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西门子高兴道:“我就知道你的到来不会让我失望!”
普朗克对内容更感兴趣,好奇道:“什么东西如此匪夷所思?”
李谕说:“干涉实验。”
“干涉实验?”普朗克有些纳闷,“双缝干涉实验?那是一百年前就完成的,大学里的学生都会做。”
“并不是,”李谕正色道,“我要做的,是单光子的双缝干涉试验。”
“单……光子?”普朗克还有些无法接受这个概念,他突然反应过来,“难道!你的意思是!”
李谕眉毛一凝:“没错,我要让世人再度相信,光不仅仅是波,还是粒子。”
普朗克张大嘴:“你——这!”
卡尔·西门子虽然不如西门子公司创始人——他的哥哥维尔纳·西门子一样对数理科学比较熟悉,但再怎么也是受过教育的,根本无法相信这个显得异常荒诞的理论。
在西方的教科书里,是自从杨氏双缝干涉实验做出来,以及电磁波理论提出,伟大的麦克斯韦方程组诞生后,光的波动性结论已是板上钉钉。
“粒子说”早被打入冷宫多年,要不是当年大神牛顿也是“粒子说”的坚定拥护者,根本不会有人记得光还有这么一种说法。
李谕看着两人惊愕的表情,笑道:“就是要这样,才会有轰动效果。”
第二百五十三章 恐怖如斯
如果说人类历史上有什么物理实验是最“恐怖”的,双缝干涉试验说第二,恐怕没有哪个敢认第一。
各种平行宇宙解释凑出来了。
更诡异的还有什么意识决定论。
甚至玄学的解释也出来作妖。
实际上都是不懂得量子力学本质,只看了几篇新闻稿后的瞎猜。
说到李谕想做的干涉实验,由于是光子,多少还好理解一些,也更好接受一些,毕竟光子没有质量,用专业点的话说是玻色子。
而后来人类也用有质量的粒子,也就是物质粒子,专业术语叫做费米子,做出来了双缝干涉试验。
最早是使用电子成功做出的双缝干涉实验。
再到现代,2012年是单电子双缝干涉都做了出来。这可不得了了!所谓的“恐怖”,就是指的它!
很多不懂的人直接被带节奏。
因为光子如论如何在相当长时间里大家已经接受了它是一种波,能够干涉。
但电子可是有质量的组成物质的基本粒子,它怎么可能自己和自己完成波的干涉?
想破头都想不出来啊!
尤其是当科学界也用平行宇宙解释过之后,直接原地爆炸。
很多不明真相、“不自量力”(就是自己不懂量子力学)的人纷纷开始搞刚才提到的各种意识决定论、玄学神学观点,就挺扯。
甚至唯心主义各种论调都来了,只不过科学界那些真正懂的人都不屑一顾。
很多时候李谕也懒得理这些人,但会用一些理论上更“可怕”的事吓唬他们。
大家伙肯定知道杨氏双缝干涉,这个试验高中生都可以做,所以才多少能议论议论电子的双缝干涉。
这个东西解释起来极难,因为在量子力学里,粒子确实也是具有波粒二象性的。
而想要解释电子干涉试验,就需要知道很多量子力学的基本知识。
于是李谕想到了量子力学里一个著名的神兽:薛定谔的猫。
其实大部分人也不理解“薛定谔的猫”真意,更别提薛定谔真正厉害的波函数。
不过都不打紧,因为李谕也没有说这只不死不活的猫。
由于波函数这东西很有趣,因为按照波粒二象性,人也具有波粒二象性,即人同样有波的性质。
于是李谕告诉这些杠精们:按照量子力学的理论,你也有波的属性,而物质波是一种概率波,就是物质出现在空间中某一个位置的概率。
你的波函数是弥散在整个空间的,所以说下一秒你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就是出现在火星上的概率,理论上,注意,是理论上,也不为零。
听到这,杠精们就疯了。
剩下的李谕不用说,就有得这些人抓狂。
在这先偷偷告诉各位哈,实际上,根据德布罗意的公式,波长等于普朗克常数除以动量,计算得出这个波长的值可以说小到忽略不计。
再按照薛定谔方程的概率解释,就算是从宇宙大爆炸开始你就存在,一直到现在,你瞬移到火星的概率也小到不会出现一次。
所以不用担心!
再说回单电子的双缝干涉,此实验的确触及到了量子力学的心脏。
很多人误解这个试验,然后扎破头去想一个电子到底是通过了哪条缝隙,实际上这么想不对。
大家这么想的原因,是因为教科书上把电子画成了一个个小球。
但实际上电子到底是什么结构、又或者有没有尺寸下限,一直到李谕穿越的那个时间点,都是物理学界仍旧不知道的。
——电子虽然是人类最早发现的基本粒子,但对它仍旧知之甚少。
在量子力学的核心观点里,微观粒子的属性在你进行测量的时候就会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它也并非就是个小球,它的空间分布是概率分布。
因此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电子的实际位置,如果知道了,就说明你测量了;而一旦测量了,就必然是用了某种设备,不管是何其微弱的方式,必然将它扰动了;而一旦扰动,电子将只会表现出粒子性,自然就看不到波的性质。
虽然有点绕,但这就是量子力学的核心内容。
其中涉及了很多如波函数坍缩、不确定性原理等等高深的理论。
大体知道就行,以后都会提到。
总之一句话,你根本不可能知道电子的具体位置,也就不可能知道它到底怎么通过的双缝。
没错,不知道!
所以讨论通过哪条缝,本身就不对嘛。
普朗克听李谕提到“单光子试验”,已经意识到了问题,他继续对李谕说道:“你可知道,按照猜测,请注意我的措辞,仅仅是猜测,如果真的存在光子这种东西,那它在两条缝后面只会是两条亮斑,怎么会有干涉图样出现!”
李谕说:“教授说得对,所以我这个试验本身的前提假设就是光有粒子性。”
普朗克眉头有点紧锁,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仔细想了一会儿说:“你就这么有把握?”
李谕正色道:“有!”
普朗克眉头舒展开:“好吧,如若真是这样,牛顿先生在天堂知道,也会欣慰。”
李谕毕竟是大老远辛辛苦苦再次来到欧洲,也该搞点大动作。
这个试验可以让爱因斯坦的动作快一点,毕竟光电效应的解释才真正奠定了光的粒子性。
就是说李谕多少有点“超前”。
李谕此前的话说得很严谨,前缀是“单光子”,然后是“双缝干涉试验”,可以理解为提前假定了光的粒子性,然后由此出发再去证实它的波动性。
虽然听起来有点绕,不过这不恰恰就是波粒二象性嘛。
看似转了个圈又回到原点,但这个过程本身非同一般。
而且李谕的“光子”说法,明显又契合了普朗克的量子理论。
虽然单光子双缝干涉试验并不是什么非常非同一般的重要试验,也似乎达不到诺奖级,但它的启发性很大,尤其是在量子力学的萌芽阶段。
李谕选择这种不太“恐怖”的试验,对物理学界还算“温和”。
第二百五十四章 真正目的
但普朗克是个大明白人,他说道:“我自己都觉得量子理论有许多漏洞需要填充,你为什么直接就用其作为基础假设?”
李谕说:“新理论的出现就是应该有许多地方需要完善,但教授所说的‘漏洞’一词我觉得有失偏颇,应该说是‘补充’。”
普朗克说:“漏洞不就是要补充吗?”
“额,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话却不能这么说。”李谕说。
普朗克说:“不仅物理学,你的数学能力我同样很认可,按照数学上的演绎法,完全正确的东西,才能够作为公理去推演接下来的理论。现在量子本身是个假说,怎么能当做基本假设?”
李谕说:“只不过现在是做实验,有个基本假设再做实验没有任何问题,这不就是实验验证?”
普朗克感觉李谕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毕竟再仔细想想,就算是引起了学术界轩然大波,但有波动性理论作为托底存在,大不了到时候再用波动说解释。
因为在此时所有人的固有印象里,光就应该能够干涉,因为它就是波嘛。
李谕其实多少也有这个想法,能够看到试验本质并不容易。
这个试验现在虽然具有轰动性,但可能在实质上影响不了多少人,真正能影响到的也就如今身在瑞士的临时工爱因斯坦。
——这才是李谕目的所在。
实验是做给爱因斯坦看的。
到时候借着光电效益解释一起,才能够称为双剑合璧。
因为粒子性出来后,为了配合波动性,单光子的双缝干涉试验几乎就是众望所归。
不然一个光子如果表现不出波动性,“波粒二象性”就没有真正意义。
如此才是理论和逻辑上的闭环。
在理一下思路就是:如今已经有了光的波动理论,→爱因斯坦的光电效应将揭示光有粒子性,→单光子双缝干涉试验则更加证明波粒二象性。
只不过李谕稍稍把后两步反了过来。
到那时候,爱因斯坦提出光电效应后,估计李谕又有得忙,还有不少试验需要做。
因为实际的历史上,爱因斯坦提出这个理论后,短时间,两三年内都没人在意的。
必须要靠一些试验来继续证实。
毕竟波粒二象性无论如何都是个非常非常颠覆当今物理学界的超级新理论。
李谕心想,自己这试验小笨手得赶紧继续打磨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