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在得知阿笙被困之后,第一时间找上了仓部,质问种子的事。
那仓部的侍官根本连见都不敢相见。
三日之后,仓部得出消息,当是寒州之人自己偷换了物品。
又闻阿笙来自窦氏,所以故意扣下人,只为了以此挟持央国给更多的东西。
而与此同时,向寒州运送物资的其余四国,却因依约送上的是良种,所有民商悉数平安返回。
这其中包括陈国的大粮商褚氏。
若论商贸规格,褚氏可不输窦氏。
若寒庆当真有意做此勾当,为何偏挑央国的窦氏,而放过陈国的褚氏?
仓部给出的解释根本经不起质问。
面对坊间流言纷飞,前朝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因这种子之事,央国一国信誉危在旦夕,还有那窦氏之女,要不要救?
若要救,该怎么救?
是屈服于寒庆,再次送去种子,还是直接武力攻打?
若不救,窦氏那边又该如何交待?
如今央国国内南粮北送的赈济粮都来自窦氏,窦氏手中持有的良田数,足以喂饱半国臣民。
而这些年,窦氏一直配合朝廷政策,无丝毫懈怠。
正因为此,为朝廷解决了不少的麻烦,也省了不少钱财。
更何况,窦氏相信朝廷才会将长房之女送去。
若这窦氏女娘当真不救回来,论情论理,都难向窦氏交待。
大朝会之上,轩帝的眉头拧紧,他未想到,其余四国居然当真与寒庆送去了良种。
谁有大国君主之风当下立见。
如今是钱未要到,又在外丢了颜面,轩帝如何不内心搓火。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此行有错,反倒将这件事归咎于黄庭生的计谋错判了形势。
在朝堂之上,更是大批黄庭生的过错。
那么既然是出谋划策的出了错,便不是皇帝刻意为之。
那这窦氏二姑娘自然是要救的。
但问题来了,如何救?
此时军机阁上报,建成水师传来消息,称海州水域出现了百艘战船。
这些船只从束河出,刻意绕过央、陈二国水师陈兵的外海以东。
寒州寒武卫善战,天下皆知。
若是再配上战船,央国水师当真能与之一战?
但军报中亦道,此次出现的战船依旧用着旧时的水动设计,若当真论战力,寒庆未必能胜。
但央国却定然时无法轻易取胜。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对于一个国内稳定、经贸富饶的国家而言,并非上上之选。
同时,前朝之人认为,寒庆敢将这些船送到外海给他国之人看到,那么这些必然并非是他们的全部实力。
央国应与陈国等国家采取一致的策略,以“稳”为主。
只要不刺激寒庆,让它能勉强度日,便不会引得寒庆殊死一战,闹得东境再无安宁。
毕竟,从这一次送种子的事就可以看出,这东境最靠近寒庆的五国并不齐心。
若当真打起来,其他各国会不会借机发难,让央国腹背受敌,便难说了。
因此,多番考量之下,朝廷决定再派一艘航船前往寒州,与寒庆交涉,重新送去种子,并将窦氏之女接回来。
寒州客居内,阿笙整理了一下衣衫,随着奴仆的引请走出了王城。
越古已经在外候着了。
根据央国传来的信息,是仓部之内的一名吏官将送往寒州的良种与筛选淘汰的那部分弄混了,这才闹出了乌龙。
如今,央国再次派来使者,送来种子。
而来接阿笙的船只过几日便会抵达岸口。
为此,伽蓝王命越古亲自将阿笙送至岸口。
再次坐上牛车,阿笙没了从前的紧张之感。
牛车几番颠簸,她倒是有些昏昏欲睡。
在这里半个月的时间,她并未闲着,每日都十分忙碌。
伽蓝王欲与东境换取更多的粮食种子及植株,因而让阿笙帮着主管物资的侍官看看,如今寒庆拿出来的那些东西有多少能做贸易之用。
毕竟阿笙的航道做着诸国的生意,到底哪些东西在哪能买卖,她当清楚。
阿笙看着那些东拼西凑之物,当真算不上有看头。
阿笙扒拉了三日各种看不懂的东西,除了张苒苒换走的刺藤丝可做护身甲之外,当真没什么能用的东西。
最后她与伽蓝王提,为何要固执地与他国交易种子,不如直接购买。
但要买卖便要有钱财,寒庆的通币还不在东境流通。
商贸之事虽然庆国态度有所退让,但若是其余诸国不松口,央国也不会当这个冤大头,拿着本国的东西去换一堆废币。
所以,阿笙提出,干脆就先赚飞钱,未必非要与大国做生意。
东境虽大国势力强盛,但往北也不乏因战乱而分崩离析之地。
在这些地方有不少的民间义军,他们常年在刀口舔血,正是需要兵器的时候。
东境各国虽掌握冶炼技术和铁器,但因一纸协议,均不得以兵器援助。
但他们做不得,寒庆可以做,毕竟还有一个愿意将废置的铁器卖给寒州的张苒苒不是?
再者,那些年东境诸国希望寒州之上的局势更加混乱,变着法地给各部送了不少东西来拱火,其中便包括通用的兵器制造技术。
伽蓝王听完她这个荒谬的建议,亦担忧此举会刺激到庸国等临近的国家。
阿笙摊了摊手,道寒庆如今在东境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大流氓。
无论怎么做都会被人看成在耍诨,既然如此,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寒庆要生存,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这话便是在教伽蓝王将无耻贯彻到底。
若庸国受不住便会主动与寒庆谈商贸之事。
伽蓝王听完阿笙的这番言论沉默了许久。
当年裴钰对阿笙青眼有加便是因着她的聪慧和胆量,如今她这脑子全部用在了生意赚钱之上。
当真是乞丐窝里也能被她抠出三两金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战船为何而来
寒州岸口之上,阿笙等人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她实在站不住,便坐在了一块岩石之上。
她看了看阿大和寒庆之人,越古他们站了一个时辰了,却半点没有倦怠的感觉,还有那一队寒武卫更是连姿势都未换过。
全都如桩木般,顶着日头站着。
不见累、不见渴。
这一队寒武卫便是伽蓝王答应让阿笙带去护航之用。
而对于阿笙而言,他们不仅是航道的武卫,更是自己此行的颜面。
她在这寒州之上待了一月有余,央国内那些世族之人的口舌阿笙是见识过的。
总要有些交待,而能光明正大得伽蓝王以寒武卫回馈,便可证明阿笙得到了尊重与善待。
时至正午,天光耀耀,照得人几分瞌睡。
此时方见水面之上,一艘大船乘风而来。
阿笙抬眼看着一旁的越古,理了理身上的黑熊皮毛,端起了他王帐使者的做派。
那一场慑人的戏码,他还要再演一次。
毕竟寒武卫能搏虎豹的武力是寒庆如今唯一能震慑他国的筹码。
阿笙以手挡了挡此时几分刺眼的天光,看着那航船缓缓靠了岸。
“阿笙!”
遥遥地,便听到一个女声在唤。
阿笙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她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便见那艘大船的甲板之上。
一个女子身着青蓝色的斗篷,挥舞着手在唤着自己。
那是窦晨曦。
阿笙万未想到,窦晨曦那二两胆子,居然敢上寒州来接自己。
见越古沉了神色正要往前去迎接央国来人,阿笙赶紧走上前去。
“越古使者,那是我阿姊,她性子柔,请莫恐吓到她。”
阿笙说完便见窦晨曦在一群武卫的簇拥之下走下了船。
窦晨曦端足了气势,心里念着,定不能叫人小瞧了自己。
显然,她的胆子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大。
在看到越古等人的时候,窦晨曦的脚步还是踟蹰了一下,但见妹妹就在不远处,她壮着胆子走向了越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