璀璨夜色惶恐、对柔软又大得离谱的床惶恐、对和她身份地位完全不一致的现实也惶恐。
毕竟,她的所有存款也只有不到五万。
只够买这套房子的一个小小边角。
太过直白的现实差距,让徐念溪觉得自己和程洵也结婚是彻头彻尾的错误。
徐念溪起身,想离开这里。
但脚踩在地上,才发现不对。
她没有可以回到的,属于自己的地方。
她之前的家,也不是她的,而是王君兰的。
就像有次,她和王君兰说,能不能帮她买个书桌。
王君兰刚开始是答应的,可她们去了家具厂,一个书桌就要四百。
王君兰当场黑了脸,说她事多,不能忍忍吗,和你爸一样,人没用还要求这要求那……
可徐念溪没学乖,过了几天,又和王君兰提了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