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他,但又无法彻底喜欢他。
好像小动物在田野里打滚玩闹,一阵欢快后发现,身上沾了毛刺刺的苍耳,不拔就难受,拔掉反而疼。
除非苍耳有了觉悟,自己把自己变成毛茸茸的蒲公英。
——滋。
手机震动。
孟纾语提心吊胆地点开,祈祷不是导师。
导:[根据我的批注,认真修改,尽早发我(玫瑰)]
“......”
老师半夜三更不睡觉吗。
好敬业,她忽然于心有愧。
乖乖回复:[好的老师,我会尽早发给您的]
于是灰溜溜爬起来,抱着笔电修改论文。
坐累了,她把电脑搭在床尾凳上,改成趴着,双脚翘在半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晃。
邢屹洗完澡,直接从背后覆过来,暖烘烘的,手臂圈住她肩膀,亲来亲去故意捣乱。
“别写了。”他鼻尖蹭到她耳垂,气音里全是蛊惑。
孟纾语动了动肩膀,想把这只祸国殃民的灰狼抖下去,可是他身子骨太重了,她越挣扎他就越覆得越紧,一只手还不停作乱。
她一时羞恼,只能借用最后一点力气,抬起胳膊怼怼他:“好了,你快点下去,我要继续写了。”
不尽早写完发过去,怎么对得起导师半夜给她做的批注。
邢屹兴致缺缺抬眸,手臂撑起一点距离,她稍微回头就能看见他喉结。感觉很微妙,自己像躲在一个由体温搭建的帐篷里,暖热的安全感。
他看了眼电脑屏幕,手指在触控板上轻轻滑动,翻看她的文件夹。
参考文献和专著堆积成山,一水的精神分析法,内时间意识现象学......
邢屹催她去睡。
“先睡觉,我给你弄。”
她怔住:“这是毕业论文,你不可以帮我写的。”
他说当然不是帮你写,只是帮你整理一下,提供一些思路。
孟纾语犹豫片刻,躺回被子里。
一沾枕头就困了,她迷迷糊糊朝远处瞄一眼,邢屹把电脑拿到了桌上,坐下来开一盏台灯,指尖敲击键盘的力度刻意放轻。
他要是一直这么温柔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沉沉合上了眼。
做了个凌乱的梦。
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漆黑的小方盒子里,抬头,周围全是闪烁的小红点,像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让她无处遁形。
她慌乱转过身,眼前又是一幕巨大的电子大屏,一帧又一帧放映着她的成长片段,儿时的她对着镜头笑,背着书包奔跑,穿过野花烂漫的小径。
一时间,她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只能被童年的自己拽着跑,一直跑,直到面前出现一条长廊。
长廊,长廊......这是话剧院的长廊。
话剧院,妈妈也在,她继续跑起来,推开每一扇棕红色的门,四下寻找,一声声地喊,终于听见回音,“小语?”
徐以婵还是年轻时的模样,扎着低马尾坐在一束聚光灯下,手里翻着一卷剧本,笑容绽开,“小语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她揉了揉眼,喜极而泣地跑过去,母亲张开双臂抱住她,她拱在怀里哭,一直喊妈妈,徐以婵温柔地笑,抚摸她头发,“怎么哭啦,小语好爱哭呀,不哭了乖乖。”
她抽泣着说,妈,我好想你,我最近发生了好多事,可惜你都不知道,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喜欢他,他好像是个混蛋,但他又特别好,好到我一直在想他,想了两年。
徐以婵轻轻给她拍背,“没关系,只要是能让小语心动的,那他本质上一定是很好的人。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会支持你的,不要害怕。”
她吸一记鼻子,抬头,徐以婵为她抹去泪水,“乖乖,不能陪你太久了,妈妈要去认真排练啦。等小语长大了,妈妈或许就能演上主角了。”
等她反应过来,头顶的光线已经变弱,徐以婵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愣了愣,起身追上去,却撞到一个小男孩。
等等,为什么她这么矮?
她抬起自己稚嫩的手,吓得瞪大双眼。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也变小了。
“喂。”
小男孩没礼貌的一声让她回神,面前,他耷着一双黑眸,冷冷看着她。
“整个后台就你最吵,你一直在哭,是我哄的,拜托你以后不要再哭了,很难哄的。”
她皱眉疑惑,小声“啊”了一下,头顶灯光突然啪一声灭了,她被一个高大的人从身后抱住。
宽阔的胸膛,结实的手臂,是一个成熟男人,他身上有她依恋的味道,就连声音都无比熟悉。
“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早就闯进我的生活,甚至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孟纾语,都是因为你。”
她心慌意乱,说不是,不是因为我,我什么都没做。
他死死缠着她,她心生恐惧,从他怀里拼命挣脱开,一股脑地朝前跑。
跑着跑着,长廊忽然消失,她落回小方盒里,数以万计的监控红点齐刷刷亮起,疯狂叫嚣着,像不可违背的警告。
“孟纾语,还要跑吗?你跑不掉的。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里。”
不可能!
她猛然惊醒。
窗外还是黑天。
她昏昏沉沉缓了会儿,拥着被子坐起来。
远处的书案前,邢屹还在帮她处理论文难题,似乎听见动静,他保持专注头也不回地问:“做噩梦了?”
她失神几秒。
“没什么,只是有点口渴。”
起来喝了杯水,又继续睡下。
半晌,隐隐约约感觉有人抱住了她。
她陷在让人心安的温热里,很快睡着,最后无意识翻了个身,主动钻进他怀里。
那些海市蜃楼般的梦景烟消云散。
一夜沉静。
-
窗外天光大亮。
醒来感觉身上有点沉,好像被什么压着。
她稍微一动,身后的人轻咬她肩膀,她瞬间清醒,回头想说什么却被吻住。
她软绵绵轻哼一记,睡眼惺忪地望着他,邢屹低声说一会儿就好,于是把头贴过来对准蹭了蹭,蹭完就沉埋挤进,黑茸茸的脑袋拱进她肩窝,重重吻她颈侧。
她立刻攥紧手指,声音像糖霜化开。
等她完全恍神的时候,邢屹故意让她打起精神,退了退,那只棉花玩偶被他单手抓过来,他拉开它
身后的拉链,抵着拉链缝气音浑哑地问:“自己玩过吗?”
“嗯?”她哼哼唧唧,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时怔住,耳朵又红了,被他浑闷地咬住,又审她。
她脸庞埋进枕头,瓮声瓮气:“没有......”
“骗我。”
她咬了咬唇,没辙,只好承认:“一两次......”
“两年,就一两次?”他懒声戏谑,质问她,“到底几次?”
这种事情,她怎么记得清呢。
被他欺负得骨头都软了,埋头含着哭腔说:“我、我没数过......”
“那就是很多次了。”
他下定结论,把棉花玩偶挤进她脖子下面,恶狠狠挤进到底,让她只能承受不住地抬头换气,不准埋头装鸵鸟。
他一手绕过来掐着她下颌,让她盯着Q版棉花玩具,接着审她:“它可爱吗,是不是玩过它?”
她脸红心燥,想骗他说没有,奈何她不擅长说谎,三两句就被他识破。
他嘲弄地笑了下:“好玩吗?”
“......好玩。”她咬牙回答他,说完就加倍升温,耳朵烫得要命,那只棉花玩具她有时候会抱着睡觉。
“有多好玩,喜欢玩具还是喜欢我?”
“喜欢你......”
“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玩玩具?”
他怎么这样咄咄逼人啊,她要哭了:“因为......因为你不在啊......”
“是吗,所以是因为想我才玩的?”
她半晌才溢出一声:“嗯,因为想你......”
“想我的时候是怎么玩的?”邢屹直接把玩具摁在面前,拉链已经合不上了,他让她放手过去,使坏地说,“玩给我看。”
她已经红成一颗车厘子,说什么都不愿意。
邢屹贴在她耳边笑了笑说起镜子,懒散又蛊惑:“怎么不愿意了?不希望被我看着?那我不看你,你对着…自己玩。”
“......那不还是看吗!”
她直想咬他,坏死了这个人。
邢屹逗够了,笑得胸腔都在颤,很快就按着她肩膀继续逞凶。
一开始还算柔和,他吻得很轻,呼应窗外晨光,最后却抱着她翻来覆去地吻,地震一样剧烈动荡,就连薄被都被扯落在地。