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五条悟给她买的漂亮小裙子，被他挚友的血给浸了个透。
五条悟显然也看到了尸体的惨状。
他强忍着没有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因为少女坐在那里，像是在遭受着比死亡更难熬的沉痛打击、从内到外都坏掉了一样。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绫子。”
绫子僵硬的低头，动了动嘴巴。
她像是说了什么，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发出声音。
然后又努力的尝试着发出了声音。
“他的身体被一个咒灵占据了……咒灵就住在他的脑子里。”
少女沙哑的声音整个都是木的，也只解释到了这一步。
但是五条悟能明白。
“我没有违背我们之间的契约。”绫子咬着下唇，因为感受到了五条悟的难过也变得难过了起来，血液像是变成了黑暗的潮水即将吞没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些什么，就像是这个身体在崩溃的边缘为了坚持生存下去而发出了灵魂的自我辩白，“……我没有。”
青年屈膝半跪在少女的身边，手指落在少女的脸颊，擦拭着那些无意识流淌而出的泪水，最终轻轻的拥住了她。
“嗯，我知道了。”
温热的大手落在她的头顶，同样有些沙哑的嗓音竭力温柔。
“没事儿了，别害怕……别害怕，绫子。”
少女的手逐渐用力的抓住了那宽厚脊背上的衣料。
她把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胸口。
像是在即将坠入人性失格的深渊之前，突然被这人一把拉住，这才意识到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恐怖黑暗。
但她却不明白这深渊为何会出现，只是茫然哽咽：
“我做错了吗？悟哥……杀死咒灵……是错误的吗？”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怎么称呼着对方。
五条悟沉默了很久。
“没错哦，绫子，你没做错。”
青年将她拥得更紧，垂下覆雪般的眼睫遮住了那双逐渐染上阴冷杀意的苍瞳。
“咒术师的工作就是不断的祓除咒灵甚至去杀死诅咒师，是不能以普通人的道德来约束的特殊职业。”
五条悟哄孩子似的，轻轻的拍着少女的脑袋和后背，直到抽噎声逐渐熄灭，晕染在肩头的水渍感不再扩散。
“好了，绫子，站起来。”青年松开她，起身把她从血沼里拽了起来，那双流光溢彩的苍天之瞳温柔沉静又认真的注视着茫然的她，“身为本该随意杀害人类的咒灵，却还保持着人类的价值观……这固然很好，但你是要选择站在咒术师这边的吧，绫子？”
“……是。”
“那就好好的看着我，来到我所在的世界吧，绫子。”青年大手揉搓着少女的脑袋，像是用尽了前所未有的温柔耐心，“这里可没时间留给你任性哭泣，快点习惯。”
“我……”
“你必须得习惯。”
五条悟并不打算给对方留下任何能空闲纠结到由她自己来杀死她自己心灵的机会。
“接下来，我会一直带着你出任务的，做好准备吧，绫子。”
“我会让你看清楚咒术的世界，死亡如影随形，而你总得努力一人活下去的事实。”
第25章
绫子看着身量高大的青年戴好眼罩，躬身将夏油杰的尸体捞起来扛在肩膀，然后对她递来了另一只手。
她木然的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被那双温热的大手有力的握住时，混乱的内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绫子不想总是依赖五条悟，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在增加对方不必要的负担——就像是那些都在仰赖着最强六眼的咒术界的人，那些人眼中的算计与寄生虫般弱小又贪婪的模样让她厌恶到想要干呕出来。
但他确实就是最值得依赖的“最强”。
哪怕他现在也一定在难过。
绫子愣了愣。
是了，他也一定在难过。
过去二十八年难过的时候，他有人可以依靠吗？
是不是就算在难过，也得勉强自己坚强起来变成别人的依靠与支柱？
就像现在。
哪怕自己就是将夏油杰的尸体变成那副惨状的人，可他还是像在给自己无声的支撑一样牵住了自己的手。
绫子眼眶红红的，鼻子又酸了。
她可真是个没用的妹妹，只能让哥哥来保护着。
绫子忍住了眼泪，抽了抽鼻子，低着头用长发掩住了自己狼狈的模样，用力的回握住了那只手。
这在五条悟看来只是这孩子还在害怕的表现。
“绫子，接下来要超高速移动了哦。”
“……嗯。”
几秒后，他们落在了五条家宅院上空。
这是当然的。
现在没人能认出五条家家主肩上扛着的是本该死去的夏油杰，带去高专又没法好好解释，暂时丢在自己的地盘是最省事儿的。
“接下来，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知道了吗，绫子？”
“嗯。”
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宿主，检测到您使用吸血鬼马甲时的监控影像了，是否彻底删除？】
绫子有些意外，眨眼间就明白了。
身为咒灵的她无法被监控等电子设备捕获，但是吸血鬼不一样。
[彻底销毁。]
虽然不知道系统到底有着怎样的权能，但那种影像绝不能留下——悟哥想要将自己留在身边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这种时候暴露她的另一个马甲，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给悟哥添更多的麻烦。
而且，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就会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已彻底销毁。】
[系统。]木然的装着哑巴面无表情的看着悟哥和眼生的管家约着火葬场准备在自家给夏油杰立灵位，绫子提起了这个不对劲的事，[我在吸了夏油杰的血液后，是不是除了记忆还得到了什么？]
【是，由于摄入的血液量充足且对方已彻底死亡，对方的咒术“咒灵操术”已被您吸收得到，正在转化为卡牌储存……转化完成。】
【恭喜您获得SR技能卡“咒灵操术”。】
【在“支配者”称号的基础上触发特殊进化……恭喜宿主获得SSR技能卡“无限操术”，支配对象不仅限于咒灵，详情请前往卡牌界面查询。】
绫子守在蒙着白布的床边，神情恍惚的望着那被遮挡的人形。
真是太糟糕了。
她又想起了对方那让人痴迷到无法自控的甜美血香。
不仅彻底杀死了对方，毁坏对方的身体吸取对方的血液，还得到了对方的能力并因此而进化出了SSR技能卡……
【你夺走了杰的一切】
像是有个悟哥在她身后附耳，语气阴冷厌恶的对她这样说着。
绫子悚然回首，看到的只是正在和管家安排琐事的青年的背影。
“绫子小姐。”老管家走上前来，毕恭毕敬，“请来这边洗漱更衣。”
刚刚还冷着脸的五条悟对她温柔的笑着，甚至还安抚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这边有很多事情要忙，在家里和杰一起等我一个小时，可以吗？浅井管家是值得信任的人，需要什么就和他说哦？”
浅井。
她想起来了——是河原木之前的五条家管家，现在在乡下的别墅里陪着父母颐养天年来着。
绫子有些混乱的点点头。
直到泡进了热水洗净了身上的血，换上了有着高级熏香气味的干爽的新裙子，才在恍然中接受了这个能嘲讽刺痛她一辈子的荒诞事实。
夏油杰的咒术简直是宝〇梦驯服捕捉收藏技能，而如今进阶后的【无限操术】就是全平台猎物驯服捕捉收藏技能了。
她会因为心有芥蒂而不用这个技能吗？
绫子站在蒙着白布的床边，出神的望着那凸起的人形，抬手抚摸着眼角。
她曾经也因为赌气而不想用六眼卡呢，现在还不是……
可，无限操术卡和六眼卡又不同。
她是五条家的人，用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用得理所当然。
但咒灵操术是夏油杰的，她夺过来……难道就不是亵渎了吗？
一旦牵扯到重要的人，绫子的内心就会变得柔软而纠缠。
咒灵操术。
无限操术。
……
进化后的名字怎么像是把哥哥也给加了进来——虽然她也有无下限术式，但她这种没和夏油杰相处过的人怎么配与其扯上这么亲近的关系……
绫子的内心一团乱麻。
归根究底，她想用那张卡，却又找不到心安理得拿来利用的理由。
不知站了多久，绫子身后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绫子还是很在意杰的死亡吗？”阴影笼罩而来，青年的手又落在了她的头顶，“其实杰在一年前已经被我亲手杀死了，你不用太介意。杰被占用身体，说白了还是我当时不成熟又固执偏执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