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自点非常自信的说道:“此事我已经谋划了许久,绝不会有差池的。”
李现大吼道:“将来祸乱朝鲜之人,毕竟是你金自点!”
几天之后,金自点派出的使者金越秀赶到了忠清道西面的保宁府,并且在这里登船出海。
金越秀还携带了大量的金银,这些金银几乎是金自点大半的储存了,拿来贿赂日本人,可见金自点明白自己已经走投无路,这是要孤注一掷下血本了!
金越秀所搭乘的船只从保宁府出海,然后向南航行,沿着忠清道、全罗道的海岸线一路向南。
按照计划,金越秀将在全罗道的济州岛上岸,并且在哪里休整一番,与日本方面取得联络之后,再乘船登陆日本。
此时的日本在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的支持下,为了压制西方天主教的传播,以及将对外贸易的利益控制在幕府之下,已经开始全面闭关锁国,所以金越秀虽然作为使者,也不敢贸然进入日本境内,以免因为误会被日本兵马拿下。
大概七、八天左右,金越秀乘船抵达了济州岛,随即派部下乘小船,准备在毛利藩登陆。
第六百八十九章 日本幕府
此时的日本正处于德川幕府时期,因为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驻江户城,所以也叫江户幕府
在日本,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是最大的封建主,直接管理着日本全国四分之一的土地和许多重要城市,全国其他地区分成大大小小两百多个“藩”,藩的首领必须听命于将军。
全国的大名分为三类:亲藩、谱代和外样大名。将军与大名都养着自己的家臣即武士,他们构成了幕府统治的基础,从而形成了由幕府和藩构成的封建统治制度即幕藩体制。
在德川时代,所有的日本人都被严格的等级制度分为四个阶层:武士、农民、手工业者和商人。德川幕府对外实行锁国政策,严禁日本人与外国贸易,禁止日本与海外交往,把外国商人和传教士驱逐出境,只许同中国、朝鲜、荷兰等国通商,而且只准在长崎一地进行。
而日本闭关锁国的主要内容是:第一、进一步取缔天主教,特别是彻底根除农民中的天主教徒;第二、一切外国船只均不得在大名领地通商,只能在长崎和平户从事贸易活动;第三、中国船只不受此规定之限制。同时,加强了对朱印船贸易的管制,禁止西部大名拥有载重五百石以上的大船,朱印状只发给与将军关系密切的京都一些少数豪商。即使这样,西部一些大名仍然在私下与西方商人经商,以求壮大经济实力,得到先进武器,幕府非常不安。
由此为了维护幕府的统治,德川家光设立中央官、地方官和三役职三级管理体制,将藩侯们分为“亲藩”(德川氏同族)、“谱代”(德川氏原属)、外样(关原合战之后归顺的)三个等级,三者的领地互为交错以达到监视外样大名的目的。而且,亲藩大名和谱代大名占据了富庶和重要的领地,以保证德川家族的利益最大化。
随着德川家光下令接见金自点派来的使者,金越秀在毛利藩登陆后,便被一路带到了江户城。
此时的江户城算是日本的第一大城,由本丸(包括本丸御殿及天守阁,现今为东京皇居东御苑的一部分)、二之丸、三之丸和西丸构成,本丸御殿中又分为表向、中奥、大奥三区。
大奥在日本江户时代,是德川幕府将军的生母、子女、正室、侧室和各女官(称为“奥女中”)的住处。大奥的另一含义指代德川幕府家的“后宫”,即是宫女、嫔妃生活的地方。
在大奥中,除将军外,所有男子都不得进入。所有上到正室夫人,下到最底层的侍女,都是清一色的美丽女性。
金越秀进入江户城之后,便被直接带进了将军府内,进入前堂,金越秀便看到端坐在正中央的德川家光,当即紧张的跪下行礼。
此时在前堂内,还有许多德川家光的部将,也是各地有实力的大名,分别是山城淀藩初代藩主永井尚政,丹后国宫津藩初代藩主内藤忠重,幕府大老、若狭国小浜藩初代藩主酒井忠胜,将军府老中松平信纲,武藏国忍藩藩主阿部忠秋,亲信家将堀田正盛,小姓组番头太田资宗,亲信家将阿部重次,武蔵国忍藩藩主、同时是川越藩的初代藩主松平信纲,下野国壬生藩藩主阿部忠秋。
这些人都是德川家光的绝对亲信,也是此时德川幕府的中坚力量。
此番接见金越秀,德川家光将这些部下全部召集起来,可见对朝鲜局势也是非常看重的。
德川家光看着跪在面前的金越秀,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然后说道:“朝鲜国发生巨变,作为紧邻,日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只不过日本武士的鲜血也不能白白流淌,特别是还要与大明对垒,这其中的风险是非常大的。”
一上来,德川家光便将风险说了出来,一方面是因为当年大明援朝抗日之战,给日本以重创,让日本举国上下到现在对大明还新生畏惧,另一方面则是准备漫天要价了。
金越秀早年曾是商贾出身,与日本做过生意,所以也懂得日语,自然听得懂德川家光的话,这也是金自点让其担任使者的一个原因。
此时金越秀急忙说道:“将军放心,只要日本出兵支援朝鲜,王上和领议政绝不会辜负日本的再造之恩。此番前来,便为将军带来黄金三千两、白银五万两,望请笑纳!”
听到金越秀带来了这些金银,德川家光的一众部下全都大笑起来,笑声非常猖狂和不屑,让金越秀压力倍增,跪伏在地上瞬间就汗流浃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自从当年丰臣秀吉率军入侵朝鲜之后,朝鲜人对于日本的恐惧就是刻在骨子里的,眼下这个局面,更是让金越秀心中恐惧。
随后德川家光说道:“这点钱财,就想让日本出兵朝鲜?真是好算计啊。”
“自然不是!”
金越秀急忙说道:“领议政有言:只要日本肯出兵相助,帮助王上夺回汉城、剿灭叛逆,并且阻挡明军南下,朝鲜可将全罗道割让给日本,并且自今以后连年进贡!”
听到这里,德川家光顿时双眼一眯,沉吟了许久,然后便挥了挥手,自有武士进来,将金越秀直接拖了出去。
“将军三思啊,小人只是使者,这是要干什么啊!”
随着声音越来越远,前堂只剩下德川家光一众:“诸位如何想?”
武藏国忍藩藩主阿部忠秋,亲信家将堀田正盛,小姓组番头太田资宗,亲信家将阿部重次,武蔵国忍藩藩主、同时是川越藩的初代藩主松平信纲等一众武将此时脸上写满了兴奋,全都主张出兵朝鲜。
阿部重次甚至叫嚣道:“当年我日本大军惨败于明军之手,这份耻辱将由我等偿还给明人,要让朝鲜人和明人臣服在日本脚下!”
松平信纲也说道:“只要拿到全罗道,我日本便可以以此为跳板,逐步蚕食朝鲜疆土。待到拿下了整个朝鲜,便能以朝鲜为根基图谋辽东,进而拿下山海关,冲进大明腹地的花花世界!”
太田资宗笑着说道:“到了那时,将军便可以从江户城搬到北京城去,那时日本将无敌于天下!”
相比于众人的猖狂和自信,幕府大老、若狭国小浜藩初代藩主酒井忠胜则是眉头紧锁,说道:“早在明军刚刚进入朝鲜的时候,幕府已经通过细作得知了消息,近来朝鲜局势的变化,将军和诸位也都知晓。”
“再往前看,大明的突然中兴,以及满清的覆灭,诸位也都是知道的,如此看来,朝鲜局势绝不是表面上看去这么简单,因为李倧的背后是大明,是明国内阁首辅刘衍率领的数十万精锐!”
虽然此时的德川幕府奉行闭关锁国的策略,但是对于近在咫尺的朝鲜和大明,德川家光却始终密切关注着,甚至通过往来于长崎的朝鲜、大明商贾打探情报,还派遣了不少的细作到朝鲜、大明各地打探情况。
以至于大明内部的大事件,以及刘衍率军灭亡满清、收复辽东的事情,德川家光等人也都是知道的。
而一个突然强盛起来的大明帝国,对于日本人来说,冲击力是非常强大的,也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此时德川家光沉声说道:“如今幕府各藩经过多年的积攒,实力也有了很大的增长,并且从荷兰人处购买了大量的铁炮和大铳,与明军精锐对战绝不会相差太多。”
“此番朝鲜乱局,我幕府必须要插手,否则以金自点的势力,肯定无法抵挡明军的进攻,败亡是迟早的事情。”
酒井忠胜说道:“可是眼下幕府当真是明国的对手吗?”
其余众人看向酒井忠胜的眼神都很是不屑,甚至是愤怒,在众人看来,如今的幕府实力已经非常可观了,如果对各藩进行总动员的话,完全可以拉出一支数十万人、几千艘战船的庞大军队,而且其中还装备有大量的铁炮(火铳)、大铳(火炮),这样强横的军力足以与明军抗衡。
况且,此战如果打赢了,那就可以顺势拿下整个朝鲜国,打输了也没事,大家再退回日本就是了,难道明军还能跨海进攻日本本土?
要知道强如当年灭国无数的蒙古铁骑,也没能占据日本的一寸土地!
德川家光也点了点头,说道:“总之,不能让明国顺利拿下整个朝鲜国,否则我日本的处境就太危险了。此战,可以拼一把!”
此时日本人将赌徒的秉性暴露无遗,而且日本人骨子里的自大狂妄、好战凶残也是发扬到了极致,众人直接就定下“全国动员”的方略。
德川家光甚至说道:“全日本所有的大名都要出兵、出钱粮,此战便是我日本的国运之战,打赢了就可以占据朝鲜,进而窥探明国的万里江山,打输了,则本将军与诸位一同灭亡!”
这就是日本人,要么大胜,要么大败,完全就是一群残忍嗜血、毫无廉耻的赌徒,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此时德川家光所有人都忘记了,当年入侵朝鲜被明军击败的时候,丰臣秀吉因为担心明军继续进攻日本本土,被吓得“忧虑而死”,日本举国上下也是慌乱不堪,乘船出逃者、准备投降者,甚至还有被活活吓死的武士,可谓是数不胜数,当时为何就没有人如此好战?
只是因为日本人的劣根性:对强者奴颜屈膝、畏惧惶恐,对弱者残暴疯狂、毫无人性,就是一群欠收拾的砸碎!
此时德川家光等人商议完毕,便命人将金越秀带上来。
再次回到前堂的金越秀依旧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一进来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德川家光说道:“朝鲜与日本本就是一衣带水的友邻,如今友邻有难,日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故此,本将军决议起倾国之兵援助朝鲜国!”
金越秀闻言顿时感激涕零,不断磕头感谢。
不过德川家光随即说道:“不过在出兵之前,本将军还要提几个条件。”
“将军请讲。”
“第一,朝鲜国要将全罗道和庆尚道全部割让给日本。第二,朝鲜国要向日本正式称臣,并且每年进宫十万两白银、五十万石粮食、一千名少女、一万头耕牛、五万匹绢布。如何?”
听了这些数字,金越秀顿时傻了眼。
德川家光看着愣愣的金越秀,冷声说道:“今日就回去吧,将本将军的条件带回去。此番日本能否出兵,就看领议政是否同意了。”
第六百九十章 卖国与出兵
六月中旬,此时刘衍已经派遣国防军第四军进攻汉城北面的杨州城,同时总兵官施大瑄率领的北洋舰队将士,也已经在仁川与朴自荀部兵马开战。
北面的两个战场同时开打,但是进程却很慢。以明军的实力,其实在几天之内就能结束战斗,但是明军却好像并不着急。
在杨州城外,国防军第四军将士只是在后方压阵,并且提供炮火支援,各部将士并没有真正上阵。而在前方攻打杨州城的,是李倧麾下的朝鲜兵,正在由副将朴东有率领,不计伤亡的攻打城池。
可是朝鲜兵的战力实在不够看,即便有明军大量火炮的助阵,竟然也在杨州城下滞留了十几天的时间,让国防军第四军总兵官汪博非常的无语,甚至派人向刘衍请令,准备亲自率部进攻,争取一天之内拿下杨州城,打开通往汉城的通道。
可是刘衍却命令汪博按兵不动,只管让朝鲜兵去作战。随后汪博按耐不住,亲自返回中军面见刘衍请战,却被刘衍直接驳回。
“糊涂!”
刘衍微微皱眉说道:“本公之所以收编这么多的朝鲜兵,为的就是充当炮灰,以免各部将士伤亡过重,你却要自己上去打,打仗不会死人啊?”
汪博低头认错,不过还是说道:“可是让朝鲜兵上前,战事进展太慢了。”
“慢一些不怕,反正现在朝中还能坚持,先打两个月看看情况再说。”
“另外根据夜不收的回报,朴自荀已经开始从各地搜刮钱粮聚集到汉城一带了,只要拿下汉城,我军就可以获取一定的补充。”
刘衍看着汪博,沉声说道:“你记住,兵备可以消耗,钱粮也可以消耗,但是大军将士却不能做无谓的牺牲。有朝鲜人可以冲锋陷阵去死,就没必要让将士们上阵。”
“是,属下明白了。”
与此同时,总兵官施大瑄亲自率部驻守仁川城,第一支队参将施琅也率部驻守城中,此时城中的北洋舰队将士只有七千多人,但是却挡住了参将李勋率领的三万朝鲜兵的猛攻。
十几天下来,李勋所部的三万朝鲜兵已经折损了数千人,剩下的兵马也是士气低落,眼见仁川城依旧固若金汤,李勋便心生退意,下令大军暂停进攻,后撤十五里扎营,准备派人向朴自荀禀报战况,请求先撤回汉城整顿。
但是就在李勋率部后撤扎营的当晚,北洋舰队参将施琅率领所部六千将士突然发动夜袭,众将士以震天雷开路,直接将朝鲜军简陋的营垒炸开,然后潮水般冲进营垒,在密集的火力射击下,李勋部两万多朝鲜兵直接崩溃,被施琅率部追杀二十多里。
此战李勋只带着数千残兵逃回了汉城,而施琅所部只是阵亡十七人、负伤五十二人,却斩首一万一千级,堪称大捷。
次日,施大瑄向刘衍报捷,随后便调集第二支队、第三支队两军兵力一万两千人,从仁川出发向汉城方向进发,从侧翼逼迫朴自荀部。
刘衍接到捷报之后,立即派人命施大瑄暂停进攻,只以兵力威逼汉城即可,不要贪功进攻汉城。
虽然以北洋舰队的实力就完全可以拿下汉城,但是朴自荀和大量的朝鲜兵马一旦做困兽斗,定然会给北洋舰队将士造成不小的伤亡。
如今有数十万朝鲜炮灰可以用,刘衍没必要为了节省时间和钱粮就防止不用,而让明军将士去抛头颅洒热血,这样亏本的买卖绝不会做。
施大瑄在接到命令后,便命第二支队、第三支队驻扎在汉城以西的汉江西岸,并且建立防线威逼朴自荀部兵马,暂时就不要渡江进攻了。
话分两头。
就在北面刘衍已经开始对朴自荀部发起进攻的时候,金越秀也回到了公州,并且将德川家光提出的条件禀报给金自点。
此时在公州城的王宫内,金自点和李现听完了金越秀的禀报,脸色都非常的不好看,二人都没想到德川家光的胃口竟然这么大!
李现愤然起身,大声说道:“日本人的胃口绝不仅限于全罗道和庆尚道,德川家光只是需要这两道作为跳板!”
“别说日本人是不是明军的对手,就算日本大军真的将明军击退,真的将朴自荀和李倧部歼灭,朝鲜的危机也没有过去,反而刚刚开始,德川家光下一个就会将你我击杀,继而兼并整个朝鲜。他们不是人,是狼,是吃人的饿狼!”
金自点说道:“朝鲜国已经走到了绝境,现在就算是饮鸩止渴,你我也要大口大口的喝下去,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办法?说来我听听!”
李现咬着牙说道:“这么说,你真的打算将全罗道和庆尚道割让给日本,然后全盘答应德川家光的条件?”
金自点纠结了一阵,然后重重的点头:“只要日本人肯出兵,就能为你我争取到时间,你我就可以整合忠清道的人口和钱粮,尽快打造出一支精锐来,将来也许还有机会将日本人赶出去。”
此时李现只怕快要哭出来,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走到这样的处境来,不管如何努力都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以朝鲜举国之力都打不赢日本和明国,你觉得凭借忠清道一隅之力就能办到吗?”
金自点顿时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