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再多研习几本双修秘笈?”
“堂堂巫族正经的大巫主,你要脸吗?”
滕香骂他。
陈溯雪摇头,“不要了。”
他一路抱着她往山上去。
半山腰处有一间竹屋,竹屋外布置着法阵,即便天下着细雨,竹屋那一圈却是干爽的,院子里养着些鸡,鸡圈整理得干干净净,另一旁则种着些菜。
青山苍翠,竹楼掩在其中并不显眼。
陈溯雪抱着滕香进了竹楼里。
屏风后是冒着热气的大浴桶,里面泡着些药材,浴汤是浅绿色的,滕香见了就板着脸。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我特制的,泡了舒服点。”
滕香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陈溯雪弯腰将她放进浴桶里,解开了她衣襟,靠过去,慢声问:“双修?”
滕香一直没睁眼,脸颊却渐渐从苍白到酡红。
浴桶里的水从轻晃到如浪涛摇摆,地上潮湿了一地。
记忆的碎片化作光点入了灵台之中。
滕香从回忆里睁开眼,心中又想起那天早晨从林中醒来看着陈溯雪时脑海里模糊的画面,她不敢置信自己和陈溯雪是那样的关系,却不想睁眼就看到一旁同样怔愣睁眼的男人。
陈溯雪察觉到什么,朝滕香看来。
“啪!”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滕香那只纤细的手就往他脸上招呼了过来。
第19章
月如酒默默翻了个身, 屏蔽了自己的听觉,为了未来几天内有饭吃,竭力做一个有素质的修者。
陈溯雪的左脸又印上个巴掌印。
他先是又恼了, 一下捉住滕香手腕, 但抬眼看她时, 却发现她白玉一样明净的脸是红的。
说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总之,看在他眼里,是红的。
陈溯雪的脑子一拐,便想到了刚才与滕香共感见到的记忆碎片。
浴桶里的水波, 山间竹楼里的喘息,男女摇曳的身影,雪白的肌肤, 乌黑的头发,被吻出来的腿根处的红痕……
陈溯雪的脸也红了,安静下来看着她, 狭长的眼眸幽邃,他的手还捏着她的手腕,他们的距离是那样近, 他的呼吸都有些变了调。
还是他先移开了目光, 但很快又转回目光盯着她:“睡醒就打我一巴掌算什么?”
滕香现在没办法直视陈溯雪,伸手推开他的脸站起来往外走。
陈溯雪站起来本想跟上去,最后又顿住了脚。
他往山壁上一靠, 摸了摸自己的脸, 垂下了视线。
滕香一个人从山洞缝隙里钻出来, 站在外面的小平台上,此时外面天未亮, 依旧灰暗暗的,这一处山涧很是偏僻难寻,周围五百米之内也没有东洲三山的弟子或是北巫族的人搜寻,很是安静。
她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远处。
记忆碎片不是单纯的梦境,它是曾经的她经历过的事,那些情绪,情感都随着碎片的光点,一点点涌入她的身体,她的心。
她就知道了,记忆中的自己对陈溯雪再冷脸,心里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
有恨,也有……别的东西,交织在了一起。
不论是哪些,她都还不清楚具体的缘由,但如今是知道了,大约是和巫族有关。
巫族定然是对不起她,她才会有那样强烈的恨意,这种恨意也蔓延到了陈溯雪身上。
滕香抿了抿唇。
只是不知道,陈溯雪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天渐渐地亮了,灰青色的云层里穿过一道橙红的光,灰暗的山林立时一点点被点亮。
长在山洞口的石缝里的小野花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开了,在微风中颤巍巍地摇曳着,倔强又美丽。
滕香垂眸看了一会儿。
一直等到天亮,她才重新回了山洞里。
陈溯雪和月如酒早就已经收拾好了,火堆也熄灭了,地上留下一堆炭灰。
滕香的视线从陈溯雪身上轻轻滑过,他正与月如酒说话,仿佛没有注意到她,她便审视一般多看了一会儿。
陈溯雪虽然与月如酒说着话,余光却是注意到了滕香在看他。
他的腰杆挺得直了点,抬手有意无意地整理了一下颊边碎发,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月如酒不明所以,忍不住好奇问:“溯雪,你的腰怎么了?是不是昨天睡这里闪到了?我这儿有些药酒,是否需要揉一揉?”
“……”陈溯雪嗤了一声,“我的腰好着。”
月如酒点头,随后余光扫到滕香回来,忙对她道:“滕姑娘,方才我与溯雪已经商议好了接下来在山间找圆叶洗露草的路线,我们这就出发?”
滕香点了点头。
……
东洲三山很大,月如酒带着滕香和陈溯雪在各处偏僻的地方游走,几次险躲过找寻他们的人。
其中有北巫族,也有东洲三山的人。
五天的时间,滕香已经吃下三株圆叶洗露草,经脉恢复了七成,她的力量也在渐渐回归。
再需要找到两株圆叶洗露草,重塑经脉便完成,之后,再需要找到九狸骨和青禾霜,便能彻底恢复。
这么五天,滕香没有再试图消化过记忆碎片,一路上和陈溯雪的话也不多。
但他们之间的气氛仿佛已经平和下来,两人的交流很少,偶尔短暂的目光交触,说的话,也多与她的身体有关。
比如现在:
“服下三株圆叶洗露草,经脉感觉如何?还会疼吗?”陈溯雪仿若随意地问她,手里一边清洗着山里摘来的野果递给她。
滕香接了过来,那红果子小小一颗,咬下去,汁水盈满口腔,她的心情也算好,便答了一两句:“还不错,不调用灵力不疼。”
陈溯雪哦了一声,“暂时用不着你出什么力,不用调用灵力。”
这话仿佛说她是个废物,滕香脾气大,脸色瞬间不好了。
陈溯雪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洗干净的果子,问她:“怎么样,甜不甜?”
他四两拨千斤的手段使得润物细无声,滕香再大的脾气,此时也不好发作,皱眉淡着脸道:“你自己吃吃就知道了。”
陈溯雪便往嘴里塞一颗,咬着道:“还行吧,能入口。”
刚才的话题就这么转了过去。
陈溯雪将手里洗好的果子往滕香手心放,他放得突然,滕香下意识伸出手去接着。
两个人手掌大小差距有些大,放在陈溯雪手心不过小小一把的果子,滕香一只手拢不住,有果子已经掉下去,他忙又伸出一只手去接,而陈溯雪早已经伸手在她手下垫着。
仿佛是捧握着她的手一般。
雪白的肌肤与带着茧子的掌心相贴,瞬间的摩擦是粗粝的,陈溯雪心跳快了一瞬,记忆碎片里的触觉像是被唤醒了一样,滕香立刻就要松开手,他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
滕香皱眉抬头,陈溯雪垂眸。
溪水旁的风里是草木花香的味道,两人距离很近,滕香白净的脸上的绒毛,陈溯雪都看得清楚。
她吃了果子,唇边沾了点汁水,风一吹,香甜的气息也随之被吹来。
陈溯雪喉结滚动一下,“你……”
滕香不要果子了,板着那张仙姿佚貌的脸就要强挣脱开。
陈溯雪低了头,却没有松开,握紧了她,慢声说:“不是不吵了吗?”
那天她骑在他身上打了一架,到山洞内夜梦,他以为,他们已经有了共识,为了恢复记忆,为了弄清楚一切的缘由,要和平地共处,遇事要有商有量。”
滕香哼声道:“我没说你可以这样握着我的手。”
陈溯雪抬起脸看她,倏地笑一声。
他分明什么都没说,可近在咫尺,身上的热气,呼出的气息,都像是在说什么。
滕香想起了恢复了一点的那么点记忆,再看他在金色的光下笑着的模样,终于冷下脸来,果子也不要了,一把用力去推他。
实话说,星辰之力只是巫族擅长的一种能力,比起滕香强悍的力量来说,攻击力上远远比不上。
何况他现在没摘下黑玉珏,哪里抵得过她这一推?
被推开之前,陈溯雪低头,快速在她耳边说:“已经过了几天了,今天要不要再恢复一点记忆?”
滕香被耳旁瞬间的热气熏得力气更大了一些,那力道直接将陈溯雪往后推得倒退两步,踩进了溪水里,差点一屁股坐下去。
果子也落了一地。
陈溯雪笑着,弯腰捡起地上的果子,在溪水里又洗了洗,张嘴咬下去,盯着滕香转过去的背影看。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月如酒也在稍远的距离整顿休息,和前几日一样,这会儿该寻摸个地方休息了。
既是说好了要帮滕香找到圆叶洗露草直到她重塑经网,那么他便是会做到。
他余光扫了一眼在溪水旁捏着果子笑得好不值钱的陈溯雪,又见他很快从溪水里上岸,随便整理了一下衣摆就追上滕香,温文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师兄可真是会躲,叫我一顿好找,竟是一点气息都追寻不到,要不是我跟着师兄一起长大,了解师兄了解的这一片片山,还真是叫我找不到呢。”
女人天真的甜笑在头顶响起。
月如酒浅笑着的唇角一顿,身体都紧绷了,抬头往上看。
巨大而繁茂的树上坐了个女人,穿着浅粉色的襦裙,挽起的头发上戴了许多花花绿绿的头饰,甜美得像是五月里的芍药花。
“师妹。”月如酒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云溪竹笑盈盈地垂眸看着月如酒,很快又抬起眼,视线轻点不远处的滕香,歪着头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