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不要误了吉时。”
真心实意。
毕竟,吉时一到,大戏登场,怎么能误。
沈牧野收回空空的手,两步下了台阶,轻松拉开车门,将她的准未婚妻迎进后座。
谢时暖再次坐进副驾,这回驾驶位上坐着的是司机。
从这里去礼堂,十分钟路程,后面打情骂俏了十分钟,前面沉默了十分钟。
车子还没停稳,谢时暖第一时间推门下车。
到了礼堂就是薛南燕的主场,三弟妹和四弟妹是她的左右臂膀。
虽说只是订婚,不用大摆,但堂堂小沈总订婚,小摆也要摆得到位,薛南燕亲自拟定的宾客名单涵盖各路名流,只邀当家人,旁枝末节都没资格。
礼堂不大,布置成了个桃花十里红霞飞天的璀璨模样,宴客区被严重压缩,刚刚好也就十二桌,按照远近分布,落座的客人都有讲究。
之前在慈善晚宴上讲过话的话剧院老院长坐得靠前,与他同桌的要么是文化圈的要么是艺术圈的,要么有头衔要么有钱,再要么有资历,而一些替夫替父到场的客人,如果不够特别,就一并分配在10号桌以后。
譬如刘斯年,十二桌的。
他进来时,谢时暖正在处理一盏亮不起来的舞台灯,灯光师傅讲话是浓重的南方口音,她听得费力,不断反问。
“您是说修不好了吗?”
“他是说修得好,但要花时间。”
刘斯年翻译完,用江城话对灯光师傅道,“赶紧换一盏。”
灯光师傅鸡同鸭讲了半天,终于顺畅了一把,高兴地下去了。
谢时暖欣喜站起:“斯年,你来啦。”
刘斯年点着头瞧她。
“这条裙子这么漂亮,怎么只戴了一条锁骨链,太素了。”
“素点低调,省得又惹人不快。”谢时暖见他身后还跟了个五十岁头发略白的老者,奇道,“这是?”
“我的管家,姓祝,你叫他老祝就行。”
老祝听到介绍,先颔首:“谢小姐。”然后捧出一个红丝绒盒子。
“这是我们少爷送您的礼物。”
刘斯年从老祝手里拿过盒子,递给她道:“打开看看。”
“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送礼?”
“参加完订婚宴我就要回刘家了,算是告别礼。”刘斯年道,“时暖姐,不论如何,不要拒绝。”
盒子里躺着一串珍珠项链,莹白润泽泛冷光,从小到大排列,最大一颗车厘子大小,哪怕是连谢时暖对此道没有研究的人也看出来了,顶级南洋澳白,一颗都价格不菲。
“太贵重了!”
谢时暖合上盒子要还回去,刘斯年却先一步拿起那串项链。
“今天的宴会,你除了是沈家的长媳,负责统筹的谢秘书,还是道森集团刘公子的女友,不珠光宝气一些,会被外人说闲话的。”
刘斯年一边解释一边走到她身后。
谢时暖的头发绾了上去,白皙纤细的脖颈一览无余,刘斯年眼底沉着波涛,嘴上却是撒娇。
“时暖姐,帮帮忙啦。”
谢时暖只得取下锁骨链,她这边取,那边澳白项链就挂了上去,有些凉,有些滑,和她的脖围非常相称,正正好好压在锁骨窝上,像是量过似的,不松不紧。
刘斯年扣好项链,歪着头笑:“不错,很衬你。”
谢时暖也不耽搁,从包包里拿出小盒子,同样是一串挂饰,手工缝制,这一串是几朵胖胖的锦缎桃花和碧玉珠子,一眼可见的招桃花。
“礼尚往来!”
她双手递出,刘斯年双手接过。
“看样子……时暖姐是要催我结婚?”
时暖姐忧伤的微笑:“实话是……手工我只会几个花样……桃花的教程最简单,你将就一下。”
刘斯年将指头穿过挂绳将挂饰举高,胖桃花们摇来晃去熙攘得很,他颇欣赏地看了又看。
“不将就,我很喜欢。”他余光扫向她,“但好端端的,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谢时暖下意识别开眼。
“与你一样,告别礼。”
刘斯年垂下手:“是只跟我告别,还是跟别人也告别了?”
谢时暖猛地抬眸,男人却又笑道:“我想知道我的桃花是不是独一朵。”
“绝对独一朵!”
毕竟……林柏亭的是柿子,她不算撒谎。
彼时,两人站在舞台一角,置身璀璨的水晶灯下,外人看来男靓女美和谐极了。
有贵妇认出了人,立刻八卦起来。
“刘总家的斯年吧,几年不见大变样了,对面那个是沈家长媳?”
“是,先是沈家大公子现在又是刘总独子,啧啧这位谢小姐有能耐啊。”贵妇感叹,“瞧见她脖子上那条项链没,几年前上过拍场,价格炒得太高,我没拿下来,最大那颗珍珠一百年前皇室的珍藏,有典故的,公子哥们豪掷千金讨女孩子欢心正常,但这位刘公子之前可不是这个做派。”
另一个贵妇奇道:“他之前什么做派?”
“没有任何绯闻和花边,一度还被传喜欢男人呢。”
言罢,两个贵妇一起笑了,还没笑尽,八卦的主角就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刘斯年挽着谢时暖冲两人点头示意,然后,看向两人的旁边。
旁边站着的是今天宴会的两位主角,或许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女主角的脸色不算好。
“沈总,陈小姐,祝贺。”
刘斯年热情地伸出手,沈牧野冷淡地回,两人虚虚握了握,迫不及待分开。
“刘公子讨女孩子欢心的办法有些老套。”
沈牧野的目光落在那串珍珠上,露着锋芒。
“套路不在新,管用就行。”刘斯年揽住谢时暖的肩膀,“时暖姐喜欢最重要。”
“哦?”沈牧野惊讶,“大嫂喜欢珍珠?头回听说。”
谢时暖正要答,刘斯年又补充:“珍珠还是彩宝都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谁送的,是不是?”
他温柔注视,深情款款,将恋人这个角色诠释得入木三分,一改往常的活泼模样,谢时暖有些想笑,但忍住了:“是。”
那道本就锐利的目光更逼人了。
刘斯年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后转眸,真诚赞美:“陈小姐的裙子真漂亮,特别适合你的身材,想必是沈总亲自挑的?”
第95章 黄金马骨
这厮是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晓玉磨着牙,眉毛拧起。
拜这条该死的礼裙所赐,她不得不放弃准备多时的蓝宝项链,那条项链有噱头有典故绝对碾压这条澳白,偏偏不搭配她的新礼服,现如今这条碎钻项链,太输阵了!
订婚宴的第二缕瑕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现了。
陈晓玉心不平气不和:“刘公子这么问什么意思?”
刘斯年露出迷惑的神色:“没什么意思,礼貌寒暄。”
谢时暖突然觉得,论嘴上功夫,刘斯年可能是个潜力股,假以时日,说不定能超越沈牧野,成为嘴炮第一人。
果然戳得陈晓玉更气了,可众目睽睽,又没法爆发,她只能哭丧着脸道:“牧野哥!”
“呵。”
沈牧野笑了一声,揽过陈晓玉,安慰道,“借刘公子的话,裙子也好项链也罢都是外物,我人在这里,你就是宴会绝对的女主人,谁也抢不走风头。”
他看她亦是深情款款,但与刘斯年不同,那大概是真的,不是演的。
陈晓玉大睁着的眼,脸渐渐红了。
谢时暖顿觉索然,好在也难受不了太久,该问候长辈了。
前排第一桌,刘斯年先问候沈家,沈德昌格外客气。
“斯年,回去替我跟令尊问声好。”
“一定!”刘斯年笑道,“原本想还带着时暖一起回去见父亲来着,可她谨慎,不肯现在就跟我回去。”
沈德昌面不改色,慈爱依旧:“她考虑得周祥,你们才开始交往,感情稳一稳再回去更好。”
“您说的是!”
刘斯年赞同完这一个,望向另一个。
“陈老,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
陈石本不想开口,但对方问到面前,他笑道:“斯年嘛,上回见你,你才上小学,一转眼也长成小伙子了,听说开始帮你爸打理生意了?好好干。”
“诶!听您的!”刘斯年轻快颔首,“本来我爸是要亲自道贺的,可惜,旧疾复发又下不来床了,所以特意让我来跟您和沈老先生赔个不是。”
陈石看了一眼沈德昌,大度摆手:“这有什么,心意到了就行。”
“说到心意。”刘斯年朝身后一挥手,“老祝,拿上来。”
谢时暖这才注意到,老祝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两个服务生站在了身后,服务生扶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上头还盖着绒布。
她第一反应是名家画作。
陈晓玉坐在爷爷旁边歪着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求助沈牧野,不想,沈牧野神色诡秘,凉森森的。
“这是?”
“陈老,沈老,是这样。”刘斯年悉心介绍,“我爸听说前段时间陈小姐差点摔马的事,他骂过我了,那家马场一直是我在打理居然闹出这种事,我很愧疚,所以,借着这个场合,想给陈老还有陈小姐赔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