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柏亭落座,领口在动作间被拉扯,露出一点锁骨便显得这件衬衫过于宽大。
“柏亭,你好像瘦了。”
林柏亭操持着烫餐具,听她这么说,笑道:“你也瘦了不少,一直在照顾伯母吗?”
“嗯,我妈情况不大稳定,身边缺不了人。”
“护士和护工都比你更专业,适当时候交给他们,未必不好。”林柏亭将烫好的餐具摆好,“让伯母放心最好的办法就是,照顾好自己。”
“我很照顾自己的,现在胃口可好了,早餐吃了一大碗面,现在又饿了。”谢时暖给他倒茶,“柏亭,长话短说,我有些私事要拜托你帮忙。”
“是有关你爸的案子吗?”
谢时暖点头道:“对。”
林柏亭思索了一下,道:“令堂的案子我之前有托朋友问过,这件案子涉及目前正在审的陈石,很多资料都在调查组手上,他们保密级别很高,也很警觉,贸然打听反倒不大好。其实,那位陆组长为人刚正,过手的案子没有破不了的,我觉得,耐心一点等等他会更稳妥。”
谢时暖忙摆手:“不是的,陈石这个方向已经没有我调查的余地,我就是打算等调查组的结果,只是……最近有些事,让我不得不试试另一个方向。”
“什么方向?”
“刘斯年。”
林柏亭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三个字是谁。
“他?”林柏亭忽地紧张起来,“你突然要调查他,难道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算是吧……”
“没事吧?受伤了没有?沈牧野呢,他怎么不保护你?”
林柏亭连珠炮似的,谢时暖被问的愣住,下一秒,笑道:“柏亭,不是,他没伤害我,他是……算计了我妈。”
她只得将廖红娟被护士诱导的事情讲出,又提了一嘴刘贵河可能参与了谢骏案。
林柏亭的神色越发严肃,末了,他道:“刘贵河,居然还有他?是老沈总亲口说的?”
“嗯,沈德昌说,他在陈石那边见过两次刘贵河,一次是正常吃饭,另一次,刘贵河表了态。”
十七年前,道森集团已经是不容小觑的行业黑马。
刘贵河和沈德昌不同,没有祖传的家业,全靠天时地利以及他本人的凶悍,沈德昌对他有些耳闻,但都不是什么好评价,相比商人,他更像个土匪。
是以,在老钱扎堆,讲究论资排辈先礼后兵的京市,谁提起都要摇头,好在刘贵河在南边,不怎么在北边的社交场合里出没,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刘贵河举着酒杯大赞沈德昌。
“沈总,您高明啊,算计谢骏的这一手,我刘贵河佩服!”
沈德昌表面笑心里不满,这么私密的事情,陈石居然讲给了第四个人听,显而易见,是给自己警告。
陈石见他脸色有异,笑着打圆场。
“德昌,你别不高兴,我告诉小刘,有我告诉他的道理。”陈石眯眼,“小刘,你说。”
刘贵河点头哈腰,殷勤道:“沈总,谢骏狡猾,你们高明归高明,但太文明了,弄不死他的。”
沈德昌皱眉:“诶,什么死不死的,大家都是正经生意人,教训教训不听话的小朋友,用不着喊打喊杀的。”
刘贵河陪笑道:“您说的对,用不着喊打喊杀,但沈总,教训小朋友如果教训的不到位,小朋友是不会吸取教训的,相反,这小朋友一旦翻身,一定,会咬死那个教训他的人。”
“我也是这样想,德昌。”
陈石附和了,态度也就很明显了,沈德昌便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觉得……”刘贵河狞笑一声,“现在眼看着事情要闹大,谢骏的建筑公司多半是要不过来了,那就该及时切割,将一切问题扔给谢骏,然后,斩草除根!”
多年后,沈德昌仍然记得刘贵河说斩草除根这四个字的模样。
咬牙切齿,睚眦俱裂,仿佛在说不共戴天的仇人,假如谢骏在,沈德昌甚至觉得,刘贵河会立刻扑上去,咬死他。
十七年前的沈德昌被吓了一跳,勉强道:“刘总,你和谢骏有什么仇吗?”
刘贵河被他问住,愣了片刻才收拾了神情,恢复正常的模样。
“早几年有点恩怨。”
“方便说吗?”
“私事。”刘贵河将手中的那一小杯茅台饮尽,幽幽道,“涉及女人。”
沈德昌再想细问,刘贵河便开始打哈哈,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刘贵河离开后,他不放心,又去提醒陈石,说刘贵河这人黑的很,用不好可能烧手。
陈石很是无所谓。
“德昌,你也好我也好,包括孟刚,谁肯弄脏手?那现在有人愿意脏,你就好好坐在家里,等着他脏咯,左右,都是谢骏自己造的孽。”
第359章 她是为了她哥
“沈德昌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这是他亲口对他儿子说的,我觉得是可信的。”
林柏亭仔细的听,听到这里,抬眸:“他儿子?”
“沈牧野。”
谢时暖讲沈牧野名字的时候有些古怪,林柏亭敏锐的嗅到了端倪。
“老沈总涉嫌谋害你父亲,你和沈牧野……不好受吧。”
谢时暖摩挲着茶杯,淡淡道:“还好,大清亡了,我总不能诛他九族。”
“还会开玩笑,证明沈牧野应该有努力道歉赔礼了。”
林柏亭笑起来,谢时暖便别扭了,好在服务生开始上菜。
吃喝间,林柏亭详细打听了廖红娟的情况,两相结合,他明白了。
“你是想找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第三方,不掺杂利益和情感,也能避免引起刘斯年的警惕,是吗?”
“嗯。”
林柏亭颔首道:“我答应了,先前我查过他但没下文,想来是我低估了他,这回我会换个渠道,应该能有进展。”
“太谢谢你了柏亭!”
“口头道谢我不认。”林柏亭笑道,“事成了,你和沈牧野得登门道谢。”
谢时暖一愣,支吾道:“我的事和他没关系,干嘛要,要带着他!”
“你不找他,来找我,难道没有一个理由是,害怕沈牧野仇恨拉的太高,刘斯年盯死了他,他会陷入危险吗?”
“我,我才没有!”
林柏亭笑而不语,夹了一枚虾仁到她碗里。
“时暖觉得没有那就没有。”
谢时暖闷头吃饭,吃了一满碗后又喝了两大碗汤,对面的林柏亭吃的还没她一半多,她讪讪的放下筷子。
“总之,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林柏亭笑道,“你胃口确实不错,挺让人放心。”
他付了账又送她出门,两人沿着街边的绿化带往普惠医院的方向走。
谢时暖已经在疗养院里闷了快一周,太久没看到明媚的蓝天白云,她不由望天,深吸了一口气。
“要是我妈能快点好起来就好了。”
“会的。”
林柏亭温柔道,“过来前我和朋友打听了伯母的情况,听他的意思,你们已经尽了全力,时暖,平常心一点,没准有惊喜。”
谢时暖回眸,林柏亭站在阳光下和煦仿若春风,很抚慰人心。
她便笑:“经过这么多,我已经很懂得如何调节自己,不论结果好坏,我都接受,但希望是好的。”
“这就对了。”
医院转眼就到,谢时暖止步。
“林医生,加油上班!”
林柏亭被她逗笑:“好,我加油,你也加油,等过两天不忙了,我也去看看伯母。”
谢时暖自然是要答应,可话刚到嘴边,电话响了。
来电是疗养院的医生。
“谢小姐。”医生声音发颤,“廖女士跑了。”
……
一个小时前,孙恒急匆匆进了总裁办公室,随着他一起来的还有陆淮南,以及一个魁梧的刀疤脸男人。
沈牧野刚开完会正在泡茶,转头便是陆淮南神经兮兮的脸。
“野哥!不得了啦!”
沈牧野眼皮都没抬一下,惜字如金的吐出一个字。
“说。”
“你不是让我去查小谢她妈嘛!”陆淮南吞了下口水,“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沈牧野挑眉,饮下一口茶:“如果你要说水云间小红的过往,那就算了。”
陆淮南正要回答,那边孙恒道:“沈先生,水云间的小红,不对,谢玫也有进展了。”
言罢,他与陆淮南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沈牧野,目光一个比一个急切。
言下之意,你要先听谁说话。
沈牧野乐了,他捧着玻璃杯,往办公桌前一靠,双腿交叠。
“先听谢玫。”
孙恒遂上前一步报告起来。
“谢玫离家出走以后,为了赚钱干过不少营生,最终做了舞女,她前后待过几个舞厅,最后的落脚地是水云间。”
陆淮南诧异:“水云间小红真是她?”
“对。”孙恒拿出平板,划拉了几下调出资料,“沈先生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