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使者安。”
窦晨曦全了礼数,方道自己是代表窦氏来接自家妹妹归家的。
越古端着谦和的笑,让开了道,让她去见阿笙。
姐妹二人刚见,窦晨曦便红着眼上下打量着阿笙。
“祖母他们都很担心你。”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祖父怕朝廷的人又办事不利把你给留在这了,所以吩咐家里的人一定要跟着来的。”
至于为何身为男子的窦升平兄弟未出现,反倒是窦晨曦一个女娘会出现在这,她便没有赘述了。
阿笙眸光柔软,微微敛了敛眉目,她认窦晨曦这份情义。
至少窦氏这一次是真心想接她回去。
这就够了。
待窦晨曦与阿笙说了半晌的话,那大船之上央国的侍臣方才姗姗来迟地下了船。
跟着他一同下来的还有两箱种子。
那人扫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寒武卫,本是好奇,却又根本不敢多看。
越古见那侍臣如鼠辈一般的眼神,倒是拿足了气势,着人将种子接了去。
而后谦和地走向阿笙,问道:“姑娘赶着归家,就不用再往月亮城去了,劳您看一眼,这种子是否对。”
自得知阿笙同时得了伽蓝王与大巫的看重,越古再见她便更加恭敬了。
而越古的这个态度,让央国众人颇为惊讶。
阿笙倒是不以为意,她点了点头,上前查看。
满满两箱的种子,随手一捞皆是良种。
窦晨曦上前道:“这次的种子是祖父准备的,肯定没问题,我一路看着的。”
闻此,阿笙与越古回了话。
“种子没问题,但若是使者不放心,我们也可以在这里等上半日,等大巫的回复。”
闻此,越古罢了罢手,下令让人封箱。
“不用了,王上信得过姑娘,我便也信得过姑娘。”
那央国侍臣见越古十分礼待阿笙,还想探寻一些寒庆之事,却见越古抬眼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如视肉炙,当下打了个哆嗦。
什么打算就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待一切交待妥当,阿笙复随着央国众人登上了大船,带着她的寒武卫返航。
她并未看到自己转身登船之时,越古抬眸时的眼神。
他如猎鹰一般看了她一眼,而后又收了收神色,带着寒庆的人回城复命。
数日之后,越古赶回王城。
彼时,伽蓝王刚见完各族的工匠,他欲按照阿笙的提议,先做这兵器的买卖。
看着商事官喜笑颜开地离开王帐,越古知道,能让他视钱如命的商事官这般高兴的,定然是因为阿笙所献的计谋。
他躬身而入,跪地见礼,将阿笙等人已然成功启航的事告知伽蓝王。
高座之上的人此时正在看着工匠递上来的图纸,因而只是应了他一声。
但见越古并未自行离开,伽蓝王复才抬头看向他。
越古低垂着头,恭敬地缓声道。
“王上,那窦氏女娘十分聪慧,为何咱们不借机留下她。”
“若得她为谋士,当会是我寒庆的一大助益。”
闻此,伽蓝王收了手中的图纸,放在了一旁。
这个念头他不是没动过,但很早之前,裴钰便告诉过他,阿笙无意为臣。
她心思自由,赚些钱财,得安宁日子,再有一两个依仗便足以。
若当真强行将她留下来,到底是助益还是给自己找麻烦,那便难说了。
更何况……
“你以为那百艘战船为何会那么轻易借得来……”
除了庆族与裴氏的盟约外,还有便是裴钰知道阿笙人在寒州。
若是央国此次不愿轻了此事,双方交恶,那百艘战船便能护她平安离开。
这般回护,他哪里真的敢将人留下。
想到这,他便不仅开始琢磨。
这丫头到底哪好,居然能这般得裴钰青睐?
裴氏族内对于家主的亲事十分看重。
因此,从裴钰承礼教无双之名起,族内便在为其物色合适的人选。
世家贵女,王室公主,族内每年都会带着冗长的名单和各类的画像去本府。
其中不乏才女美人,更不乏才貌双全之人。
但每年这册子和画像,都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裴钰心情好时会扫一眼,算给了个交待,没那个心情的时候,便直接丢给旁人随意回复两句。
的确,阿笙作为谋士,她的计谋堪为良才。
但若是作为女娘,她是表面功夫做得好,私下里哪里有几分女儿家的规矩。
当年,她小小年纪便敢设计裴钰。
如今设计起各国商政之事更是毫不手软。
这哪里是世家大族的女儿做得出来的?
越古见伽蓝王自顾沉思了许久,方才听他缓声道。
“她就是个祸害,还是走了得好。”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回来了
燕城裴府小戏园内,今日府内请了戏班子来唱《北城雪》。
自从宁远侯府入罪之后,燕城能陪裴老夫人看戏的人便又少了。
看着戏台之上唱得热闹,又见老友旧座已空。
裴老夫人放下手中吃了一小口的秋梨片,银质雕花的果叉与青蓝色的瓷器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嬷嬷听闻她微微地叹了口气,低身问道:“老夫人可是对戏不满意?”
她这话一出,一旁候着的领班不由紧张了起来。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
她不过是念到自己到这番年纪,儿子不再,女儿远嫁,唯有那么一个孙儿还为了族内之事,从此见不得天日。
就连往日的老友都三两分离,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如今这偌大的裴宅,三分之二空了下来。
“老夫人若想要热闹,不如回上陵去?”
闻此,裴老夫人笑着叹了口气,“老五自小就怕我,我若去了怕是又会拘着他。”
“老二、老三府中如今都由金氏打理,她也忙碌,我懒得去烦她。”
自裴清召兄弟出事之后,妻子李氏请离,别府的治家之权由裴老夫人做主都交给了金氏打理。
一人忙着两府的事,有时还要帮着打理本府的杂事,金氏如今甚是忙碌。
但各世家夫人们如今都知,裴府如今做主的是这位金夫人,面子里子都给足了她要的尊贵。
“那不是还有窦老夫人么?”
安氏、薛氏与裴老夫人都是自小的情分,听嬷嬷这么一提,裴老夫人默了默。
“她那一大家子的人,我倒是不好打扰,不若书信一封,看看她愿不愿意来燕城聚聚。”
“得嘞。”
嬷嬷闻此,低身退下,着文仆拟书信。
此时,外院的侍从来报,三名裴氏太祀的族伯求见裴老夫人。
三人缓缓而来,躬身见礼。
裴老夫人看了看这三人手中捧着的画卷,便知,又是为了裴钰的亲事而来。
自通州之后,太祀的那群老人倒是看到了危机。
家住一脉血脉单薄,若当真来日出来什么事,那么裴氏这越发庞大的族系该由谁去维持?
但太祀去催裴钰,这么些年缕缕碰壁。
裴钰心中装着族中之事,自然没工夫搭理他们。
虽然表面上的恭敬没少,但太祀的人一走,东西便被搁在那了。
没让画卷积了灰,便已经是裴钰对他们的尊重了。
所以太祀催不动,便只能请老夫人出马。
因而年年这画卷都要往裴老夫人这里递一递。
“还是那些人?”
听闻裴老夫人这么问,三人相互看了看,颇有些无奈地点头。
裴氏主母的人选向来是自小培养,这些早就定下的人,哪里变动得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