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涅,快,快帮我收拾行李,我要搬去延祺宫了,你要想我,以后去延祺宫看我!”
荣妃被他这一连串话给说糊涂了。
“为何搬去延祺宫?”
小太监上前一步将延祺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三阿哥迫不及待炫耀道:“我要给贵母妃当儿子了!”
荣妃低下头看到儿子那得意洋洋的小眼神,手有点痒,这个儿子是不能要了!
“来人,拿扫帚来!”
“本宫今日要【大义灭亲】!”
正殿母子的鸡飞狗跳很快传遍六宫。
晚间皇帝也收到了讯,他特意过来看挨揍的儿子。
荣妃有点受宠若惊,这几年她已经很少侍寝了,她也知道皇帝是被几个儿子的死伤到了,不敢再让她生孩子。
再加上皇上日理万机,来后宫机会也不多,平时见到的机会就少,这都有半年没来钟粹宫了。
皇帝坐在床边,关心询问,“我看看掉的是哪颗牙,可有炎症?”
见牙床只是泛红,新牙冒头,才放下心来。
“怎么突然要做贵妃的儿子?”
三阿哥还在纠结自己跟四弟失了约,听到这话不加思索回答,“贵母妃笑起来好看,说话也温柔,还抱我哄我喝水。”
皇帝顿了顿,若无其事笑道:“你要是给你贵母妃做儿子,以后可就见不到你额涅了。”
三阿哥惊讶到瞪大眼,转头抱住荣妃,“不要,我只要额涅!”
荣妃心里气消下去,这儿子总算没白养。
皇帝也就来看看儿子,很快离开了钟粹宫。
过了一会儿,有太监来报。
“圣驾没有停承乾宫,转了弯不知是去景仁宫还是延祺宫。”
荣妃叹口气,“肯定是延祺宫,我们这些老人哪里比得上【人比花娇】的新人?”
荣妃这回还真猜错了,皇帝没有去延祺宫,步舆停在了景仁宫门口。
正在埋头苦干的宝音听到后“嗯”了一声,压根没往心里去,谁管皇帝去哪个宫?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写点论文。
***
安善优焦急踱步,没多久管家就领着五六个人进来。
“见过安兄。”
“几位兄长快请进。”
丫鬟端茶上来,安善优让人都退下,他才一脸焦急道:“沈兄,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天是有多煎熬,饭是一口都吃不下,可算是把你们盼过来了!”
“唉,我不也是,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吐槽了一会儿,安善优总算是进入主题,“沈兄,朝廷可是真要封禁报馆?”
昨日就有风声传出来,说有礼部尚书上折子奏请皇上封禁各地报馆。
这事对于旁人没影响,对于他们这些靠报馆为生的人影响可就大了。
安善优口中的沈兄是一名青年文士,叫沈韵庭,家中长辈在前朝当过官,满人入关后,家中长辈不允许他做满人鹰犬,他便以开报馆为生,偶尔也结交一些来京的学子。
沈韵庭跟顺天府尹是老交情,也是所有报馆主家里消息最灵通的。
沈韵庭神色轻松道:“皇帝还没有下旨,朝堂上还得闹一闹,再说有贵妃的小报挡在前头,我们怕什么?”
这话也没错,只是……
“贵妃跟咱们不一样,又不靠小报赚钱,她那报馆就是亏本买卖!”
两文钱的报纸连本都收不回来!
沈韵庭没再开口,他上午从张吉午那里得了信儿,贵妃已经出手,不会让朝廷封禁小报,让他且放宽心。
虽然不知贵妃亏本也要办小报的用意,但很明显小报对贵妃用处很大。
一群人埋怨着无妄之灾,数落来说落去,最后说落到那群考生身上。
“要不是他们多事,朝廷怎么会关注到报馆,怎么会想着封禁?”
“不就是一个破句读吗?翻来覆去吵,这下好了,吃饭家伙都要被人抄了!”
“唉,报馆要是关门,我得回老家了,想想努力半生,最后还是空着手回乡,无颜面对家乡父老!”
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悲伤,京城居住大不易,破产在即呀!
“其实也不是没有挽救办法。”沈韵庭突然冒出一句话。
其他人目光如炬看向他,“沈兄,可是有好主意?”
沈韵庭手指放在桌面上轻点,“这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34章
在座诸位面面相觑, 有人被惊醒,“沈兄指的可是会馆那群学子?”
沈韵庭含笑道:“此事终归因他们而起。”
他看了看左右道:“我的报馆每日都能收到十多封稿,也有些走人情想要我帮着刊登到官报上, 想来诸位的报馆跟我差不多。”
“此事到底是他们闹大的,还需他们平息。”
安善优有些不解,“谈何容易?我听说因句读一事, 已经有人写信去了江南,请教梨洲先生,也有人去信船山先生, 到时势必令江南文人震荡, 哪里还能平息?”
安善优口中的梨洲先生和船山先生乃是黄宗羲和王夫之两人,他们二人跟今年正月离世的顾炎武并称当世三大儒。
三位大儒名下弟子众多, 遍布江南和两湖, 也就是天下富裕之地。
句读一事若是传到南边, 到时可就不是京城这点动静了。
“我们无暇顾及将来之事, 当务之急是保住你我的报馆。”
“没错, 沈兄此言有理。”
“可是要如何说服那些学子?”
那一个个都是举人,举人可以做官了, 最差也是一地县令。
“这个倒不难, 我等只要将朝廷要封禁报纸一事透露, 再这样……那样……”
***
江苏会馆附近的一座宅子里, 陆肯堂正在接见几位同乡。
“陆兄, 可听闻朝廷要封禁报馆一事?”
相互见礼后,前来拜见的人里就有人迫不及待询问。
陆肯堂,江苏人士,有过耳不忘之资,曾见过顾炎武, 被夸赞有状元之资,弱冠之年便得秀才之身,之后以岁贡生身份进入国子监读书,去年回江南乡试初下场便得第五名。
回到京城后,他便成了江苏学子中的名人。
陆肯堂点头,按照他乡试的成绩,他大可不必再参加会试,直接等待朝廷授予官,可他不愿意,没忘记被夸赞的状元之资,区区一个经魁如何让他满意。
回京城后,他回到国子监埋头读书,国子监消息灵通,自然也是听过朝廷要封禁报馆的消息。
报馆若是被封禁对于百姓影响不大,对于文人影响可就大了,朝廷本就不允许学子议论政事,若是再关了报馆,意味着朝廷控制言论的手段更加激烈。
往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会不会再出现以“文”论罪。
陆肯堂叹息一声,“国子监诸位同窗皆已知晓。”
来人立即道:“朝廷不允许我等讨论朝政,句读与朝政无关,可是反对声者众才引起朝廷警惕?”
不允许讨论政事,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句读,能让他们畅所欲言,怎么还连累报馆要被封?
陆肯堂多聪明,立刻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诸位之意……”
来人拱手道:“依我等看来,句读不尽是坏处,确实能让文章本意尽显,我等想请陆兄带个头,在报上夸一夸句读的好处。”
陆肯堂也没有犹豫,当即应下来。
没两日,小报官报口风就变了,原本一致批评句读的声音,出现了夸赞声。
一开始只有一两个,后来跟着夸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举出实例来证明句读断句的好处。
一句话不加句读需要人自己领会,若是加句读少数能出现三种意思。
《世界新闻报》中的一句“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用句读能拆分七种意思,就让人大开眼界。
聚贤楼,近日生意不错,京里读小报这个活动就是从他酒楼里传开的。
再加上最近多了几样菜,招来了不少客人。
郑掌柜热情地跟几位熟客打招呼,“王老板,你家玻璃坊生意怎么样?我准备在皇城再开家酒楼,到时候需要不少玻璃做窗,能给小弟空出来吗?”
王老板罢手,“别提了,最近玻璃都被各大王府贝勒府定下了,没有多余地放出来。”
“张老板,最近在哪忙呢,有段日子没见到您了。”
“别提了,泰山商行放出了新方子,给出了条件,想要得拿粮食换,这不找人调粮食进京了。”
郑掌柜连忙捧了几句将张老板送上二楼。
又扫了一眼一楼大厅满当当的客人,郑掌柜很满意,这些都是钱呢!
正准备去后厨盯紧上菜,郑掌柜瞅见角落里独坐一桌身上写满失意给自己灌酒的客人。
郑掌柜眼珠子一转,从柜台上拿了一盘小菜往角落走去。
“客人,这是本店送您的小菜,客人是哪里人?”
“原来是掌柜的。”那客人瞅了郑掌柜一眼,忙让开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