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清楚比起一件物品的价值与功能,游夏更在意的永远是这件商品的外在美观度。他看起来仿佛对游夏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
如果不是游夏清楚他冷漠底色的性情。
有时候恐怕真的会错以为他会是个像表面展现出来的这样,细心,温柔,绅士,顺从,分寸感兼具的五好丈夫。
“这是什么?”游夏接过来,低头来回观察一圈手里的东西,外包装礼盒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产品标志、说明、或是广告宣传语。
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好奇。于是紧忙想迫不及待地掀起礼盒上盖。然而还没等她成功打开,男人下一句给出的答案又让她当场愣滞住。
“按.摩.棒。”屈历洲淡声回答。
他微微后靠向椅背,换了个更为放松的姿势,修长指骨节奏规律地点扣在桌面,低垂的眼睫在此刻撩起,目光拉挑上来,如有实质般渐渐挪移。
最后缓慢对上女人的眼眸,唇角略弯,“不是说你的那个坏了么?”
“经常乱震。”他补充。
一瞬间昨天下午关于影音室的社死回忆,再次回旋将她杀了个措手不及。
游夏的确有时候比较神经大条一点。
但那并不代表她蠢。
相反,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
昨天下午事发突然,她没料到屈历洲会回来,导致她临阵慌张。以至于当时的她没时间细细思考,也不具备可以冷静分析的机会,所以才会惊慌失措。
后来忙着来老宅家宴,也没顾得上再复盘那回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
事情已经过去一天一夜,她整个人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所以*,只要稍加回想,她就有理由怀疑。
其实他是不是早就知道。
关于她在电话里,在影音室里,自.慰的事?
想到这里,游夏不由地眯起眸子,认识凝视着坐在眼前的男人,若有所思。
屈历洲当然没有避开她的眼神。
他压倒性的气场依旧很稳,从容自若地回望她,接住女人饱含审视的目光,笑意如游鳞触水的波痕,散淡得难寻踪迹。
他们的目光彼此于沉默中交触。
她是这般不退不让,微扬下巴,闪烁的眼睫昭示恰如其分的倔强,探究与戒备从表情里呼之欲出。
而他亦不躲不匿,深黑瞳孔掩下一丝不明的情绪。
他们尽情地互相审视,目光交锋,一场高端局博弈的攻防游戏,伏藏在平静无波的气氛之下竞逐暗涌。
半晌,是游夏最先打破这份无声对峙。
她蓦地沉下腰,倏然拉近彼此距离,身体压低,一只手撑在他身后的木椅靠背上,以完全霸道的姿势将他围困在椅子上。
男人低眉垂睫,微侧头,余光瞥了眼她撑在椅子的手。又被游夏捏着长方礼盒抵在他下颌,挑回来,逼迫他直视自己。
游夏在这时倾身向前几分,朝他凑得更近了些,手中礼盒从他下巴挪开,稍稍上移,不算小力地拍打几下他的脸侧。
她弯起嘴角,笑得咬牙切齿。
问他:“屈历洲,你是在玩我吗?”
第10章 捕网乖一点。
游夏的头发没完全吹干。一头长发浓茂黑密,随她倾身塌腰的姿势如瀑般泻下来,柔顺垂在两人身体之间。
水珠从半干不湿的发间凝聚,顺沿长过腰线的微卷发梢滑淌滴落,一滴,两滴,再滴一下,有规律,无控制,不停滞。
与房中落地西洋钟的秒针跳表同频一致。
屈历洲挑起视线,并未对女人略显蛮横无理的靠近表现出抵触,只是默声注视着她生机澄亮的眼睛,情绪莫测深晦。
水滴从她发梢落下,形成轻弱弹力,精准溅落在男人的西裤。
黑色裤面很快被洇湿一小滩,变成更深程度的色泽。
在十分微妙的,位置。
他抬起手,勾住她垂落的一缕湿漉发丝,轻捻在削长指尖把玩绕缠,语调仍旧平和:“不如等你把头发吹干,我们再谈。”
“不吹,就这样谈。”游夏觉得他没好心思,不吃这套。
“那好。”他弯唇妥协,长指放开她发尾,“谈吧。”
潮润泛香的水汽弥留在指上。
令人满意。
“你——”
“你刚才说,”屈历洲打断她,眉尾轻挑,“我玩你?”
“怎么玩你了?”他平静地回望她,眼神貌似净明无杂质,字词语调也没有任何言外起伏,好像这真的只是一句简单求知,“要不,你仔细说说?”
游夏眯着眼睛,洞察的目光在他俊美的脸上徘徊,她审量他许久,仍看不清男人眸中剥离出的成色究竟是率直还是疯狂。
她以为她的丈夫一向很好懂。
而她竟然在这一瞬读不懂他。
女人眼里的警惕交织困惑,迟凝地半信半疑:“你……故意跟我装是吧?”
她怀疑屈历洲或许早就知道影音室的事。
偏还配合她表演装不知道。
装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还专门买个按.摩.棒来故意点她,内涵她。
屈历洲低头笑了,长指轻缓拨开她还捏着礼盒的手,彷如挡开薄利刀锋般漫不经心,指尖抽开丝带系绑的花结,挑起盒盖,直接替她拆开这份让他们产生“夫妻误会”的礼物。
盒子里,绒布垫底,中心躺着一只造型简约的小海豚形经络疏通按摩仪。
机身是高端轻金属材料,力气小的人也能轻松单手抓握,按摩爪按人体穴位分布,半弧长棍造型令它很方便能照顾到背部肌肉。
的确是一款不错的,肌肉放松保健□□。
游夏不自觉抿唇,眼底有一点思考。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他了?
略乱的思绪还未及捋清楚,陡然她感受到男人的逼近。
他优雅地抬膝放下腿,从梨花木椅上慢悠悠站起来。起身时,不知无意还是有意地前倾身体,高挺鼻骨近乎快要擦蹭过她挺翘的鼻尖。
游夏被惊了下,被迫松开抓着椅背的手指,下意识身子后仰,脚下也紧随着往后退开,一张漂亮脸蛋上满是机警。
她望见朦胧灯影映在男人的玻璃镜面,昏淡光线在他银亮镜边折射,迂回色调反投冷质光,一瞬映出他眸底涌动着难以言明的克制。
克制之下,是近乎不真实的恶劣笑意。
衬得这份表面冷静的克制趋近于病态。
“这只是一件寻常不过的礼物,游夏。”屈历洲弯蜷食指,敲了敲她呆滞捧着的长方礼盒,眸底那抹反常笑意稍纵即逝,语气懒散难辨,
“为什么对你来说它却代表,”
“玩弄?”
他尾音压低。
——当下的游夏还不明白。
这个男人擅长运用反问句式来煽动情绪。
他狩猎的手段绝不带攻击性,非常平和。但平和的另一面是残忍。以温柔的表象耐心地施加压力,假作宽容令对方放松警惕,再将刁难匿藏于绅士礼仪里。
当他步态矜雅地朝她迈近。她有警惕但没完全戒备,更多的是受本能操纵后撤让步。退一步,再退半步。
直到感觉尾骨处紧紧贴抵在身后根雕茶台的边缘位置,游夏才猛然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变为被动的一方。
已经,退无可退了。
——当下的她更加不懂。
两方针锋交手,她不该做先后退的那一个。
一旦她的防线失守。主导权就会在顷刻间易主,形势悄无声息地反转。这一秒开始,操纵者变成她的丈夫。
游夏感受到他漆黑无度的眼神饱含吸力。
像带有某种富有技巧的钩子,坚定精准地勾扯住她的纤细神经,令她无法从彼此这场对峙中剥出自我。
她找不到自我,想再拿回控制权,就已经很难了。
“等等,我说的是……”她皱起眉,想强调什么,可脑中却瞬息闪过空白。再回过神时,才发现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被剥夺。
屈历洲薄唇微翕,“你口中那个‘经常乱震’的东西,”
他将话尾空悬在这里停顿。
笑容微妙,“难道,不是这个?”
随即他低弯腰身,双手撑在游夏身体两侧的桌台边,高大修挺的体态极具强势感逼压下来,欠身抵向她,将她完全困罩在倾投下的阴影内。
空气因他近乎质问的逼迫而变得稀薄。
游夏抿唇,心率开始加速泵搏,血液激涌冲击神经,带来隐约无助的刺痛感。让她不得不用力攥紧礼盒,坚硬边角近乎硌疼手指。
她听到自己辩驳的声音紧绷:“谁说的…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
“我也想问你。”他轻轻挑眉,“是什么?”
男人仿佛能读懂她的肢体语言。薄唇仍勾着笑意,腾出一只手,慢慢取走她手中的黑色礼盒。
指尖短暂一瞬划过她柔软潮热的掌心。
力度轻而慢,但并不符合他平素“礼貌妥当”的绅士做派。
他又凑过来几分,让她根本做不出防范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