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呗,我去就我去,不管怎么说你家老爷子也不可能把脾气发我对吧。"
十分钟后。
周既衍灰溜溜地从客厅走出来,趴在栏杆上深深吐了口气,“季老真不亏是久居上位的人啊,他一开口我屁都不敢放了,整整训了我十分钟。”
他转身倚靠着栏杆,拿出打火机把刚没点的烟点燃。
季淮凛闻到烟味,皱眉,“别在这抽。”
“怕什么啊。”周既衍吐了口烟圈,“她又不会回来了。”
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周既衍赶紧转身装模作样地找烟灰缸,烟灰缸没找着,找到了个陶瓷笔筒,凑合着用吧。
季淮凛明明没睁眼,却似乎能看见他手上拿的东西,撂下一句话:“那上面要是沾上了点儿烟灰你就滚出去。”
“哈?”周既衍嘴抖了抖,烟灰掉在了地上,他仔细打量了手上的笔筒,看见左下边写着那几个字,“得,是她去陶艺馆给你亲手做的对吧。”
“这小静之还真多才多艺啊,上回那演出被人拍了视频,就我宿舍那几人被迷的不行,时不时都要拿出来看。”
他坐下,把烟灰弹在脚边死了的盆栽里头,烟雾缭绕间眯着眼看外面的霓虹灯,忽然笑了笑,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
“我说哥们,你不会真没看出我曾经喜欢过姜静之吧?”
季淮凛撩开眼皮,清黑的眉眼盯着对面的人看了会儿,再看向夜色,“你说呢?”
他当然知道,但那又能怎样,姜静之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人。
周既衍挑了挑眉,“那栖栖也喜欢过你你也知道?”
“不想知道。”季淮凛并没有很意外的样子。
周既衍吸了口烟:“我们几个高一那年不是去山东爬过一回泰山么,那次你还把姜静之给拉上了,人家一听要爬六千多个台阶,那张小小的脸上写满了不乐意不想去,你愣是装没看见。”
“想说什么?”季淮凛打断他的铺垫,这些事他记得更清楚,用不着再念叨出来。
周既衍邪笑,“你就让我都说出来吧,就当是为了祭奠我和栖栖这俩可怜人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暗恋成不?”
季淮凛没说话,算是默认他继续讲下去了。
“就那次,我们几个爬了四千多台阶已经累得半条命都没了,姜静之和我们差不多,但她还是有精力在你背后偷偷瞪你,那时候我就想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啊,我真的是要越来越喜欢了,还想着要不剩下的阶梯我牵着她上去再顺便告个白得了,结果你丫的二话不说背起人家硬生生爬了两千多个阶梯。”
周既衍咬着烟,扭头朝季淮凛竖了个大拇指,到现在他想起来还是觉得这男人可真行。
“栖栖看着你背她,心情就不大好了,拽着我衣服问我你是不是喜欢姜静之,我说怎么可能,喜欢她的人明明是我好吧。”
“说是这样说,但我就开始注意起你了,然后上了山顶,骆林和懿清顾着看风景,我和栖栖一个劲地往你俩这边瞄,你知道自己当时在干嘛吗?”周既衍笑着问。
季淮凛眼眶有些涩,他闭眼又睁开,“说。”
周既衍抓了把飘逸的头发,“人姜静之也在看风景,你就搁人身后看她,那眼神一点也不避讳,傻子都看出你那点心思了。”
“还有回,去山上看流星,露营,你说什么也要带着姜静之,压根就不在意人根本就不想和我们一起玩。她当时做些什么你都要看着,我那时候可不爽了,拉你到一旁质问你干嘛老盯着人家看,你说——”
周既衍问他,“还记得你说了什么不?”
季淮凛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你说她眼睛好看,总是能把人吸住,还说以后都不想拿她当妹妹了。”
没错,姜静之的确生得一双好看又灵动的眼睛,所以当年她外婆去世,季淮凛陪着曲绾去苏州,他为什么会站在门口这么久,多半是因为和他对视的人悄然间把他的心也给吸走了。
没人知道,这个夏天的一切是他蓄谋了十二年之久的事,所以现在的他才会那样痛苦。
周既衍把滤嘴棒扔垃圾桶里,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脑后,仰望着寥寥几颗星星。
“就你那句话,我和栖栖都默契的放弃喜欢你俩了。”
他和骆栖现在的感情更多的倾向于床上,彼此都喜欢着对方的身体,身体是打开了,心吧,就都还不一定,毕竟大家都挺会演戏的。
季老还是来了,带着五六个黑衣男子,他坐在客厅瞥了眼周既衍,“你小子还不回去,你爷爷电话都打我这来了。”
“是吗……”周既衍给没把这里当回事的季淮凛使了个眼色,他得走了,季老那话说白了就是在赶他,他家老头儿怎么可能还管他几点回家。
周既衍走了后,站在屋里的几个男子也跟着出门外守着。
季淮凛依旧是坐在阳台的那张椅子上,只是对面的人变成了季老。
不得不说,挺让人不爽的。
季老冷硬的眉目看向那落满了烟灰的盆栽,“不在医院躺着身体吃得消?”
“别,您有话直说,我和您近段时间的关系不太适合嘘寒问暖。”季淮凛语气淡淡,漫不经心地捏了捏那束干枯的向日葵花瓣。
“你这是想把我当仇人了?为了个外姓人?”
季淮凛笑得凉薄,“奶奶要是听到这句话该有多生气。”
季老冷哼,“你现在就爱拿你奶奶压我了对吧,要不是你对人家动了歪心思,我能把她赶出季家?”
“这倒成了我的不对了?”
季老没接茬,转了话题:“下午给你说得事儿考虑的怎样?”
季淮凛压了下唇角,波澜不兴地说:"那事儿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言下之意便是他根本没去考虑。
“行,那就甭考虑了。”季老看着他说,“直接和方妍去美国,你这边毕业申请我已经给你办了,到美国继续念书吧。”
下午在病房就说了这事儿,也不管季淮凛同不同意,离开医院后季老马上就安排人去华清。
季淮凛神情骤冷,“那我下午和您说得事儿您也还记得吧?我可以照您说得出国念书,但我会带上姜静之,并且今年会在国外注册结婚。”
“胡闹!”季老霍然站起身,血压噌噌往上飙,怒气冲冲地指着季淮凛,“你非要气死我才乐意是吧。”
季淮凛也跟着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衬衣,嘴角要笑不笑的,“和方家的——哦不,亦或者还有什么陈家李家的孙女您大可以安排给大哥,他这个人来者不拒的。”
瞥了眼墙上的钟,季淮凛迈步往客厅去,走到沙发上把已经晾干了的手机捞在手里,再走到电视机柜子下拿车钥匙。
季老没有从阳台进来阻止他,而他也知道这是为什么,把手上这两样东西搁在鞋柜上,打开公寓门,守在外面的几人齐刷刷看了进来。
“赶紧的,我没时间和你们耗。”他淡声说着。
几个人目光转向了阳台,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只要开门的人是季淮凛,那么就把他给揍服了,让他出不了这个门。
可他们可能不太清楚,季淮凛不仅是在季老的魔鬼训练下长大的,他曾经还很认真地学过跆拳道,黑带水平。
但这些能跟着季老的人又是能弱到哪里去?
季淮凛走到车库取车时,抬手抹了抹嘴角上血渍,想到刚才有两个被他刻意下狠手疼到龇牙咧嘴的男人,突兀地笑了声。
开车门。
车子启动,上高速,往苏州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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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静之完全没料到会这样巧,李樟的弟弟李以臻会是在北京时把自己的豆花让给她的那个男生。
她今天来上班后见到李以臻时其实并没有认出来,连眼熟感都没,是对方先认出了她。
李以臻在北京上学,下学期大三了,本来这暑假是打算一直留校,结果做实验时不小心弄伤了手,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没办法只好回苏州了。
他只伤了一只手,在店里还是会帮忙,做事也挺利索,他一来,姜静之明显轻松了很多。
隔天晚上下班时,李樟瞧见冷柜里还剩了挺多海鲜,就问李以臻要不要在这喝一杯再回家?
李以臻说可以,转而问刚从里面换了衣服出来的三位女士要不要一起?
有两位马上拒绝了,绮姐还得赶回家去伺候行动不便的老人洗澡,小满则是因为异地很久的男朋友过了来。
剩下的姜静之还在努力想着找什么借口,那边的李樟已经在说她必须得留下,待会儿坐他们的车回家就行。
今晚下起了小雨,姜静之并没有带雨伞,而且回家的那条路有半截在修路,遇上雨水肯定会把鞋裤弄脏,考虑再三,她还是留了下来。
李樟很豪气地拿了很多菜,那一箩筐的虾都被他拿了过来。
两兄弟都是比较健谈的人,什么都能聊,姜静之坐在他们对面默默地戳着碗里的菜叶子。
锅底沸腾,她顺手把虾给倒了下去。
外面的雨下得淅淅沥沥,里面开着冷气,烫着火锅,喝点小酒,倒也是舒心惬意。
李樟忽然站了起来,笑说:“静之你这剥虾的手法不错啊,我得去趟洗手间,要不你帮我剥两个虾给我这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弟?其实这虾是我特意给他留的,从小就爱吃,在北京他可舍不得吃这些东西。”
“别麻烦了,我可以等以后手好了再回来吃。”李以臻笑着朝姜静之摇头。
李樟上厕所去了,姜静之还是帮李以臻剥虾,剥一颗放他碗里里一颗,其实她这会儿已经心不在焉,想起了自己快速剥虾的手法还是季淮凛教的,虽然他是教了,但她压根用不上。
“够了够了,我这碗快堆成山了。”李以臻用手挡住了碗,看对面人的眼神聚焦回来,“想什么呢。”
姜静之摇头,“没什么,你吃吧,不够我再帮你剥点。”
“感谢。”李以臻投来感激的眼神。
姜静之神色淡淡:“不客气。”
“你怎么都不吃,我看你碗里那点菜吃了有半小时了吧。”
姜静之答:“不太饿。”
李以臻夹着虾放在蘸料小碗里,忽然抬眼看着姜静之,在她不解的目光下温和一笑,“你的眉眼和我曾经的女朋友太像了,所以第一次见你时老忍不住盯着你看。”
其实他后来还特意去了医院那边几次,但再没见到过姜静之。
姜静之也看着他,勉强笑了下:“难不成她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
“也许。”李以臻也笑,“她出国了,要是能再见到她,一定让你们见个面。”
这几句话看似随意潇洒,但姜静之却听出了李以臻话里的酸楚。
她举起自己的那杯白开水,“会有机会的。”
李以臻也举起酒杯,碰了下,“我随意,你干了。”
姜静之没忍住勾了下唇角。
“你两个怎么回事,干杯都不等我。”李樟从洗手间回来,满脸的水渍,坐下时多瞄了眼外面,“咦,外面那个人怎么还在看我们?”
姜静之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手上的杯子没拿稳掉在了桌上,水顺着桌布砸在她的裤子上。
雨中撑伞的男生,白衣黑裤,非常出挑的一道身影。
作者有话说:
下章男女主要决裂了,小季要出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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