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裙子,淋着雨不管不顾地往沈砚所在的方向跑去,地上带了泥点的水沾湿了她的裙摆,一双绣鞋很快就湿透了,可她却浑然不知,借着微弱的烛光,她跌跌撞撞地朝着沈砚而去。
马背上的男人听见熟悉的娇呼省,眉头紧蹙,立刻调转马头往她那赶去。
在离她只剩一丈的距离后他翻身下马,大步往前走去。
她身上很快被雨水淋湿了大半,发丝上也占了水珠,一张脸发白,整个人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但她似乎不在乎,只想着到他这里来。
“岁岁,你怎么在这里?”
斥责的话说不出口,可他的语气却也带了一丝责怪与担忧。
“这样的天气,谁让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眼前的少女猛地扑进了他的怀中,她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带了哽咽的声音闷闷地传来:“郎君,你没事,太好了。”
第58章
感觉到怀中的少女在轻颤,沈砚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一只手接过青堰递来的伞,一手抱住她。
伞下只有他们二人,他不知道为何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见她这样担心的模样,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他低声安抚她:“岁岁,我没事,别担心。”
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物被她的眼泪浸湿,耳边是她小声的呜咽,他只能低声一遍又一遍温柔地安慰她,直到紧紧抱着自己的人不再颤抖。
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宋云棠的情绪逐渐平复,她知道自己哭成这样一定是很难看,于是借机用他的衣襟抹了一把眼泪,这才抬头,用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望着他。
她哑着声音问他:“郎君,以后这样危险的地方,可以不去了吗?”
这样不安又委屈的表情落在沈砚的眼中,让他心脏停了一瞬,接着酸涩的感觉将整颗都包了起来。
松开抱住她的手,然后抬手把她脸上还残留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轻轻拭去,带着薄茧的指腹留恋地摩挲她细嫩光滑的侧脸,他道:“不会了,你身上湿着,我们先回去把衣裳换了,好吗?”
以后比今天更危险的事情或许还有,他不能跟她保证一定不会再涉险,可眼下更重要的是将她带回去,只能面上暂时安抚住她。
她的身上穿的橙色外衣已经湿了,幸而里衣还未湿透,若再继续呆在这里,恐怕很快就会受凉生病。
宋云棠得到了他的回答,这才从他的怀中退了出去,方才在雨中跑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淋湿了,半湿的衣裳贴着身子让她很是难受。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才从松开抱住他的双手,身子就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一只结实的臂膀及时地将她搂住,这才没有跌倒。
温润的嗓音响在耳侧:“当心。”
许是因为她心情起伏过大,所以腿有些软,她歪在沈砚的身侧,任由他带着自己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沈砚小心翼翼扶着她上了马车,她以为他会去骑马,没想到他脱了身上挡雨的黑色斗篷,连同伞一起交给青堰之后,也跟着进了马车里面。
宋云棠因为身上的衣裳湿了,为了不沾湿他的衣袍连累对方,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下,企图拉开俩人的距离。
“躲什么?”
沈砚一把提溜住不安分的少女,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又从马车的暗格中拿出一件干燥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一手把贴在她侧脸的发丝拂开,低声道:“下次不许这样莽撞了,明白吗?”
这语气明明没有很重,可是听在宋云棠的耳中无异于责怪,她眼圈霎时又红了,带着鼻音委屈道:“我担心郎君,只想看见郎君安然无恙。”
如果郎君真出了什么事,那她不就成了寡妇?
她才不要当寡妇,当寡妇她还要照顾婆母和小妹,年纪轻轻就当老妈子,所以为了能继续享受人生,郎君必须要活着,这些事都是他的。
从前她就听说了隔壁家的寡妇一个人要照顾一大家子人,每天都活得很累,她不敢想象那样的生活有多可怕。
而且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喜欢郎君,要是郎君受伤了,她肯定会伤心的。
这样一想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整张脸看上去就像是被雨打得轻颤的梨花,让人见了又爱又怜。
耳旁响起一声无奈地叹气声,下一刻她就被人拉进了怀中,“你这样,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每次她一哭,都会惹得他心慌意乱,可又因为她哭得实在是太好看,让人心里生出想要狠狠欺负她的冲动。
让她哭得更加厉害一些才肯罢休。
只是这样的想法不得不遏制住,只得低声哄她:“那些天,你故意躲着我,我还以你......”
还以为她厌倦了自己,还以为她那晚说的喜欢只是醉后的胡言乱语。
没想到沈砚还记得这事,而且他还知道她是在故意避着他。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她双手贴在他的胸膛上,指尖绷紧,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紧张,而后才仰着脖子去看他。
她的眼中还挂着欲掉不掉的泪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在他沉默地凝视下,才吞吞吐吐道:“我只是,只是觉得没脸见郎君。”
闻言沈砚眉梢微挑,不解地问:“为何没脸见我?”
难道他不明白吗?
如果不是他眼中的疑惑实在明显,宋云棠都要以为他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她咬了咬下唇,须臾后才将一张脸豁出去道:“那晚我喝醉了,还轻薄了郎君,是我不对,对不起。”
轻薄了他?
沈砚怔然,片刻后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不过是趁着酒醉亲了他的下巴,所以这对她来说是轻薄吗?
身前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宋云棠按在他胸膛的双手能感觉到那里猛烈的起伏,清越的笑声响在头顶,时间一久,她后知后觉他在笑自己,于是恼羞成怒,她抬眸去瞪笑得不知收敛的男人。
“很好笑吗?”
大有他再笑下去就要跟他翻脸的意思。
本来她脸皮就薄,如今被他这样一笑,也顾不上伤心,整张脸红得像是熟透的果子,鲜红欲滴,就像等待着人去采摘。
沈砚见状眸色一深,收起脸上的笑,他本来想要擦拭她眼泪的拇指按在她的唇角处,哑声道:“那不是轻薄,况且后面我......”
后面什么?宋云棠只记得自己亲了他,后面的事情就完全不记得了。
感觉他的指腹的温度逐渐变得滚烫,对上他那双不再温润的眸子,她怯怯道:“后面什么?”
对方的疑问并未出乎他的意料,只是用低沉的声音问再次确认:“真忘了?”
她轻轻摇头,一双湿润的眸子怯生生地望着他,柔软的声音在马车中轻轻响起:“后面的事情我不记得了,如果我还做了更过分的事情,也请郎君原谅。”
他的双眸一直盯着她那柔软的唇,喉结随着它一张一合滚动了几下,眸子深处的欲望被压抑着,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良久,眼前的人没有回她,她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心里有些忐忑,委屈道:“郎君是不愿原谅我吗,如果真不愿意的话,我......”
温热的唇毫无征兆地印了上来,她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俊美的脸,对方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她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慌忙闭上了眼睛,一双手攥着他的衣襟,将衣襟都揉皱了。
鼻尖是凛冽的松墨香,她仰着颈承受着比第一次还要凶猛的吻,可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生疏的感觉,就好像不是第二次一般。
莫非郎君方才郎君说到一半止住的话是,她那晚不止是只亲了他的下巴?
原来她喝醉了胆子这样大。
嘴唇被男人轻轻咬了一下,他半垂着眸子,抵着她的唇哑声提醒:“专心点。”
说完复又吻了上去,这一次不再给她喘息走神的机会,一手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双唇碾过她的唇齿,而后加深。
二人呼吸微乱,鼻息交缠在一起。
宋云棠睫毛轻颤,随着他更加深入的动作心脏猛地跳动,脑袋逐渐变得晕乎乎的,她无力地倚在他的怀中,耳边只剩喘息声。
滚烫的手掌不知何时钻进裙摆抚上了她的腰际,正被吻得昏昏沉沉的宋云棠身体一僵,垂下手隔着一层布料按住他的手,脸一歪避开他炽热的双唇,轻喘着道:“别......”
对方一愣,转而抽出了自己的手,将她搂得更紧,好像要把她嵌入身体里揉入骨血一般,然后闭着眼睛继续寻找到她的双唇,再次覆了上去。
良久,沈砚终于放开了她,低眸却见她双目迷离,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滩水,水润的双唇打开,一张脸看着比先前更加的妩媚动人。
她枕在他胸膛上喘气,过了一会儿,才用那双水雾蒙蒙的眸子望向他,眼中带了嗔怪的意味。
他的指腹在她红肿的下唇摩挲,用低沉沙哑地声音问:“这才叫轻薄,可记起了?”
她面上的红还未褪去,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脸上又热了起来。
可她依旧没记起那晚后面的事,她醉酒后第二天醒来都记不得前一天醉后的事情,她能记起自己亲了沈砚的下巴和说了那句话,已经是一件很意外的事了。
感觉自己又被他欺负了,索性把脸埋在他的胸膛,赌气般一句话也不回他。
明明她今天这样担心他,他倒好,见了她就欺负人,亲她就算了,手还不老实。
大约猜到了她生气了,沈砚知道自己方才确实有些过火了,隔了几天没见她,他本以为自己能忍住,没想到这一吻忘乎所以,忍不住想要更多,才会失控......
他低声道:“抱歉,是我没控制住,莫生气了,好吗?”
宋云棠在平稳呼吸之后,闷声道:“我没生气。”
夫妻之间本来就会到那一步,只是她还未准备好,况且在马车里,多少有些难为人了,而且车夫还在外头呢。
心跳久久不能平复,宋云棠感觉到他的身体绷紧,她的大腿碰到了他的某处。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未出阁的姑娘,顿时呼吸一滞,热气爬上双颊,她的腿不动也不是,动也不是,幸而车内的烛光不亮,不然她那双红透的耳垂就会暴露她眼下的窘迫。
不久前她还听见晴雨和沁雪说悄悄话,说什么郎君和她不圆房,是不是他身上有什么隐疾,如今她才明白,对方不是不行,或许是因为她才一直忍着。
郎君他,憋得一定很辛苦吧。
宋云棠想。
第59章
宋云棠白天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直到现在才发现精神已经耗费了不少,好不容易见到了沈砚安然无事,在马车回去的途中很快累了,没过多久就安静地倚在他的怀中。
知道沈砚不会对她怎么样,她就大着胆子在他的怀中挑了个舒服的位置,把他当成了人肉靠垫,听着车厢歪面的雨声不知不觉就要睡着了。
快睡着的时候还迷迷糊糊不忘提醒对方,到了驿站一定要把她叫醒。
沈砚低头见她舒服地枕着自己,一时哭笑不得,在他还未来得及回应她的时候就睡了过去,眼下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怕她因此生病,只能将她抱紧,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外面的雨声渐大,但是马车里面却安静异常,沈砚垂眸看怀中睡得沉沉的人,眼中的温柔尽显出来。
下午在陇北村的时候确实有些凶险,幸而他查看地势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用了强硬的手段强制村民撤离了危险的低洼地段。
他知道有些百姓不愿意相信他们,也不打算同这些冥顽不灵的人废话,带了几十个官兵,不听命令地直接强行带走。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地势较低的地方之后,他站在一处高处的地方,正好看见山洪来袭,还留在陇北村的村民都避免了被卷走的命运。
这时候这些人才知道后怕,原本还在骂他们的百姓这才知道他们救了自己一命,如果不是他强行让他们撤离,别说屋舍家禽庄稼,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屋舍没了可以重建,但是命没了就是真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