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正面无表情地望着鬼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一屋子警察的包围下,安室透这个犯罪组织成员半点不自在都没有,坦荡得跟到了自己地盘似的,简直从容出了种清风朗月的潇洒风范。青年倾身往她身边凑了凑,自然地在周围空气中嗅了一下,“喝酒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并不了解情况的目暮警官还在欢快地进行背景补充,“安室君是我们请来帮忙的,以侦探的身份作为本次案件的特别顾问,源小姐你们应该很熟吧,应该就不用我们多介绍了哈哈哈……”
在他格外爽朗的笑声中,源辉月面无表情:“……”
那可太熟了。
找这样的人来当顾问,警视厅现在路子这么野的吗?
场面一时间有种微妙的沉默。
“我倒是完全没有想到,”直视着面前人的含笑的灰蓝色眼瞳,她终于慢悠悠开了口,问题却是问的一旁的目暮警官,“警视厅怎么会想到请安室君来帮忙的?”
安室透耸了耸肩,姿态无辜。
目暮警官:“那个,其实是我向管理官提议的,安室老弟的实力有目共睹,这个案件又实在复杂,必要的时候……咳咳,当然还是以破案为重,管理官也同意了。”
目暮警官莫名其妙有种忽然面对上级质问的紧张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懵逼地感觉到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压力。
“那个,安室老弟,”为了缓解这种压力,他连忙开口转移话题,“你之前不是说查到了案件的线索吗,赶紧跟大家说说吧。”
安室老弟笑了笑,果然没让他为难,一开口就将气氛拉回了正题,“其实三天前,今天的死者之一诸角夫人来我这里下过委托,说是她最近总感觉家附近出现了陌生人影窥伺。”
柯南闻言看向服部,服部平次愣了愣,低声猜测,“楠川大叔收到那位诸角桑的委托是一周前,之后因为伊藤律师的事耽搁了,可能诸角桑等不及就去找了其他侦探吧。”
“我接下委托之后,调查了诸角夫妇的人际关系。”安室透继续进行前情提要,“诸角桑是普通的家庭主妇,来往多一些的只有她的亲姐系子以及经常出入诸角家的风水师曾我操夫。而丈夫诸角明这边的人际来往就比较多了,其中曾我君就是诸角的大学同学,再加上他在医院的同事以及同门的师兄弟。据我所知,原本今天晚上,诸角明跟他的一位同门师弟约好了去居酒屋喝酒……”
说到这里,他略微一顿,视线笔直指向审讯室内的某个人,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去,齐齐愣住。
拿着心理量表的青年医生笑了笑,淡定地承认,“嗯,他约的那个人就是我。”
“……”
“……等等,也就是说你其实是案件相关人员?”目暮警官懵了,下意识问将人带来的部下,“高木,怎么回事?”
“诶?”高木警官也懵了懵,然后凑到自家上司耳边小声问,“警部,这位医生不是你请来的吗?”
这对上司和下属对脸懵逼了三秒,一个声音这才慢悠悠地从旁边传了过来。
“他是我带过来的。”
“……”两位警官闻声回头,齐齐默了默。
目暮:“……那个,源小姐,按理来说,涉案人员是禁止参加案件调查的。”
“我带他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涉案人员啊。”源小姐敷衍地狡辩,然后终于给众人做了个迟来的人物介绍,“我一个小时之前接到了他的电话,说想来看看那位被捕的玄田君。正好玄田君自称有心理问题,按照流程警方本来就要请心理医生给他做检测,这一位是我国中时期的……”
说到这里她莫名一顿,看向年轻的心理医生,“话说回来该怎么介绍你来着,你好像也不算我国中的同学吧,不二君?”
不二周助冲她温和一笑,“不是说整个国中网球界都算你的青梅竹马吗?我好歹也占了一个名额吧,我还是正选呢。”
“……你们跟仁王雅治是私底下有个群吗?”
无言地按了按额角,源辉月不负责任地回头对已经懵逼的警察们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具体你们问他吧。”
诸位警官:“……”
“我从头来解释吧。”
好在源大小姐批发来的竹马比她本人负责,在众人彻底迷糊之前,不二周助微笑着站出来接过了解说的重任,“诸角明先生和我是同一个博士生导师,的确算是我的同门师兄。今天上午我被老师叫过去的时候,正好在遇到了他到老师家里探望,然后他就约了我今天晚上一起喝酒。”
他适时补充说明了一句,“诸角师兄是老师带的最早一批的学生,老实说我跟他打的交道并不多,他忽然约我喝酒,其实我有些惊讶。”
他这句话仿佛有些意有所指,目暮警官听得愣了愣,但不等他细想,青年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但是我先到了居酒屋,坐了一会儿没等到他过来。我们的老师是个时间观念非常严苛的人,作为他的学生我们或多或少也受了些的影响,所以发现诸角师兄迟到了之后,我有些疑惑,给他打了电话也没有人接。”
“我知道他的家就住在附近,担心是出了什么事,就找过去看了看,然后正好遇到了你们将玄田桑逮捕的现场。因为我不太相信玄田桑是凶手,再加上他当时的精神状况似乎有些问题,所以我才拜托辉月让我见见他。”
一长串解释落地,众人理解了半分钟,“你为什么会认为玄田不是凶手?你跟他认识?”
“不算认识,我在他店里买过东西。”不二说,“只不过上周我路过公园的时候发现了那边那位警官在找玄田桑谈话。”
他口中的那位警官,参加了这次联合办案的火灾犯罪搜查一系的弓长警部诧异地抬头。他就是方才得知玄田可能是案件的凶手之后,脸色暗淡了许多的老刑警。
“他们当时提到了纵火的字眼,因为我家也在四丁目,所以下意识留意了一下。然后我看到这位警部走后,玄田桑就趴到了地上,好像掉了什么东西,在他们谈话的长椅周围找了很久。我准备过去问问他要不要帮忙的时候,外头下雨了,随即玄田桑好像反而松了口气,起身离开了。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他在找的是那位警官离开之前扔下的烟头,因为他害怕烟头会引发火灾。”
听到这里,服部一愣,小声问身边的人,“导致玄田桑父亲殉职的那场火灾,好像就是某个住户扔下的烟头引起的吧?”
小侦探无声点了点头。
“这是我从心理专业出发做出的判断,所以我才认为玄田桑是不会故意纵火的,而且……”不二周助说,“我个人其实对推理小说也非常感兴趣。”
众人微怔。
眨了眨眼睛,柯南了然开口问,“所以不二哥哥你在诸角桑门口看到玄田桑被警察逮捕的时候也想到了吧,阿加莎的《ABC谋杀案》?”
栗色碎发的青年朝他一笑,笑容里有些默认的意味。
完全没想到的其他警察们:“……”
历来后浪推前浪,但这后浪好像也太多了一点?
目暮警官麻木地开口,“以防万一,我先问一下,不二君你该不会也有个兼职是侦探吧?”
高中生侦探都有了,再来一个博士生侦探好像也说得过去?
“不是。”然而不二周助摇了摇头,“只不过我的博士生研究方向是犯罪心理学,我念了双学位,心理咨询证我也有,所以方才给玄田桑的心理评估并不算违规。”
目暮警官:“……”
行吧,这个后浪勉强能算是未来同行。
这天晚上,案件调查组众人可以说进展飞快,也可以说是原地踏步。排除了一个半嫌疑人——突然冒出来的不二周助医生算那半个,要找的凶手却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诸位警官们的大脑经过一天的煎熬,已经逐渐熬成了浆糊。松本管理官大概也意识到了压榨下属要具备可持续发展性,宣布了今天暂时就到这里为止。
因为具守在外头的侦探组合所说,那位和诸角亮子有私情的风水师一直待到了诸角明回家,之后侦探们就离开了。而诸角家着火之后,消防员从火场里只捞出了诸角夫妇的两具尸体,推测风水师大概在凶手到来前先离开了,警方准备明天将人找来问话,看能不能捞出什么新线索。
或被迫或意外参与了这起加班活动的众人各自散场,在警视厅门口和不二告别后,源辉月和柯南连带着暂住她家的大阪小情侣坐上了安室透的车,被一起送回了家。
汽车开进高档别墅区,在源辉月家门口停下,后座的三人鱼贯而下。
服部平次最后一个下了车,刚带上车门忽然想起什么,正准备回头招呼源辉月,却见她还坐在前头副驾驶位置上没动。
大阪少年有些意外地正要开口,忽然被身边两人一个捂住了嘴,一个拽住了衣角。
远山和叶:“你干什么啊平次,读一下空气,不要去打扰源桑和安室先生啊。”
服部平次:“?”
对安室透的身份了解还停留在组织成员版本的关西名侦探懵逼地还要挣扎,身边的小侦探已经伙同远山拽着他往大门方向走了。
服部:“呜嗯,唔唔唔……”
不是,你就把源姐姐一个人留在车上了工藤?工藤???
工藤淡定地点头,态度极其敷衍,“哦,我知道了,走了走了……”
服部平次:“???”
服部少年被人连拉带拽地抓走之后,汽车副驾驶上,源辉月双手环着臂,漫不经心往后一靠,头也不回地对身边人说。
“给我一个不揭穿你的理由。”
第345章 红马(十三)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路边的灯光透过车窗照进来。
青年的面容在晦暗中看不清楚,他在安静的车厢内轻轻笑了一下,不紧不慢的样子。
“没记错的话,辉月桑好像你在查这个吧。”
源辉月回头看去,就见身边人慢条斯理地拎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链,冷淡的银光缠绕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末端在空气中微微一荡,折射出一点碎光——那是一枚素净的指环。
“……”源辉月盯着那个眼熟的指环,“这个任务我前□□给警视厅公安部,你后脚就知道了。公安里有你的人,你都不掩饰了?”
一手支着头,安室透望着她笑了,“辉月桑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再装下去不就有点蠢了?”
他细密的眼睫往下一压,好像轻言细语地和她商量,“辉月桑和公安的关系我并没有上报给组织哦,所以你偶尔也对我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样?反正风见就在你眼皮底下,辉月桑也不用担心我通过他做什么危害社会安全的事情吧?”
银色的戒指又在她面前轻轻荡了过去,“情报交换?”
盯着那枚戒指看了几秒,源辉月终于伸手,有点不爽地将它拽了过来。
她捏着戒指的外壁,对着车外的灯光找了一下角度,果然在它的内壁找到了一个希腊字母Ω。
半个月前,她在家里收到了一束黄色蔷薇花。梅菲斯特先生好久没有跳出来刷存在感她还以为这位乐子人终于在哪里翻船了,很遗憾,并没有。
随着蔷薇花一起来的照例是一张宛如谜语的卡片,上头依旧是梅菲斯特龙飞凤舞的手写字——“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出自圣经新约《马太福音》。
一个代号是恶魔的家伙,给她寄来了一句圣经。
她都怀疑这是什么愚人节返场活动。
而除了那张谜语卡片,花里还夹了一张内存卡。她把内存卡插进读卡器打开,发现里头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枚落在地上的戒指,内侧的Ω符号在视角内格外清晰。
之后她把内存卡交给大山铃,让她用黑客技能找到了照片的拍摄地点,一座位于码头的仓库,公安的人找过去后在那间锁起来的仓库里找到了这枚戒指,以及戒指旁边的某个不明男性的尸体。
最后经过比对,大山铃在警视厅的资料库里找到了对方的身份,那是个在逃数年的连环杀人犯。
观察完了戒指,源辉月终于撩起眼皮看向身边的人,“所以,它代表什么?”
安室透笑了笑,慢悠悠地说,“一个可能存在的组织。”
“可能?”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它存在……介于辉月桑应该对这枚戒指有所了解,我就直说了,你手上的这个,是组织某个成员的东西。他在组织内部是类似于清道夫之类的角色,专门负责替组织解决某些不太听话的人。”
源辉月神色淡淡,“杀手。”
“差不多。只不过他杀人的方法有些……刺激?”安室透找了个形容词,“最开始也没人因此特意关注他,毕竟我们这样的组织,正常情况下,成员的精神状况都不太正常。”
已经见识过某人的精神状况的源辉月:“……说真的,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有自知之明的人。”
“谢谢夸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金发青年转向她,眼睛温柔地弯起,居然好像还挺愉快,“我刚刚说了,他是组织里专门负责杀人的。只要目标被处理掉了,也没人管他怎么杀,虽然他每次都搞得血淋淋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微微顿了顿,下意识看过来一眼。
脑子转得太快就是这点不好,几乎紧跟着这句话,她脑海中紧跟着跳出了某些让人不舒服的画面。源辉月不自觉蹙了一下眉,“然后呢,戒指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按照警方的划分,他的确也算是连环杀手。我之后调查才发现,除了组织的任务,他还杀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人,完全出自个人兴趣。”安室透飞快地把这一段掠了过去,“再后来,他就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