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灵浮出水面换气,目光落在他沾满水的腰身衣料上,贴合出劲瘦线条,可以想见的腰身有力。
“咕噜噜。”
谢玄玉低下头,发现羲灵这次憋气的时间比以往都长。夏日的衣衫本就轻薄,她的裙摆沾水,绫罗绸缎之下,身段若隐若现,谢玄玉没有多看,移开目光。
“你们渊龙一族,生来便亲水吗?会有怕海水的吗。”羲灵突然问道。
“不是每一个渊龙族人都亲水的。就像你们凤鸟族,也会有怕火的小鸟。”
“那你呢?”
她想到自己随他去神主牢狱,无意窥见过那段过往。
羲灵的魔障,来源于兄长的溺亡。那么他呢,亲眼目睹族人族灭,会害怕海水吗?
他说,他被母亲托举上海水,却时常觉得,自己被困在了海面之中,浮浮沉沉,反复窒息。
这事触到他心底深处,他不会愿和她多说的。羲灵也不想他在自己面前揭露心底的伤疤,才准备换话题,就听他轻声道:“会害怕的。”
羲灵在水中抬起眼。
他望着她:“我与你也有类似遭遇,会害怕的。”
猫公如临大敌,立起身来。谢玄玉确定要与羲灵说这事吗?
羲灵停下来:“你今日陪我,也会害怕吗?”
谢玄玉道:“恐惧这种东西,羲灵,是无法彻底克服的。”
不只是海水,连雨水落在他身上,都会将他拉回到那个夜晚。
“雨水,雪水,海水我都会害怕,但我会强迫自己习惯那段痛楚。”
话音落,他便觉羲灵的手搭上来,握住了他手臂,像是安慰他一般。谢玄玉不需要人安慰,只是这么久头一回,有人这样安抚他。
幼时的记忆反反复复折磨他,以至于如今他的识海会选择性忘记一些事,而他被封印了一半情骨,更没有那么多感情,给予无足轻重之人。
谢玄玉道:“我的识海因为少时的事,偶尔会有记忆的错乱,会忘记一些生活中发生过的事。”
羲灵心中有波澜起,却没有追问,只道:“那谢玄玉,我喜欢穿什么颜色衣服?”
她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谢玄玉道:“淡青色的。”
“那我结印变出法阵时,会变出什么东西?”
谢玄玉道:“蝴蝶。”
羲灵潜入海中,到他面前一下浮出水面,双目明亮:“你对我的事记得不是很清楚吗?那以后就不要去想无关重要的事,多想想我。”
谢玄玉道:“你很重要吗?”
羲灵蹙眉:“你这人好生矛盾,前面还说,当务之急是照顾好我这只小鸟,现在又说我不那么重要,明明我喜欢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掀起眼睫:“我不管,反正以后,我的事都要记住。”
谢玄玉道:“再看。”
她的头发再次散开来,发带随海波漂走,被谢玄玉握住,递到她手里,“所以不想第二次经历痛楚,就要学会麻痹内心,习惯痛楚。”
羲灵道:“我好像会游水了。”
“那我松开,你试试看。”
他的双手松开,羲灵伸展身子,这一次游了起来,猫公睁大眼睛,然而很快她再次扑腾起来,慌乱之中攥住身边人,拉着谢玄玉一同翻进海里。
猫公:“……”
“不行,咳咳……”
羲灵抱住谢玄玉,谢玄玉道:“下一次再试试。入夜水温有点低,不适合再游下去了。”
二人上岸,谢玄玉弯腰捡起她的鞋子,羲灵提着垂地的裙裾,与他往海边的小屋走去。
沙滩砂砾坚硬,实在硌脚,羲灵进入小屋第一件事,便是在屋内床榻边坐下,抬手拍去脚上砂砾。
她抬头,便瞧见谢玄玉背对着她,在解腰带和上衣。
“你做什么?”羲灵颤着声问。
谢玄玉已将上衣褪下,水珠划过紧实的肩背,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迷蒙,而他右肩背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流出来。
谢玄玉褪下衣袍,看清这道伤势,蹙起了眉梢。
羲灵起身:“什么时候弄伤的?”
猫公跳上桌,探出爪子碰了碰,看向羲灵:“应当是你方才将他抵在礁石上,害他被石块划伤的。”
羲灵愧疚道:“疼吗?”
谢玄玉转身:“你有带药瓶和纱布吗?”
羲灵连忙低头找出乾坤袋,“我乾坤袋里应该有。”
她找出纱布药瓶递到对方手里,道:“我帮你来上药吧。”
谢玄玉看她一眼:“不用,我自己可以,让猫公来也行。”
“不行,既是我弄伤的,便由我来。”羲灵握住他的手,态度强硬,拉着谢玄玉到床边坐下,猫公跳上床,紧盯住羲灵的动作。
月光如水流入窗,给室内洒上一层银光,也照亮了羲灵周身这一小方天地。
两道目光同时盯着自己,羲灵被看得有些心虚,替他将伤口处清理干净后,轻轻洒上药粉,便觉谢玄玉肩背颤动了一下,羲灵连忙问道:“怎么了?”
谢玄玉额心跳了跳,回头道:“你上药很疼。”
“很疼吗?”羲灵看他额间渗出细汗,“我手上动作再轻一点。”
方才在水里还好,海水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使得她短暂忘记了天命书上的事。
眼下,谢玄玉又脱下了上衣在她面前晃,她好不容易忘记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了眼前。
她手覆上他的肩颈,道:“忍一忍,你将手臂抬起来一点。”
她倾身从后为他包扎,影布在墙上,看上去就犹如她从后将他拥住,他身上的热气全都涌向她,羲灵溺在他的气息里,呼吸发软,手臂发软。
纱布从她手中滑了下去,落在了他下裤上,谢玄玉捡起来,羲灵接过继续包扎,在指尖划过他胸膛前肌肤时,纱布又从她手中滑了下去。
猫公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羲灵支吾道:“没有。”
“那怎么每次都刚刚好抚过我们老大胸膛时滑下去?”
羲灵有口难辩,的确是她拿不稳,但他身上她哪里没看过,还会在乎这个?她继续包扎。
谢玄玉道:“快一点。”
“快不了,得慢慢来。”羲灵轻声说道,将纱布缠绕了一圈,手搭上谢玄玉的肩膀。
少女五指纤细,触感细腻,如同上好的丝绒一般,谢玄玉想要开口,羲灵将面颊从后探来:“不要催我。”
那温热的呼吸洒在他颈窝里,谢玄玉侧身避过,她扶住他的肩颈,“怎么了,我给你上药,你会觉得别扭吗?”
“不别扭。”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一样的。
从看过天命书后,便不一样了。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都做过,哪里能像从前没事人一样相处?
她指尖拂过他肩膀,脑海中避免不了跳出那些画面,连掌心的触感都一模一样,对他这具身体格外的熟悉。
羲灵手无意识拂过他的脖颈,他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
那双幽静眼眸只是望着她,让羲灵狼狈得想要生出逃窜之心。
她继续给她包扎,轻声唤道:“谢玄玉。”
她唤他名字三个字时,嗓音有些低。
谢玄玉转眸,她温软的气息拂在他面上,她张开口问道:“回去之后,你我还看天命书吗?”
“滴答”,她发丝上的一滴水,落在了他的肌肤上,所过之处,却激起了一片火烧火燎之感。
羲灵眨了眨眼:“还看吗?”
第50章 少女 “你在里面藏了什么人?”……
羲灵眨了眨眼:“还看吗?”
“你若是想看,自然可以看。”
即便回到学宫数十日,这话仍旧回荡在羲灵耳畔边。
那一夜几乎都晕乎乎的,他教她游水,在海里向她吐露心声,到岸上小屋后,他又弄来干净的水,帮她洗了一遍头发,替她将头发梳好,直到次日清晨天快要亮时,二人才回到学宫。
海面月光游走,他牵着她手引到她在海中游的画面,不断浮现羲灵眼前,她晕乎乎的,在上课时总走神回想那夜的种种。
羲灵嘴上逞能,说要和他一同看天命书,但真做起来,又腼腆害羞,一直拖着此事。
今日总算有空,清晨小鸟们晨啼时,羲灵起身,早早将天命书卷轴铺展开来,一笔一画开始誊抄天命书上的文字。
“你在干什么?”雪球似的小兽从架子上飞下来,落在羲灵的桌案前,转动脑袋盯着卷轴,“娘亲?”
这个称呼,可是羲灵好不容易调教好的,此前小兽都喊她“爹爹”,喊谢玄玉“娘亲”。
羲灵聚精会神:“我在做正事。”
“正事?娘亲说的做正事,是用一起看书的借口,去找爹爹幽会吗?”
“……”
小兽目光稚嫩望向她,就像是稚童天真无心问了一句话。
但也的确羲灵敲醒了羲灵。她破解天命书,是为了规避命运,哪能因为书上写满她和谢玄玉之间不可描述的事,就不继续破解了?
若天命书上记载什么秘诀功法,她能提前窥见学到,也是大有裨益。
她揉了揉小兽的脑袋,继续誊抄起来。
日光融融,花枝从窗外探进来,洒下一段袅娜的光影,随着清风摇曳。
日头渐渐转到正午,羲灵抄了许久,手已经酸软,慢慢搁下毛笔,这时,玉简传来“滴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