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脊背处疼痛传来,眨眨眼睛,才发觉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浑身冒着冷气,便连刚才的大火都无法将其烤热。
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自觉在自己部落勇士前丢了脸面,看着萧临大吼道:“你是谁?竟敢偷袭老子!”
萧临冷笑道:“呵,兵不厌诈,况且就凭你,就算老子我赤手空拳,也能将你打个跪地求饶。”
萧临身后的男子见他将葛拉激怒,更是慌张起来,“诶诶,好好说话,莫要动手动脚。”
“好好说话?已经没机会了!”葛拉大怒,心底燃着一口火气,正想发泄,这小白脸便撞了上来,刚才若不是偷袭,他怎会如此没有脸面,“你们部落那两个女人,烧了我牙帐,我正好要找你们好好算算这笔帐!”
萧临一怔,看向葛拉身后,只见众人灰头土脸,不远处确实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他扯了扯嘴角,忽然想起曾经达达牙帐中,那女人便是放跑了马,到哪儿都得弄个鸡飞狗跳。
“既然如此,确实不必多说。”萧临撸起袖子,朝着葛拉勾了勾,挑衅意味十足。
葛拉怒火冲天,直接踏步而来,举起沙包大的拳头,便朝着萧临脸部砸来。
这个黄口小儿,今日闯他部落,定叫这小儿此次有去无回,生不如死!
那拳头带着风,“嗖”一声过来,力量之大,可想被打到定能一击毙命,众人瞬间害怕的闭起眼,不愿见眼前的血腥场面。
只听“砰”一声,而后便是重音落地,那回音不绝于耳,久久荡漾空中。
完了,当初便不该跟着五郎老弟来。太冲动了,老弟死了可如何是好,他们这拨人定然也逃不了兜着走。
待众人睁开双眼时,却被眼前场景所震惊。
只见五郎老弟挺拔地站在原地,而那葛拉竟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两眼翻白。
萧临转了转自己手腕,低头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葛拉,有些懊恼,刚才竟没控制住力气。
一片沉寂之声后,萧临身后的男子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皆大声为其呼和。此番一击毙命葛拉,士气大振,十几个男子挥舞着手上的弯刀,冲上前和葛拉部落的勇士混战在一起。
葛拉部落的勇士虽战斗力强,可族长竟被人一拳打死,瞬间如豆腐一般被几个没有武力的男子打得鼻青脸肿,最后弃械投降,主动被并入古娜所在的部落。
经此一战,众人没想到,不仅以如此突如其来的方式将葛拉部落吞并,还收获了这部落中所有的物资,各个高兴地在原地直跳脚。
只是萧临心口还憋着气,解决这小部落简直太过简单,不需费一兵一卒。只是云夭那个死女人也不知带着巫医跑去了何处。
“五郎——”那声熟悉而又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临身子一顿,转身便见到纵马而来的云夭。
她虽身着突厥服饰,看着有些粗莽,乌黑的头发编成两股小辫垂落胸前。可最吸引人的还属人间仙子一般的脸,身下马蹄有节奏的踏着,好似不是踏在草地,而是踩在他的心间。
当她拉住缰绳停到自己跟前时,黄昏最后的一缕阳光从山后完全消失,取之而来的是提前被点燃的火把。
萧临勾唇笑了起来,便是这一瞬间,他寻到了这些时日一直让他迷茫的答案。
对他来说,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上了心的人,喜欢的人。
第48章 表明心意
萧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意识到自己心意之后,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似乎有所改变,耳根悄悄红了起来。
他朝她招招手,道:“夭夭,过来。”
云夭翻身下马,一边扫视着正在部落的众人,一边走到萧临近前。他见她鼻尖上一团小小的黑炭,想要抬手将其抹去。
云夭却忽然蹙眉开口道:“你真是冲动!怎么拐杖也不拄,你的脚不要啦?既然带了那么多人,何必自己亲上,你可别忘了自己还是个伤患。”
萧临感觉明明极好的气氛,就被她两句话打破,叹息反驳道:“既然是在葛拉部落打架,拄着拐杖算什么?战场之上,若己方皆是些老弱病残,士气都没了。”
“这又不是打仗,不过部落里的小纠纷罢了。”云夭瞥了一眼口吐白沫的葛拉,虽此人实在可恶,常年坏事做尽,可她实在没想到,他竟真一拳将人给打死。
他莫不是忘了自己大邺皇帝的身份。
云夭不想与他再过争执,正想四处寻是否有拐杖之时,没想到古娜正巧从牙帐中搜刮出一轮椅,将其推了过来。
她心中一喜,立刻接过放置在萧临身后。
可他却别扭万分,僵直着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又不是残废,一大男人坐轮椅,实在太没面子,这样显得自己气势都弱下几个档次。
云夭见他不动,立刻面对他伸手,压在他肩膀处往下摁,没想到萧临竟真顺从地坐了下去,没有反抗,只是脸色黑成了煤炭。
“好了,你的脚不要行走站立太久,好好歇着,我去帮帮大家。”
“嗯。”他脸上仍是一副被人欠了一万两银子的神情,云夭见惯不怪,笑笑直接走开。
萧临大爷便这般坐在轮椅上,看着不远处的女人帮着部落中的人羊群,没忍住悄悄勾起了唇角。
这时,跟随着萧临而来的几个男子上前,手用力地拍了拍他肩膀,大笑起来。
萧临看着自己被碰过的地方,心中十分不爽,戾气没控制住溢出。
那男子一顿,本有些害怕,可想到今日便是他带着整个部落,将面子里子全赚了个够,以后也无需再担忧葛拉的欺凌。
“五郎老弟,今日多亏了你,咱们哥几个实在没想到,老弟功夫这么好。若老弟以后留在突厥,定能成为突厥三勇士之一!”
萧临一瞥他,讽道:“葛拉不过外强中干,这样弱的人,亏这么多年竟压了你们如此之久。”
这话说得不悦耳,几人有些尴尬笑笑,可如今萧临成了他们心中所崇拜的勇士,突厥向来强者为尊,于是众人皆对他礼遇有加。
待几人走近后,古娜笑着靠近,看着他看向云夭的眼神,低声道:“五郎哥哥,你与小桃姐姐并非真夫妻吧。”
萧临一怔,不明白她如何看出,半眯起眼睛审视着。
古娜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对于萧临的神情视若无睹。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看得出来五郎哥哥对小桃姐姐似乎着了迷,可小桃姐姐对待五郎哥哥,虽亲近又恭敬,却不是一个对待情人的态度。
“五郎哥哥放心,虽不知你们假扮夫妻的目的,但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我和阿娘能看得出来,你们是好人。”
“好人,呵。”萧临转开视线,不屑。
他还从未听过有人说过自己是好人,而他自己也向来不屑去当一个好人。他又非如来佛祖,需得普度众生。
古娜不解小桃姐姐对五郎的态度,便问道:“小桃姐姐难道还不知晓五郎哥哥心意吗?”
萧临一怔,不解道:“为何要让她知晓?”
这个死女人不知晓,也这般蹬鼻子上脸,若是知晓了,便不更是随意拿捏他把柄,多没面子。
古娜大惊,“不是吧,你竟然从未表过心意!中原有句诗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并非什么可耻之事,也难怪小桃姐姐对你不是那情人的态度了。”
萧临蹙眉,难道云夭不愿意和自己睡一处,不愿意亲吻,不愿意喊自己夫君,竟是因此吗?
他严肃看向古娜,生平第一次谦虚询问道:“那我该如何?”
古娜翻了个白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她虽年纪轻轻,却在部落中撮合过不少情人,经验颇丰。
“五郎哥哥若是想知晓小桃姐姐心意,让她也同样喜欢你,那首先,你得制造一个浪漫的场景,而后在气氛最好的时刻,将你的心意告知她。无论是情诗也好,亦或是直白开口,她若有心,定然感动至涕零。”
萧临沉思起来,实在没想到,这男女情之一事竟如此麻烦。
不过,若是她真的能如古娜说的那样,小鸟依人般主动靠到自己怀中,喊他哥哥,或是夫君,撑起身子主动亲吻,因他对她的好而感动到泪如雨下,小脸通红。
这般场景,想想就刺激。
可是曾经他提出过,让她做自己的女人,她却不断拒绝。
这让萧临有些心虚,又不耻下问道:“可她,她曾经拒绝过我。”
古娜一顿,问道:“那她拒绝你时,知晓你心意么?”
萧临愣愣摇头。
古娜一拍手掌,“那就是了!你那般提出要求,若没有表达心意,那便是……我阿娘说的,耍流氓!”
“就算是部落里互相钻牙帐的男女,也都是在明确表达心意后,才会做那样的事儿。”
萧临颔首,又看了一眼远处娇笑着的云夭,点头。而后又与古娜交流学习了许久,知晓过几日便是部落中一年一度的祖灵节,便决定在那日同她表心意。
两个部族合并之后,族长便换了人,事务颇多。云夭因着他们对自己与萧临的救命之恩,便每日忙前忙后,帮着准备突厥祖灵节祭祀。
萧临自那日坐了轮椅后便没怎么下地,伤口又恢复了不少。他琢磨着,如何给云夭制造所谓的浪漫场面。
若是太过惊喜,她哭了出来,他又该如何安慰她?是轻轻将脸颊的泪水吻尽比较好?还是将她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脑袋好?
实在太过为难他,从小到大,别说没做过这事儿,便是见都没能见过。好在有古娜这个军师在,可时常私下寻她出主意。
是日,云夭打了热水,伺候着萧临洗漱过后,萧临忽然道:“你近日如此忙碌,等到了祖灵节那日,便好好休息享受就是。”
“嗯。”云夭将水往外草地上一倒,重回牙帐中,“那是自然。不过是看你伤好得差不多,我猜测着咱们很快便能离开此地。未来回了大邺,也无法报答恩情,便趁着这段时日,多帮帮人家。”
“嗯,是快好了。”萧临低下头,寻思着该如何与她说,“等祖灵节那日,我带你去个地方,近日发现的。”
云夭看着他有些肃穆的神情,不解地点点头。
在她忙碌之时,萧临将部落中的火药都给要了过来。当初大邺研究火药之时,他参与过。当时十分不屑,现在却有些庆幸,自己稍微学了制作烟花。
随着时间愈发靠近祖灵节,萧临心中也愈发紧张起来,每日心跳如雷,生怕她忘了要与自己去个地方,于是每过一日,皆要提醒她一遍。
临近祖灵节前一日,云夭疲累一整天,刚沾上床便睡了过去。然而萧临突然想起来,他今日竟忘了提醒她。
于是便晃起了云夭,将刚刚睡去的她摇醒,“诶,明天的事儿,你可别忘了!”
云夭迷迷糊糊,心底窝火,她好累,她只想睡觉,便皱着眉,咕噜道:“什么事儿啊?我要睡觉!”
“你果然忘了!”萧临大惊失色,又气急,见她似乎又要睡去,便又用力晃了晃她,再度将她弄醒,“明日祖灵节,你不许丢下我去忙碌了,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诶呀!我知道了!”云夭烦躁地甩过手,背过身子,不想会他,不过弹指间,便又睡了过去。
萧临有些懊恼,觉得她定然将自己话当成了耳边风,可如今又不好直接给她下圣旨,那样强迫来的似乎没什么意义。
他还想弄醒她,可看她睡得如此沉,想想还是罢了,这些天她的疲累他都看在眼中。
萧临只得躺回自己位置,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便在脑海中预想明日的过程以及她的反应。提前打好草稿的话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却还是不放心,不断闭眼重复着。
他脑子转了一整夜,彻夜未眠,导致第二日起来时哈欠连连,没能睡够。
他起身看着已经洗漱完毕的云夭,又一次提醒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吧。”
云夭手一顿,看向他,显然没有将他之前的话放在心上。
萧临渐渐恼了起来,云夭立即安抚道:“哦哦,你说今日随你去个地方是吧,你第一次与我说的时候,我便记住了。”
听她这般说,萧临总算松了口气,可心底还是难以掩饰地慌张。
祖灵节是突厥最为盛大的节日之一,白日里,部落中会举行马术与搏击的比赛,到了晚上便是点火仪式,祭祀牛羊贡品,并祈福。
这日清晨,萧临便特意打扮了一番自己,突厥的衣服实在简陋,他将杂色毛皮的上衣扔走,换成了一件白狼毛制的衣服,没有铜镜,便只能对着水面来看自己的模样是否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