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奶奶。”
谢弦深帮了她的忙,却盏也不让他在长辈面前讨说教,“我自己有饮食规划,一日三餐不缺一顿,不是阿深的疏忽。”
一日三餐?
是今天去餐厅,明天喝下午茶,晚上有空了拉着她那些朋友搓一顿夜宵?
甜品蛋糕样样不落,吃饭也没个准点,全照心情来。
那句阿深,也就在长辈面前叫他阿深。
其余场合,她哪儿有像现在这么乖的时候,通常而言一巴掌之后不是给个甜枣,是再给一巴掌。
“盏盏有点挑食呢。”叶女士“拆台”,笑了笑,“不喜欢吃青椒,香菜,也不喜欢……”
“外婆……”却盏假意耍小性子了。
在这么多长辈面前,得给她留点面子呀,她其实也没那么挑。
饭前,家中阿姨还在准备菜品,长辈们说到其他的事,却盏分心思环视了一圈。
谢弦深去哪儿了?
没多长时间,他便不见了人影。
长辈也发现了人不在,却盏安抚其情绪,主动说去寻一下他,而后给谢弦深发了一则消息。
Freiheit:【你在哪?】
没有回音,过了半分钟才落了一道回复:【楼上,楼梯左转第一个房间。】
却盏打了声招呼去楼上,穿过楼梯过道,第一个房间的门半合半掩,里面光源说不上多亮,暖光一隅,颇为有点暗淡,铺在地上淌进缝隙里顺延到脚边,她侧身朝里面瞧了瞧,也没进去。
迟疑第二秒,消息再递:【怎么不进来,怕我吃了你?】
却盏心说她才不是怕。
轻步推开门走进去,视野由暗慢慢及明,谢弦深站在一面中式书架前,手里的书翻开着,是什么书,她看不太清。
“你在这干什么?”她忍不住问,楼下长辈们还在讨论他们的婚期,一时半会儿的清净能躲得了多久。
“拿东西。”
“什么东西?”
这间是谢弦深小时候的书房,谢老爷子单独腾了一间出来,室内一案一椅、一花一木,都是他亲自选的品,摆放规矩考究,禅意静心。
谢弦深合上书,重新将其推入书架原本空缺位置,对她的问题答非所问:“关心我?”
但在却盏来看是无中生有,“……什么歪理。”
转身要走,她却看到书案桌面平铺一张宽长的浅褐宣纸,纸上,行列字句昭然,笔画间遒劲有力,行楷分明,是她一眼钟情的字。
她的停顿,他尽收眼底。
说到底相处时间久了,也对她越来越了解,“你喜欢我的字?”
却盏敛瞳,感觉上一秒的自己像是被字迹蛊惑了,她否认字如其人的观点,“没有,不是,你好自恋。”
一连两个否定,外加一个人身攻击。
“从第一次拜访去你家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那时候,她看他的字就像现在的眼神,谢弦深将她心底的真心话全都坦然,一丝不留,“你为什么要在我的名字下面划那么多横线,不舍得破坏,不是喜欢是什么?”
“我没有……”
却盏很少有特别喜欢的东西,谢弦深的字,算是仅有不多的例外。
谁让她是个字控。
“我可以教你。”
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抛出诱饵,但与之相对的,他也有私心:“就当做个交易,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方面的?”她得摸清路,然后再分析权衡。
“婚礼。”
第36章 Nacht 婚礼上,他吻她吻得好重………
入宴, 却盏再次被安排在谢弦深身边。
记者发布会到现在,时间从五月初翻到将近五月中旬。
两人婚期,谢家长辈这边提出五月末或六月初,问却家这边的长辈时间怎么样, 讨论之后, 两家都欣然同意。
唯独一个人唱反调。
谢弦深表明那个时间他可能会因工作安排出差, 重点是可能,但却盏没听进去。
她没听他提起过关于出差的事,问:“你那时候要出差吗?”
太好了,不仅可以暂时推掉婚礼,她还可以一个人在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更不用和谢弦深抬头不见低头见,完全自由。
“要出差啊。”婚姻大事的定期讲黄道吉日, 谢老爷子看重这个, “五月下旬有三个吉利日子, 弦深要出差的话,来回时间估计赶不太巧。依我看, 婚礼要不就推到六月怎么样?”
却盏第一个连连点头, “可以啊爷爷。”
像一只眼睛亮闪闪的猫。
话兀自, 几近是谢老爷子刚说完,她便回了话,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接收信息。
空气霎时阙静。
身边,却盏懵然感觉到谢弦深在看自己,那视线冷不丁的,淡得像水,她没看他,转头问外婆的意见。
谢弦深心知她在故意躲, “我刚刚看过,五月十七也是个不错的日子。”
五月十七,也就是,大约一周后……
听到这个日期,盛在却盏眼睛里的光亮慢慢变淡了,失了灵气似的。
她委屈,暗里瞪了谢弦深一眼,他倒是气定神闲地扯唇轻笑。
看着她喝了杯水鼓起两边腮颊,猫变成了仓鼠,挺可爱。
一周时间准备婚礼绰绰有余,工作和婚礼冲突了,不用往后推,提前就行。
长辈们也同意,趁小辈们工作不忙,提前把婚礼办了也好。
自两人结婚领证,再到对外公开宣布联姻,还差的便是这一场婚礼了。
婚期提前,却盏当然高兴不起来,吃饭的时候唇线抿得很直,但长辈在场,她也不好摆着脸色。
“不舒服?”
谢弦深的声音湮没在其他长辈声音下,稍低,大抵仅限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话是关心人的话,但却盏可没听得出来那语气有多关心。
她抬眸时,视线正好迎来祖母柳女士的目光,弯眼笑了笑,一边唇不动回:“没有啊。”
却盏
自顾自地戳着瓷盘里夹的菜,心不在焉的。
瓷盘里的清蒸虾被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戳了好几下,眼神空洞,视线拉回来时,谢弦深的手背横过,手持公筷帮她夹走了清蒸虾上的香菜。
还放在了自己的盘子里。
她知道他是演戏,“不用,你这也……”
太尽心尽力了。
“谢太太有点挑食,不太好养。”
“……”
这感觉像是她对三个小家伙说的话,他把她当成小动物了是吧?
“你还想把婚礼推到什么时候,早晚都得办。”
“我嫌累。”
却盏一字一顿。
说到底,她没结过婚,结婚那天肯定很累,酒要敬来敬去,还得看到她不喜欢的人。
-
婚礼前两天,却盏、寻盎,和从绛的聚餐约到事先定好的荆非巷老牌坊餐厅。
“再过两天,就要亲眼看着你结婚了。”
想当初,寻盎可是说,结婚一定要赶在却盏前面,奈何突然出现了联姻变量,“眼睁睁看着你被其他男人抢走,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当众抢婚的话,宝贝,你会跟着我跑吗?”
“我可不当你和裴墨的小三。”
三人没忍住,都笑了。
“这么说起来,我们三个就阿绛还没个伴。”寻盎帮忙给她找对象,“你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帮你物色物色,别整天围着你那个药柜子转。”
从绛笑:“干什么呀,我的小药柜要陪我一辈子的好不好。”
话锋转,“你们也知道我高中时期的经历。我觉得现在就挺好,有喜欢的工作,身边还有真心的朋友,如果……”
如果再摆脱她的原生家庭,就更好了。
她不在她们面前多提这事,工作上又问到从声的情况:“盏盏,你是从声的领导,她工作上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直接说。我就是怕,安排她的工作做不好会给你们公司添什么麻烦。”
却盏开玩笑说她不用担心那么多,从声现在跟进的是Encre系列杂志项目,实习一段时间,她心里已经有了底,等这个项目差不多了,再考虑给小姑娘转正。
“那就好。”
几人继续吃饭,聊天时又说到其他趣事,寻盎掩唇弯眸,眼睛无意一瞟看到了个熟人。
是熟人,太熟悉了。
“你们看那是谁?”
在她们斜对角的餐位里,谢聆的身影正对着她们,背对着她们的身影也是个女人,寻盎从记忆库搜不出来,但却盏认得,那次在涟居坞,她和这位谢芮宜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两桌间距不算特别近,谈话内容,她们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