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有基尔的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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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半,鸣瓢秋人也终于回到了家。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外面跑,家里长时间没人,空气好像都多了一股沉沉的闷气。男人在玄关换了鞋,随口说了一句“我回来了”,把带回来的外卖放到客厅的桌上,转身去开窗。
屋子里静悄悄的,夹着热气的风从窗口灌进来,带起旁边的窗帘,终于给这个过于安静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活气。
鸣瓢踩着橙红色的夕阳,重新回到客厅的餐桌前,拆开一次性筷子和便当开始吃饭。
便利店的便当今天明天后天永远都是一个味道,好在他也不在意,吃饭纯粹只是一个补充能量的必要行动。
【“最近还是这么忙吗,椋好久没看到你了,问了好几次。”】
他正夹起一块牛肉的筷子一顿,又平静地抬起,把食物塞进嘴里。
【“嘛,不过我能够理解啦,我也跟她解释过了,爸爸在做的是很伟大的事情。不过也要注意身体啊,按时吃饭,还有,要多吃蔬菜。”】
他的筷子继续伸向盒饭里的豌豆,和着一份米饭夹了起来。
【“说起来,犯人抓到了吗?”】
鸣瓢秋人默不作声地垂眼,抓到了。
【“那就好。”】
【“那杀死椋的人呢?抓到了吗?”】
他的手一顿,筷子尖上的食物掉回了盒饭里。
【“抓到了吗?”】
【“抓到了吗?”】
【“抓到了吗?”】
那个熟悉的声音像卡带的复读机,随着来回翻转音调逐渐拉高,从温煦柔和逐渐变得又尖又细,到最后歇斯底里,甚至恍然间仿佛带上了几分恨意。鸣瓢被那过于锋利的声音一刺,手里的筷子一个不稳掉到了桌上,“啪”地一声过后,空气重归寂静,只剩下细小的尘埃还在夕阳余光中飞舞。
他慢慢地抬起头,对面的壁柜上,黑发束起温柔地垂在肩侧的女人一手揽着女儿,依然微笑地朝他看来。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片能够压死人的安静。
茶几前的男人猛地被唤醒,仓促地避开了照片上投射来的视线,下意识反手在沙发上摸了摸,铃响两圈才反应过来手机就在面前的茶几上。
“你好,鸣瓢秋人。”
他没来得及看清来电显示就将电话接了起来,开口的瞬间已经恢复一贯冷静,习惯性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随即对面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让他蓦地怔了一下。
“鸣瓢桑,我是源辉月。”
“有件事我想跟你当面聊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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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个阴天,一大早起了雾,院子里的绿植被清晨的凉气镀了圈晶莹的露珠。
源辉月的感冒依旧没好,实在不放心某位名侦探照顾病人的技能,灰原哀这天也一大早就到了源辉月家。
书房里。
“朗姆?”灰原回头,看到柯南双手插兜靠在书架上看过来。
“昨天安室哥哥提到的那个人,你应该也知道吧,是那个组织的高层?”
“算是吧。”
柯南迅速追问,“你见过吗?长什么样子?”
“……”沉默片刻后,茶发小女孩却微微侧过头,移开了和他对视的视线。
“灰原?”
“……有关那个人的传言很多。”灰原哀叹了口气,“老人、青年、男性、女性,什么说法都有,还有人说出现在其他人面前的都是替身,我也没有亲眼见过。”
“这么神秘?”
“他是组织的二号人物。”看着名侦探微怔的表情,灰原一顿,“我对这方面了解得不多,有关他的事,另一个人肯定更清楚。”
“你是说安室哥哥?”
柯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John Walker呢?你以前在组织听说过吗,这是苏格兰的一种酒吧?”
“没有,而且苏格兰威士忌这个代号以前就有人用了。”
“谁?”
“我没见过。”灰原哀的声音轻了轻,“而且现在也不在了,他是警方派来组织的卧底,三年前身份暴露……殉职了。”
柯南怔住,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书桌的方向。
基德送给源辉月的那张照片,就放在书桌的抽屉里。
“后来这个代号一直没人再用。按照你们的调查,JW出现的时间最早是在七年前,所以他不可能是组织的人,应该只是凑巧。”
“这样啊……”柯南终于回过头,沉默了一下,“如果那个人和组织没有关系,朗姆为什么要找他?”
“谁知道呢,”灰原哀走到一个书架前,仰头望着上面的书,“而且从那封邮件的口吻来看,朗姆也不知道JW的真实身份吧?”
确实是,如果朗姆知道JW是谁,也不用让安室透去调查确认了。
柯南陷入了沉思。外头清晨的薄雾渐渐散了,有汽车启动的动静从阳台传来,似乎是周围哪户住户出了门。
名侦探思索了片刻,暂时没找到答案,回过神时看到灰原哀正抬手准备拿下一本书,他下意识一怔,“等等,那个书架……”
“嗯?”茶发小女孩抽着书回头,看看他迟疑的表情,又看看面前的书,“这个书架怎么了?”
“不,没什么……”
柯南迅速扫了一眼,记下了那本书放置的位置。
若有所思地注视了他几秒,灰原哀忽然开口,“我知道她以前有个男朋友。”
柯南下意识看向她。
“这个书架就是那个人留下来的吧?”小女孩仰头打量,“不像是她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
顺着她的示意,柯南侧过头,看到了摆在第三层的一本薄薄的册子,那是本中文的诗集《长恨歌》。
“华国古代的诗人白居易的诗,从平安京时期起就在贵族间非常流行。她以前跟我提过,直到现在他们家的人学中文和汉字,都是拿《长恨歌》当启蒙书籍。”
灰原哀翻开了自己手里的那本《汉语言入门》,“那本书太新了,肯定不是她当初的那本。再加上这里有好几本汉语入门类的书,这是她以前教谁汉语的时候用的?”
这本书也有被人看过的痕迹,侧面的空白处还有用端正字迹记下的笔记,由字及人能看出对方是个非常认真的性格。
灰原哀在心底低低说了一句“果然”,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然后她换了个话题,“单挑那个案子,你们查得怎么样了?有头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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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灰原说的是她自己知道的东西,不代表是真相
第400章 幽灵(十九)
虽然警视厅已经重新立案,但是三年过去,当年就穷凶极恶的凶手变得更加狡猾。警方把大泽警视的案发现场以及那段录像翻来覆去不知道研究了多少遍,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线索。
牵头调查这起案件的目暮警部一边卡进度卡得□□,一边被时间追赶得火急火燎,作为三年前就以连环杀人案件出名的罪犯,没人相信他三年后重出江湖只会犯下这一起案子。
大概是上头的催促和可能出现的命案带来的双重压力实在让人无法承受,目暮警部甚至委婉地向柯南小朋友发出了暗示,表示不管是他还是他姐姐如果有什么线索甚至是怀疑的方向都可以提出来,他们绝对重视。
至于警视厅的颜面,跟破案比起来,那算什么?
事实上某对姐弟还真有怀疑的方向。
柯南:“你了解过三年前单挑犯下的那些案件吗?”
灰原哀翻着书点头,“拜你们所赐,我特意把当年的新闻都找了出来。”
“昨天晚上我和姐姐把那些案件再次研究了一遍,发现其中有一个很特别。那是他犯下的第四起案件,死者是一名拳击手。”
“特别在哪儿?”
柯南垂眸,“在那起案件之后,单挑调整了他的犯案模式。”
昨天晚上,书房。
源辉月伸手拿起最后一张照片,摆到末尾。七起案件的受害人在书桌上一字排开,年龄不一,有男有女,齐齐面对着镜头,有的笑容灿烂,有的面无表情。
光看外表,这些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路人,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挤过同一条地铁,在某些街头巷尾可能和他们擦肩而过。只有照片上不同的神情给他们的面庞渡上了不同的色彩,越年轻的孩子,眼中的光彩就越亮,还对生活和世界充满着希望,而年纪越大的人,眼神就越空洞,一脸被生活压垮的麻木不仁。
七张照片,不同年龄段的人,几乎勾勒出了一个人的一生,从幻想自己是世界中心的天真稚嫩到见识到现实惨淡后的沧桑疲惫。
然而再疲惫,再不如意,如果能活着,他们大概还是希望能够继续活下去的。
源辉月的视线安静地落在照片上,听着柯南讲解。
“单挑三年前犯下的七起案件,受害者从手无缚鸡之力的便利店店员,到有专业技能的空手道和拳击行业的从业者,犯罪在逐渐升级。其中最后一名受害人鸣瓢椋本身虽然只是还未成年的普通少女,但她代表的是警察家属,这是他在逐步挑战权威,掌握权力的过程。这符合正常逻辑,但是他在整个犯罪过程中的行为却不是按照规律升级的。”
“拳击手的死是他犯下的第四起案件,在他之前的三例,受害人虽然也是被迫和凶手决斗,然后被打死,但是遗体上的伤口还在正常范围内。可从这位拳击手开始,到后面的三起案件,单挑的杀人方式变成了虐杀。”
源辉月:“所以说,这起案件是一个转折,他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了某种刺激。”
柯南点头,“或者说拳击手这个要素本身就是刺激的源头,我记得单挑家地下室有一个拳击台。拳击手之后的那位空手道高手也是被他迷晕后带到家里的拳击台上杀死,再抛尸到外面。如果不是他对拳击有某种执念,他没必要特意把自己家里的地下室布置成这样。”
源辉月一手支着额,若有所思地垂眸,“他的人生中一定出现过带着这个烙印的人,要么是曾经欺负过他的人,要么就是他的父亲”
她唇角微微一扯,露出个冰凉中带着点嘲讽的笑,“老实说,我个人认为二者合一的可能性更大。”
柯南一默。
父母带给孩子的影响会贯穿孩子的一生。
虽然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天生冷血的反社会人格,但大多数的杀人犯往前追溯都具备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有一个悲惨不幸的童年。
生活幸福没受过伤害的人一般不会主动去伤害其他人,那些最终沦落为罪犯的,恰恰都是曾经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