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拒了,倒也不用。
“那我就不打扰了。”男人说是要走,停步却没离开,忽而折身,“大嫂用的什么品牌香水?味道很特别。刚好,我妹妹很喜欢这种花木调的香水。想问下这款香水是什么名字。”
她用的品牌香水可太多了,名字长很容易混淆,因此从不记名字,“随手拿的……”
却盏搜刮香水味道的记忆,话意磕绊,思绪截停的那瞬,是因为谢淮铭好似有意斜身靠近她。
她怔愣,距离愈发短近之际本想后撤拉远,下一刻,她低视注意到男人外套与衬衫交叠的位置,在左胸口,一根浅金色的长发崭露头角,紧黏在衬衫上,大片铺白的底将那金发衬得更加惹睛。
目前的状况,这根头发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
反观谢淮铭,他明知却盏后撤身子要与他破开距离,却偏视若无睹,继续倾身。
这让却盏非常反感。
“说完了?”
与此同时,谢淮铭的肩膀倏然被某道力单手摁住,倾身动作受阻止停,他回身。
却盏也抬眸寻人。
谢弦深站在谢淮铭身侧后方,高颀身量遮住高宽板面大面积的顶光,低眉傲视,手臂稍微施力回扯几寸,谢淮铭一斜肩后退,步子不稳着踉跄。
男人向她走来,覆盖在自己肩膀上的阴影扩充了些,直至将她完全笼络。
却盏无意识叫了他的名字:“谢弦深……?”
“打个招呼而已,没有恶意。”谢淮铭的解释略显多余,随便扯来的借口。
后面的话虽是夸赞,越听意指越讪嘲:“看来,哥和嫂子的感情很好啊,呵护宝贝似的将嫂子护在手心,生怕别人近了她的身。”
“……”却盏自动屏蔽。
谢淮铭的来者不善,却盏眼不瞎,耳不鸣,直觉告诉她这人皮囊之下的城府深算叵测,不是个好对付的。
人走后,却盏问谢弦深:“你怎么出来了?不会是……”
不会是她演技演得太差,长辈们看出什么破绽了吧,让他捉她回去。
她自认为她演技很好啊,挑不出什么毛病。
“许女士看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以为你生气了。我出来看看。”他回。
谢弦深说的不是许女士原话,原话是——阿深,你去看看盏盏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你做什么事情惹她生气了,哄哄她。
哄?
他不会哄人,会逗猫,比哄人在行。
却盏理了理退身时稍乱的长发,抬眼看向谢淮铭离开的方向,漫不经心:“你这个堂弟说话有点艺术,让人捉摸不透。”
她想到包厢里谢聆对她说的话,这么一对比,还真是,“我算是发现了,你们谢家人说话都这么阴阳怪气。顶着一张笑脸表面和你套瓷儿,心里却打着斗角勾心的如意算盘,三言两语的话,非要绕来绕去扯一大堆。”
“谢太太,你也是谢家人。”
“……”
“谢太太不仅在说话交谈上有所造诣,打人也是别人不能比的。”
“……”阴阳怪气,却盏散漫抱臂回怼,“我是在提醒谢先生,演戏呢,就要好好演。我的戏份,我该做到的都做到了,谢先生给的承诺别忘兑现,我可记着。”
“静等回音。”
为了那张不限额度的黑卡,她演戏演得这么敬业,是她该得的。
……
再次回到包厢,却盏心松了大半,这顿饭临近尾末,总算快要结束了。
她暗叹,演一场戏真是不容易。
“这就走了吗?”谢淮铭没来由地突然说了句。
谢芮宜看不懂她哥,两兄妹的相处就像火水,从小互掐着长大。
她从座椅上起身,作势拍了拍衣服上因坐姿印下的褶,褶皱得很了,她语气不耐,“不走留在这干什么,难不成听你念秧儿?”
念秧儿,京方言,没话找话的意思。
“芮宜啊,别那么心急。”谢淮铭也站起身,在周遭踱步了小半圈,“正好,借这次家宴,长辈们也都在,我还真有个天大的消息说给大家听。现在不说,可能以后就说不出口了。”
却盏顿步,谢淮铭这人她更看不透了,说个事情神神秘秘的。
铺垫一大堆,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男人拿出手机,边翻找消息边道:“这事儿本不由我来说,毕竟招人记恨,放在京城圈子里提不上光彩的名,可就在刚才,偏偏让我看到了,作为谢家的一份子,也不能稀里糊涂装傻。”
“我哥和嫂子的联姻,不论是长辈,还是平辈,都抱着真心的祝愿希望你们能喜结连理。但是嫂子,这就是你做得不对了吧,我看这个男人……好像是、昨天在沪城举行的那场演唱会主唱?”
又是演唱会。
却盏心里骤然塌入一种不好的预感。
“嫂子的身份和别人不一样,是名门显赫的却家独女。”
谢淮铭有意停顿,两指特意放大手机屏幕面向却盏,也面向众长辈,好让长辈们也都看清楚,看清楚谢家长子的妻子究竟给谢家丢了多大的脸,“我哥平时工作忙,不关注外界娱乐性的新奇事。您呢,结了婚,和别的男人在公共场合下做这样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却盏,停一秒,又看了一眼谢弦深,话意味深长:“这让我哥的脸面往哪儿放啊?”
却盏看清那张照片怔神。
照片中,她和孟烨面对面不是在吃饼干,而是在接吻。
仅几秒钟,她旋即迅速反应过来。
家宴后半程,却盏对谢弦深和谢淮铭的相处之道有所了解,对立式,前者做的这些,不可能和谢聆站在同一条线上指责她,假设不成立。
那事实一定是,在家宴之前,谢淮铭就看到了这张照片,没张扬,故意设的局等她落网。
这场家宴,他一开始便有意提及询问她和谢弦深的感情,因为要演戏,她自然顺着台阶走,感情放在明面上,让众长辈心里有数定了谱。随后,他从包厢出来与她单独说话,借送祝福的名义,她本以为只是面上的客套吹捧,真正用意是试探她心里到底有没有鬼,口中说的普通朋友是不是对标孟烨。
家宴将要结束时,他当着众长辈的面,最后将这张照片放出来。
她被他摆了一道。
第26章 Nacht 她倾身离他更近。
谢淮铭为什么要这么做。
针对谢弦深, 还是……针对她。
这张照片像极了一枚定时炸弹,到一定契机,瞄准目标,拉环, 扔下去, 引爆了, 毫不留情将平静寂然的旷地炸得面目全非。
长辈们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概不了解一二,看到照片的主人公确实是却盏本人,以及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面孔陌生,显然不是谢弦深。
已经结婚领了证的人和别的男人出现这种照片,换做谁都会诧异。
“盏盏, 这是……?”
许梵姻在却盏身旁,她打心眼里喜欢的这姑娘, 在她眼里, 她的优点集聚一身, 怎么会被曝出这样的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却盏的状态僵定着, 不是对这张照片被公众的惊吓, 而是猜测谢淮铭到底是何意图。
她张唇想说话, 而声音哽了帧,卡在喉咙里不进不退。
“照片是人为捏造的,并非事实。”
她没有说出来的话,谢弦深替她出言解释。
却盏心跳一滞,就好像找到了并站同一立场的队友,这场莫须有引发的争论与谣言,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只身面对。
“是的。”
却盏迅速恢复理智和心绪,做错的事情, 她认,没做错的事情,她说什么也不会低头,“我的确去了沪城看朋友的演唱会,但是,照片中的情况并非大家所看到的那样。”
“请各位长辈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到源头造谣者处理好这件事。”
这次家宴,先是次子谢舶川有意迟到,后又是刚入门没多久的孙媳妇出了事端,谢老爷子并不是一个没脾气的人,眼里进的沙子,越多,只会将眼睛磨得越红:“好端端的一场家宴搞成这样。”
“我不是来看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刀弄枪的,该做的,不该做的,真是一点分寸都分不清。”
老爷子后面说的话是对次子谢舶川,其赴家宴迟约,是故意抑或非意,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为了一个第三者上位的女人忤逆违判家训,谢家族谱上,只出了他这一个不争气的。
对却盏那件事,谢老爷子还不知真相,“事情是真是假,需要足够的证据来验证。”
“弦深,你和盏盏既已表了态,如果照片确定为造谣是非,在背后操纵的人一定不能放过。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我只看结果。”
“您放心。”
谢弦深落肩欠身,颔首,“也请您相信盏盏。”
许梵姻经过谢弦深身边时,手放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等长辈离了厢,女人走到谢淮铭身侧停步,对于后者在家宴上的做法,她能明白些什么,“老人家身体为重,你要说的事,没必要放在今天来讲。”
“嫂子,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说淮铭不对吗?他是为了我们谢家着想啊。”
何姝琼听见话,不乐意了,揽了揽挂在胳膊上的云纹灵丝披肩,凤眼渗透藐意瞥向却盏,
“事情该说还是要说的,不能遮。我反倒劝劝嫂子,您是该好好教育一下您这位儿媳,触及道德惹的生非外事,这是家丑。”
贼喊捉贼,何姝琼获得如今的名利和地位,她估计早就被金银权势迷乱了眼,餮足前的过程,可谓忘得一干二净。
豪门世家那点绕线的事,却盏身在圈子里,又不是没听过:“这方面,叔母的确是个好榜样。但我不会和叔母一样的。”
她弯唇回以微笑,直怼长辈也不惧怵。
幕后操纵的罪魁祸首,只要留下足迹,她一定会揪出来。
彼时场上,谢聆还没走,她在看到那张照片便觉得眼熟,演唱会拍下的照片最先发给了大哥谢弦深,后又想,自己的做法与却盏在迪士尼帮她解决麻烦对冲,就撤回了。
后面,她有把照片发给Winni,本意想找个互诉的真心朋友倾谈吐槽,可再看那张照片……角度、光影、构图,这些都与她拍下的重叠。
不会是Winni做的吧。
耳令:【微博热搜上的照片是你弄的吗?】
耳令:【Winni,你不该这样的。】
以往她的消息,Winni几乎秒回,这条隔了五分钟都没有一个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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